衛家不分家的這個規矩,是衛老太太定的。
那時候衛老太爺和衛大老爺剛死,眾人都難免有了想頭,加上五老爺遠在南昌外放,家里人心不穩,衛老太太當著衛家族人的面立了規矩,說是她還不死,這個家便不許分家。
大周本來就是以孝治天下,加上衛老太太本來就是和很倔強的人,因此那些想要衛家分崩離析的人沒有得逞。
可是這十幾年下來,衛家的(情qíng)況又不同了。
衛二老爺衛三老爺他們也分別育有了子女,子女都已經快又有子女了
衛安在衛老太太跟前半跪下來,將頭靠在衛老太太膝蓋上,很不解的問她“祖母,為什么您不肯分家呢其實您自己也知道,這樣久了,怕是會生出嫌隙來的。”
都說遠香近臭,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一家子人生活在一起,總會有自己的心思,之前是因為衛家面臨的外地眾多,所以二房三房也來不及想其他的,團結在了一起。
可是人心都是會變的,就如同衛安小時候那樣,二房三房都想著討好老太太來爭取襲爵他們是知道的,衛陽清在衛老太太眼里就跟個仇人似地。
雖然后來這個想法也因為朱家和曹安曹文他們漸漸的打消了,可是難免他們會再有這個想頭啊。
衛老太太摸了摸衛安的頭,沉默了許久,才苦笑了一聲“分家老侯爺當初去之前就跟我說過,他這一生,沒什么對不起我的,唯有兩個庶子”
他們是很恩(愛ài)的,衛老太太生了大老爺以后,許久沒有再有孩子,衛家本來就子嗣單薄,為了繁衍子嗣,老侯爺才納了妾
衛老太太忍住哽咽“他說,唯有這一點,對不住我。”
衛安有些明白衛老太太的意思了,大部分的男人,都以擁有的女人多來炫耀自己的本事,女人們生下子嗣,那更是繁榮的象征。
可是衛老太爺,卻在去營救明家之前,跟衛老太太說,這是他對不起老太太
怕是沒有人會不感動的吧
她有些理解衛老太太為什么不肯分家了有她在,能保持侯府的穩定,那不分家對二房三房是最好的,至少二房三房都還算是侯府,而像是二房三房的子女,也都是侯門千金或是侯門子弟,連說親都要容易許多。
衛老太太見她不說話,便知道她是懂了,輕聲笑起來“安安,所以我當初再難的時候也沒想過分家,盡力維持衛家的家業,是因為你祖父值得我這樣。至于你說的,不分家,怕人心亂起來”她沉吟片刻,很快下了決定“那不是我能決定的,若是他們當真會有爭家產的想法,那就算是我同意分家,場面也一樣會很難看”
她嘆了口氣,對于這些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罷,只希望我以真心待他們,他們也能念著我一些好處,盡量將(日rì)子過好,也就是了。”
這也是為什么之前衛老太太對于衛玉攸的事(情qíng)那么支持的緣故,她對于三房如何,三房的人應當也看得見。
她還給了衛玉攸極為豐厚的一筆銀錢傍(身shēn)。
三房也應該看得出來了,她對待這些家里的人是怎么樣的態度。
既然對于一個和離回來的庶出的孫女兒她尚且能如此大方,他們就該知道的,她會盡力叫庶出的兩房也得到(身shēn)為衛老太爺的子女該得到的。
如此一來,除了一個定北侯的名分,他們也沒什么好爭的了。
衛安不想叫衛老太太想太多了,笑著安慰了她幾句,等到她歇息了便出來,回了自己的院子,很是發了一會兒的呆。
玉清進來送茶水,笑著提醒她“姑娘,藍禾進來給您磕頭了。”
衛安這才驚醒過來,想起藍禾跟林躍已經成親三天了,不由便又歡喜起來,笑著讓玉清快去把藍禾叫進來。
成了親,就是林躍媳婦兒了,也該進來給衛安磕頭請安的。
衛安一見藍禾便知道她過的好,笑著一把把她扶起來,問她“林躍待你怎么樣過的還習慣嗎”
藍禾已經梳了婦人頭,聽見衛安問,臉都羞得通紅,抿了抿唇點頭,聲若蚊蠅“都好的”她看著衛安,忽然又跪了下來,朝著衛安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頭“姑娘,多謝您”
衛安被她弄得懵了,急忙伸手去扶起她來“怎么動不動便跪”
“多謝您”藍禾還是忍不住,重復了一遍“您給的那些銀子和嫁妝我爹娘說,就算是小戶人家嫁女兒,也沒有那樣多的我嫂嫂還算是小家碧玉呢,東西也沒有我的多,這都是托了您的福”
嫁了人,才知道去了別人家里跟在自己家完全是兩回事,處處都是不同的,也更加察覺出了有衛安這個好主子,嫁妝多的好處。
家里上上下下都對她很是客氣,連聽說難相處的嫂嫂也都是對她和和氣氣的,她回娘家便聽母親感嘆,說是她掉進了福窩里。
衛安忍不住笑了,伸手將她拉起來“好了,這些值得什么你跟著我這么多年,我們彼此都不必說那些虛的。”
藍禾擦了眼淚點頭,又問她“聽說您這回去做客,又遭了刁難”
這是林躍告訴她的。
衛安搖了搖頭,并不太當回事“并不算是刁難,充其量算的上是看了一場戲罷。”
正說著,玉清掀了簾子進來,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旁邊的藍禾,輕聲道“姑娘,漢帛送信進來了,是侯爺給您的。”
今天衛安并沒有見到沈琛的面,沈琛就直接被臨江王叫走了,送信來,只怕是替衛安解惑,說清楚今天的事的。
果然,衛安打開信,沈琛說的就是他早知道徐大老爺的算計,這回是故意叫徐大老爺吃虧,也叫臨江王好好看看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好消除對她的誤解的。
信的末尾,他說明天是明魚幼的忌(日rì),他一樣也會去普慈庵,讓她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