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副秘書長別看級別不高，只不過是副廳級干部，可那是市政府第一秘，王志坤市長身邊的貼心人，誰敢對他不敬等于是打王市長的臉啊。
偏偏小鄧同志似乎根本不當回事，發出邀請后揚長而去，牛。除了這個字大家想象不出還有什么話能解釋，而小鄧同志在市長辦公室的表現，幾乎同步傳輸到市委書記辦公室，喬文章似乎在閉目養神。
常委、秘書長周龍剛剛匯報過，說實話對鄧華老周也頭痛，之前和自家兒子之間的糾葛也就罷了，現在看來人家不想就此罷手，周秘書長已經后悔昨天條件答應的那么痛快。
可是昨天那種場面他想不答應能成嗎。王志坤虎視眈眈在那為萬盛縣一班人坐鎮，老王不是書記不假，可是川渝市市長和其它地方不大一樣。
王市長從軍旅轉入地方一直在川渝這塊地盤上工作，王志坤的潛勢力不止在川渝，也不止在西南地區。川渝市高層都知道，王市長的崛起和他那位岳丈無關，這位后臺遠比那位老將軍更強悍。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大風集團成了一個符號，一個政治經濟的符號，一個足以左右地方政治的符號。甚至那位大風集團的傳奇締造者，能夠影響到高層的決策，據說不僅僅因為他是燕京黨校客座教授。
小劉教授的威名傳遍華夏高層政治生態圈，在大風集團中牽扯到十幾位副省部乃至省部級領導，而圈子的外緣牽扯到哪一個層面誰也不好說。
如今表面上看上去王志坤已經從大風集團退股，事實上那種扯不斷理還亂的人際關系才是最可怕的，不要說自己就是眼前的政治局委員，也不敢和那邊針尖對麥芒。
據稱很有幾位大佬的黯然下臺和大風集團有關，比方說之前那位九常之一，那還是小劉教授在處級干部的時代給拿下的。身在官場周龍像是潛伏的獵犬，時時刻刻盯住體制內的風起云涌，最害怕一個不小心招惹到什么高人。
沒想到關注上層太多，疏忽了兒子的管教，結果造成如此被動的局面，老周真真是恨鐵不成鋼啊。周龍瞄一眼波瀾不驚的喬書記輕聲道：“那邊是不是太過縱容了。”
“哼。川渝沉寂太久，上面不答應，需要一根攪屎棍。”
喬書記拿起茶杯小抿一口，從步入政治局那天起，喬文章一直謹小慎微，不求繼續前行但求穩穩落地。高處不勝寒、樹大招風的道理還是懂的，偏偏樹欲靜而風不止，喬老爺想要安安穩穩走完最后一段路，偏偏有人想要不老實。
說起來喬書記比任何人都糟心，眼看著自己要安然退休，忽然之間鬧出這么一檔子事，如果說僅僅是意外鬼才相信。喬書記不是陰謀論者，可是幾十年仕途經歷告訴他，意外總是必然的結果。
書記的話讓周龍心下暗驚，這句話蘊含太多意思，喬書記從來沒有透露過一絲一毫，今天這個時機說出來可不是什么好事。那根攪屎棍究竟是小鄧同志還是那邊的王市長。
在周秘書長的心目中，小鄧同志連充當攪屎棍的資格都么有，偏偏的這根不稱職的攪屎棍在川渝掀起一股風浪。盡管才剛剛起風看不出究竟有幾級風，有一點是肯定的，王志坤那邊已經接受了鄧華送過來的機會。
這個機會偏偏是自家那個混賬兒子給他的，老周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話里話外他感覺到一絲絲的寒意。那絲寒意不是沖著他來的，而是一股子蕭瑟的退意。
難道說喬書記萌生了退意。這個想法像是雨后春筍一般瘋狂生長，身為喬書記最親近的人，老周還真不敢問出口：“是上面的意思。”
撩起眼皮瞥一眼自己的老部下，喬文章嘆口氣：“川渝直轄以來死水微瀾進步緩慢，很難讓上面滿意，看來老頭子似乎也要挪挪窩了。”
“啊。”周龍大驚失色，憑他幾十年官場沉浮早就做到波瀾不驚，能夠讓他心驚膽戰的事情十年無一。他感覺自己仿佛墜入冰窖之中，沒想到自己的揣測成了事實，“您要離開。”
要知道喬書記早在川渝直轄之前已經在這里經營多年，直轄三年來雖說沒有什么大功卻也沒有什么過錯。現在居然要離開，周秘書長和那些依附在書記身邊的干部何去何從。
如果說喬文章是川渝一株根深蒂固的巨樹，那么周龍之流就是依附在他身上的藤蔓，就是仰仗他遮風擋雨的蟲豸，就是在巨樹中討生活的鳥兒。
藤蔓、蟲豸、鳥兒在縣處級甚至廳局級干部面前看成是龐然大物的存在，揮手之間讓廳局級干部下課，可是不管這些藤蔓、蟲豸還是鳥兒多強壯，最終都要仰仗這株大樹生存，他們抱團在一起早已經形成一個政治生態圈。
現在生態圈的根基要動，怎么可能不讓周龍心驚膽戰。周秘書長很清楚喬書記對于自己等人意味著什么，那是一株足以遮風擋雨的大樹，足以讓很多人在樹蔭下享受人生的大樹。
現在大樹居然要被人遷移，已經不只是生態圈崩潰的預兆，連喬書記這株巨樹都有死亡的危機。人挪活樹挪死，這句老話沒錯的，問題是喬書記已經不再是單純的一個人，而是一株大樹，一株在川渝形成生態圈的大樹。
這株樹越強悍挪移的死亡幾率越大。
老周的的確確有點害怕了，他清楚知道就算上面有心要動喬文章，那也需要一個契機一個導火索一個足以撬動巨樹的支點，偏偏的此次槍擊事件導火索就是他的兒子周海鵬。
換做其他人即便是川渝哪一位副市長，和自家兒子鬧點摩擦都好辦，好死不死周海鵬偏偏惹上那么一個喪門星。這件事難道真的無法善了了。
這一刻老周有種掐死兒子的沖動，難怪今天喬書記情緒低落，難怪自己感覺書記辦公室氣氛冰冷，原來不是房間冷而是書記的心冷了。周龍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書記，或者我讓海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