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荒謬。”喬文章搖搖頭，“不要說海鵬，就算他們三個都去認錯也沒有意義，時間不會倒流，鄧華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只是這枚棋子有點妖，居然攪動一方風云，果然好算計啊。”
算計。難道說伏筆早在鄧華下來之前已經布下。周龍感覺自己已經沒有辦法想得通，眼下他是關心則亂，一旦關系到他的兒子老周不再是那個精明似狐的老油條，他怕。
一株巨樹的倒掉，一個生態圈的崩潰，將會帶來多大的災難。周龍激靈靈打個冷戰，他已經不敢想下去，老周是喬書記一手提拔起來的干部，這些年跟隨在喬文章的鞍前馬后，從來沒有想過改換門庭。
現在自己依附的巨樹要倒掉，讓他老周怎么辦。讓那些依附自己的官員們怎么辦。在川渝市經營這么多年，周秘書長早就有了自己的圈子，盡管那個圈子不如以喬書記為首的圈子強大，卻的的確確是地頭蛇。
自己經營多年的網絡，這么快就面臨滔天大禍，那是春風得意的周秘書長絕對無法接受的結果。他還沒有享受過一把手的待遇呢，還沒有衣錦還鄉呢，還沒有給兒子安排好前程呢。
原先想著周海鵬還小，等他長大一些再安排一個好位子，憑他老周的人脈和地位，有信心讓自己的兒子短時間內走上光明大道。事實上周海鵬有編制，早在他上初中的時候就已經以體育生的名義弄到了編制。
說起來體育生那東西并不難操作，只要兒子在市體校掛個名，每年弄一些體育成績上去就完活。算起來28歲的周海鵬已經有了十五年工齡，每個月的薪水可不少，卻全然不用在辦公室中受煎熬。
這些年下來兒子也“憑資歷”混到了副處級待遇，可是偏偏遇上這么一檔子事，老周的心亂了。喬文章冷哼一聲。喬書記沒想到自己培養多年的周龍如此上不得臺面，有一絲絲的風吹草動已經慌神：“出去。”
失魂落魄從書記辦公室回到自己的房間，周龍臉色慘白，喬書記有多久沒有轟狗一樣轟自己了。難道書記想要把自己拋出去。這一刻老周已經喪失最起碼的冷靜，滿腦子都是各種危機各種災難，的確是災難。
剛剛從喬書記那邊得來的消息太過震撼，以至于讓他失去了分寸，當啷。茶杯被掀翻在地，里面的開水淋在周秘書長的腿上：“哎呦。”
老周一聲慘叫：“來人。”
受傷了。居然被開水燙傷了。整個市委大院傳遞著詭異的氛圍，周秘書長居然被開水燙傷住進醫院，這件事任誰都感覺詭異。
更詭異的，是周秘書長閉門謝客，不允許任何人前來探視，不允許家人接受任何禮份子，這已經不是詭異能夠解說的了。要知道周龍是市委大院中有名的社交之王，人情往來絕對不會有任何閃失，今天是怎么了。
就在周秘書長住進醫院不久，周海鵬被母親壓著來到父親面前，此刻再也看不見周公子的囂張氣焰：“爸爸對不起。”
“罷了。”周龍已經不想和兒子計較，“兩條路自己選，或者出國經商或者老老實實上班，如果從此本本分分工作，也未嘗不能有一個好歸宿。”
啊。周夫人大驚失色：“為什么。為什么要讓鵬兒出國。周家只有這么一根獨苗，絕對不能把他打發到外國去，那邊吃不好語言不通，生活習慣也不同，我不答應。”
“閉嘴。”周龍沉聲罵道，“川渝有可能發生大變，喬書記很可能要動一動，周家值此風雨飄搖之際，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的境地，你個婦道人家動什么。”
周夫人一把抱住周海鵬：“我不懂。我不懂你那些官場哲學，我只知道鵬兒不能離開我，要離開就讓我們母子一起離開好了，你自己守著官帽子過日子吧。”
“咳咳咳。”
都這個時候了女人還和自己撒潑，周龍差點把茶缸子摔婦人頭上，周海鵬趕緊拉住爸爸的手：“爸爸要不我還是留下來，不就是一次車禍么。兒子這些年雖然不肖卻也沒有犯啥大過錯，老老實實下去工作，反而比出國更安全，省得成為眾矢之的您說呢。”
“瞧瞧瞧瞧。你瞧瞧我兒子。”周夫人擦一把眼淚狠狠瞪一眼老周，“我兒子說的沒錯，不是說大隱隱于朝么。有說什么六扇門中好修行，小鵬經過這件事也長大了，憑他現在副處級的行政級別，到哪里不吃一碗飯。憑什么一定要出國。”
嗨。周龍長嘆一聲，有些事即便是他也想不清楚，喬書記這株大樹什么時候挪窩，那根攪屎棍到底能攪和到什么程度，這些都是未知數。
可是讓兒子出國，他也舍不得，想想海鵬似乎也沒有什么大過錯，不就是一次交通意外么。周秘書長揮揮手：“去吧去吧，既然想要在川渝待下去，這段時間就給我老實點，再敢惹禍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爸爸放心，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一定好好工作。”周海鵬在父母親面前一向乖巧聽話，否則周夫人也不能這么溺愛，“爸爸，要不我到萬盛縣去。”
“什么。去萬盛縣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周夫人驚呆了，“兒子你是不是被爸爸嚇傻了。萬盛縣那種窮地方也是你能去的。好好在市里陪媽媽，趕緊給媽媽生一個大孫子，周家還指著你開枝散葉呢。”
萬盛縣。周龍眼前一亮：“你真的想去萬盛縣。那里的貧困是你無法想像的，上次我去那邊蹲點，老百姓家里只有包谷面和大碴子，想要吃肉都沒地方去買，你可想好了。”
那么窮。周海鵬猶豫一下，想起下面縣長、副縣長的官派，想起那個姓鄧的異常囂張，周公子深吸一口氣。周海鵬不傻，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長大，周公子的智商不低情商也不低。
只是之前腦子不轉軸而已，現在周公子想要闖天下了：“就當這次事件的懲罰吧，我想下去好好干，您也想我有出息是不是。到了那邊我會好好的，也沒有機會犯錯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