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眼前看上去尋常的年輕人，卻讓鄺鎮如此的尊重，那是發自內心的尊重。章巖北很好奇這位到底是什么身份：“您太客氣！要了解食堂還是從吃開始，二位這邊請，隨便點我請客！”
很難想像這是工地食堂，一溜敞開式操作臺干凈的一絲灰塵都沒有，大師傅和幫廚一個個衣著整潔。各種調料、配菜和主食，全都在你眼前當面操作，即便是挑剔的人也很難找出毛病。
小鄧同志點點頭點菜：“來一個平菇炒肉一個菜花素炒一個熗拌菜再來一個拌耳絲，一碗蛋花紫菜湯二兩米飯，多少錢？”
收銀員算賬飛快：“平菇炒肉三元菜花素炒兩元熗拌菜兩元拌耳絲五元，蛋花紫菜湯一元米飯每份四兩一元，共計十四元！”
價格不菲呀！小鄧同志很少吃食堂，但是不等于不知道食堂的價格，在省政府辦公廳和新區食堂，每頓飯花費都不會超過十元。那還是隨便吃有官家飯補的，工地食堂這么奢侈的價格，給誰吃？
帶著疑問回到餐桌前，鄧華看向對面兩位，鄺鎮兩樣菜一碗米飯，章總一菜一湯一碗米飯。再看看自己的餐盤，四菜一湯量的確有點大：“你們的多少錢？”
“我這個？一葷一素加一碗米飯六元！如果是兩素菜五元足矣！”
鄺鎮敲敲自己的餐盤笑道，章巖北微微一笑：“我這個是工地員工正常搭配五元錢，晚上也許會豐盛一點，但是很少有人會吃超過十元。正常來講大家會一起打菜，八個人四菜一湯是那種大盤菜，總額不會超過四十元，每個人同樣花五塊錢左右，卻比一個人吃的更豐盛。”
這么省？鄧華看向四周，工人們陸續入座，果然都是飯店那種大盤菜。七八個人或者十一二個，四個菜或者六個菜大家吃的很香，看上去也很滿足。按照每個人五塊錢算，一天十五元一個月四百五，這樣的花費在祁連省已經不算低了。
畢竟眼下祁連省人均年薪不過一千出頭，工地大工一千五左右，小工還不到一千塊呢。正常情況下是六七百塊，也就是說即便是技術工種，在這里的消費也要占據總收入的三成左右。
換做是月薪六七百的小工，豈不是要吃掉一大半的薪水？就算早餐省點錢晚餐一樣要費錢的，如此一來三頓基本上差不多，恐怕一個月消費要在三百塊以上了。
只聽章巖北繼續道：“來這邊吃飯的基本上都是技術工種，小工都是包吃住的，他們的伙食不歸食堂管。實際上其他工地很少有這種規范化食堂，通常都是包吃住，也只有新絲路集團公司和中西部經濟論壇項目，才會有這么高檔的食堂。”
如此一說還是比較符合實際的，那種正兒八經的工地“食堂”，小鄧同志還是見識過的。其實就是有一個做飯的地方，通常是工頭家屬負責做飯，每頓飯一個頂多兩個菜一個湯！
慣見的畫面是每一個工人端著一個吃盆或者大海碗，隨便找一底兒或蹲或坐就那么隨便一吃，一頓飯每人成本恐怕不會超過三塊錢，至于說飯后湯頂多哦是菜葉和一點點的油星罷了。
吃一口平菇炒肉細細品味，再來一口菜花素炒，味道還是不錯的。最少鄧華對這樣的口味很滿意。熗拌菜很新鮮，拌耳絲也沒有剩菜的味道，蛋花紫菜湯很干凈，沒有湯底的砂子。
看著鄧華細細咀嚼，鄺鎮笑了：“鄧先生內行啊！這是害怕平菇、菜花清洗不干凈？害怕熗拌涼菜不新鮮？害怕涼拌耳絲是昨天熟食店的剩貨？”
哈哈！居然被戳穿了，鄧華一笑：“的確是這樣的，在家里很少做飯，但是聽家人抱怨蘑菇和菜花不好清洗，大拌涼菜容易變味，熟食店處理前夜剩菜似乎也是正常的，紫菜有點砂子也很難避免么！”
“沒錯！”章巖北點點頭，“您說的都是正常現象，不過在食堂來說食品安全是第一位的，清洗必須做到徹底干凈。畢竟我們專業食堂，必須要讓消費者滿意，一旦投訴超過一定的比例，合作方就會有懲罰措施，最好的結果也是下一年度取消合作。”
還有獎懲辦法的，鄧華微微一笑放下筷子問：“冒昧的問一句，章總的食堂采購由誰負責？”
問這個有點唐突了，不過有鄺鎮在章巖北沒有介意：“還是要看買什么物料！需要每天買的青菜副食由大師傅負責，糧油醬味、清潔用品等雜項公司統一采購，爐灶器具鍋碗瓢盆等由我親自負責。”
大師傅負責采購？鄧華大為好奇問道：“大師傅一個人去買菜，有人陪著算賬嗎？”
“不需要啊，”章巖北搖搖頭，他明白這位是怕賬目出問題，那個陪著算賬的實際上是監督，“我們只監督買回來的東西是不是短斤少兩，因為很多東西是大師傅去市場訂，供應商給送，送來的東西由廚房小工復秤記錄。”
直接放權么？沒見過這么大撒手的老板啊，不是說商人算計到骨子里么，出身商業世家的鄧華詫異道：“難道章總不怕大師傅吃回扣嗎？”
這個是很多企業和體制內面臨的問題，章巖北微微一笑：“不怕！我的食堂每人每天有伙食定額，扣掉主食和其他費用，每人每天副食只有三元錢。大師傅要用三元錢，買回做四菜一湯的材料已很不容易了，哪里還有吃回扣的縫兒？另外我也逛菜市場市價比較清楚，再說他能不能吃回扣，根本不是我管理的重點。”
咦？還有不在乎手下拿回扣的老板，鄧華越發好奇：“為什么？”
章總點煙一支煙吸一口說：“做生意要先講開源后講節流！一個生意得先有營業額后才能有利潤，食堂關注的重點是如何讓吃飯的人滿意，他們滿意了公司才能給我續約，我同對方談伙食承包費、水電費和客人招待費才容易呀。”
沒想到居然遇上一個人才，這位跟吳湖海是兩種人，吳公子是那種外聯能力超強的。扔在任何一個新城市，很快都能讓自己如魚得水的家伙。眼前這位卻是管理型人才：“怎么才能讓他們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