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并沒有第二天就走掉,營地里還有她的姐妹,這些人得到了很好的照顧,吃得飽穿得暖,還學到了許多有用的技能,自稱“婦產科醫生”的劉先生,成為她們心目中無所不知的神人,因為在她們看來,那些聞所未聞的東西,除了神奇,找不到別的解釋,就連她這個無神論者也是一樣。
比她傷愈早的姐妹已經進行了好些天的訓練,無論是在運動室里的體能訓練,野外的生存和追蹤、擺脫、狩獵訓練,基本技能訓練,槍械、通信、爆破、電子等等,讓這些平均學識不過小學的女兵們,既苦不堪言,又樂在其中。
根據她們各自的特點,劉開放制定了不同的發展方向,槍法最好的林秀芝向著狙擊手培養,槍法第二好的陳越清和吳貴珍成為了觀瞄手和第二射手的人選,兩個力氣較大的女兵將會學習諸如榴彈發射器、迫擊炮、火箭筒這類容易攜帶的步兵支援火力,衛生員李桂琴接受了戰場急救、外科手術方向的培訓,至于年齡最小的王惠民,則被他悉心教導,從基礎數學開始,向電子通信人才邁出了堅實的步伐。
姐妹們每天都在成長,在她們的身上,沈云看到了曾經做夢也想像不到的好事,因為這一切,顯然是毫無收益的,至于她自己,同樣有明確的規劃。
“你們都是優秀的戰士,意志堅決,執行有力,這是一個很好的基礎,所缺乏的只是專業的訓練和后勤支持,根據你們的特點,要想在戰場上發揮更大的作用,就必須要做到先敵發現,先敵出擊,你能看到他們,他們卻看不到你們,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一個問題......被俘。”
劉開放振振有詞地說道:“那天的戰斗,是把你們當炮灰在用,如果敵人不是有所顧忌,想要活捉你們,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得,而我始終認為,女人不應該上戰場,可既然無法阻止,就只能加強你們的能力,不是拿著槍去與裝備技術更好的敵人拼命,那是以弱對強,得不償失,而是充分發揮你們的長處,從意想不到的地方打擊敵人,這才是女人的戰爭。”
“你們所看到的這些裝備,只是冰山一角,如果有必要,還可以上天入海,無所不能,當然,那將需要更多的專業知識,但是只要肯下苦功,沒有什么做不到,你們之前也看到了,鬼子不是什么三頭六臂的妖怪,想要殺死他們,有很多方法,這把槍,叫做天權二式自來火,每個彈匣裝彈三十發,使用9吋手槍彈,二十息之內就能打空一個彈匣,要做到火力持續,更換彈匣的時間不能超過三息,當你們使用它來自衛的時候,表明敵人已經在百步以內,也意味著行動接近失敗了。”
“因此,為了避免近戰的發生,在選擇陣地的時候,一定要留出足夠的撤退空間,在這個空間,能為你們贏得時間的,是你們之前的布置,比如這種定向雷,它的主要作用是殺傷敵方的
步兵人員,猶其是那種密集的人群,可以用多種方式觸發,一切要看戰場的需要。”
“總之,你們的作戰區域,應該是在五百米開外,而你。”
劉開放看著沈云說道:“將是她們的指揮者,記住,你曾經讓她們死過一回了,接下來,在每一次做出選擇之前,都要想一想,值不值得讓她們再死一次?”
與所有的姐妹一樣,一把極為短小的槍械塞到了她的手中,按照他的說法,這把槍是她們的自衛武器,整槍只比她之前所使用的二十響駁殼槍大一點,沒有單發裝置,不過三十發的彈匣有點長,不如駁殼槍那么方便可以直接別在腰上,而是通過一根背帶掛在腰間。
“噠噠噠”
沈云雙手握緊槍把扣下扳機,槍口冒出一陣火花,黃澄澄的彈殼不斷地從匣口蹦出來,射擊的過程與印象中的晉造花機關槍有幾分相似,那種槍與她的二十響駁殼槍一樣,使用7.63mm手槍彈,抗聯軍中只有很少的裝備,而長度和重量也超過了手中這支,更重要的一點,在這么快的射速下,槍口的彈跳、后座力、子彈的散布點都十分理想,難怪那天他會手持雙槍,這樣的武器的確是最適合她們這些女人掌握的。
要是婦女團的姐妹人手一把,那該是多么強大的一支近戰火力啊。
可惜沈云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這種槍的火力雖然很猛,消耗也大,一個三十發的彈匣,扣下去不到半分鐘就打空了,要知道,三十發步槍子彈,足夠抗聯的戰士打好幾次伏擊呢,真是太浪費太奢侈了。
她的身邊放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綠皮鐵匣子,里面整整齊齊撂著一排排的三十發彈匣,一箱二十八只,這就是她每天要完成的射擊量,這么多子彈沒有打死一個敵人,白白浪費在樹林和空靶子上,讓她無比難受,再多的錢也經不得這么造啊,何況如今的市面上有錢都買不到子彈,這槍打得她心里滴血,身上發顫。
“又打偏了,加罰一箱,不打完,不準吃飯。”
男子冰冷的聲音簡直比冬天還冷,一下子讓她收斂了心神,絲毫不敢再有懈怠,否則一定還會再加罰,加入抗聯以來沈云還從來沒覺得,可以近乎無限量地打靶,會是一件苦差事。
她很羨慕同為女戰士的林秀芝、陳越清和吳貴珍三人,與她們幾個相反,林秀芝三人所持的是一種帶著兩腳架的長槍,長長的槍身幾乎與她們等高,槍管更是粗得令人咋舌,每一顆子彈都有巴掌大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以她們的力氣,每個人帶上槍之后,就只能攜帶不多的子彈了,而且在訓練的時候,三個人每天都要趴上大半天,眼睛死死貼著槍身上的一種長形圓筒,隔上許久才會打出一槍。
“嘣”
槍聲聽起來十分沉悶,完全不像她手中的自來火那么清脆,可是威力卻大得驚人,她親眼看到,林秀芝曾經一槍將一棵小臂粗細的樹身打斷,要知道,那棵松樹離著至少也有半里地!
看到這里,沈云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劉先生會說,她們的戰斗應該在五百米以外,這樣遠的距離,人影看上去只有很小的一團,別說瞄準了,看都看不真切,敵人只怕死了也不知道是誰干的。
羨慕歸羨慕,三人的訓練其實是最為艱苦的,每天除了槍法,還有大量的體能訓練,在運動室里揮汗如雨算是常事,比如說,在那種會滾動的皮墊子上原地跑步,一組半個小時,一天五組下來,感覺像是當真跑了很長的路,還有舉杠鈴,說是什么加強上肢力量,也是一天五組,三人每天都會吃得狼吞虎咽,累得倒頭就睡,第二天早早就要爬起來,重復昨天的過程。
這樣大的訓練量,自己的身體是扛不住的,對此沈云很明白,就算是榴彈和迫擊炮支援組,也同樣訓練量巨大,因此她目前只能與衛生員李桂琴和小戰士王惠民一塊兒,進行運動量不大的訓練,慢慢地恢復傷病。
當然了,這并不意味著,每天打完一箱子彈就能吃飽了睡覺,觀察室里的敵情分析,才是她的主課,劉先生每天都會給她提出一個題目,有時候是端掉一個鬼子駐地,有時候是伏擊一隊運輸車隊,還有暗殺、捕俘、偵察等等一系列的要求,讓她每天都要絞盡腦汁,以便能完成這些任務,有時候,哪怕在睡夢里都會想著、念著,如果一時間想到了什么,哪怕半夜里也會爬起來,把答案寫在觀察室的黑板上。
五天之后,沈云還是決定下山一趟,她沒有帶走一個姐妹,只是拿了一支槍,兩個彈匣,甚至沒有與任何人告別,她知道,自己的行蹤,瞞不過那些畫板,劉先生送的那幅精確度極高的地圖,被她珍而重之地貼身藏了起來。
“劉先生,沈云姐一個人下山了,我們應該去幫她。”首先發現情況的是小戰士王惠民。
“怎么幫?就憑你們幾個,才練了多久,你們的敵人,人數成千上萬,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要想幫你的沈云姐,你就要更加玩命,一刻也不能松懈,明白嗎?”
王惠民跑得飛快,等到小姑娘消失,劉開放一言不發地盯著屏幕,同時按下了飛行器的發射按鈕。
崎嶇不平的山路上,沈云穿著之前的那種破棉襖,用一塊花布包住頭,臉上經過了簡單的化妝,看起又黑又丑,還長著不少的麻子,不知道裹了什么,身材腫得像水桶一樣,她的手上挽著一個不大的包裹,腳步走得很快,眼睛更是警惕無比,只是偶爾休息的時候,會抬起頭看著天上的黑影,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并不孤獨。
天才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