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于女兵們一臉驚喜的樣子,柴世榮等人就有些尷尬了,特別是在主人視而不見的情況下。
“劉大哥,你回來啦。”
“劉大哥你去哪兒了?”
“一去這么久,沒有遇上事兒吧。”
“吃慢些,別噎著了。”
伴隨著一群女兵嘰嘰喳喳的叫嚷聲,劉開放有在那兒大塊朵頤,連看得人都感覺胃口大開,沈云為他端了杯水,用得依然是他的專用杯子,前者毫不客氣地喝了一口下去,還有余暇對她說一聲“謝謝”。
這是一個怪人,柴世榮觀察了良久,只能得出一個模糊的結論,在來之前,通過沈云的描述,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一個富有教養的大戶人家的少爺,多半還是海外華僑,有著特殊的渠道,能弄到罕見的裝備,錢自然是不缺的,更像是閑得無聊來找刺激。
吃飽喝足,劉開放用自己的杯子漱漱口,又拿上干凈的綿巾擦擦嘴,環視了一番帳子里的人。
“吃飽了?”
女兵們一齊應道:“吃飽了。”
他捋起袖子看著表針:“一刻鐘后,開始訓練,讓我檢查一下,這些天你們有沒有偷懶。”
“啊!”
帳子里響起一片哀嚎之聲,女兵們夸張地大叫,面色卻是興奮有加,等她們一個一個鉆出帳子,劉開放轉過身,面對柴世榮等人,露出一個客氣的笑容。
柴世榮首先向他伸出手去,劉開放看了一眼,平靜地說道:“對不住,我所接受的禮節是男女授受不親,皮膚接觸容易滋生感染,這是一種很不衛生的習慣,你也許知道我是一名醫生,所以請見諒。”
柴世榮不以為忤地笑了笑,又伸出另一只手,雙手抱拳,行了一個江湖式的禮節。
“幸會。”劉開放拱拱手回禮道:“幾位應該是她們的上級吧,來了幾天,什么都知道了,有何貴干,不妨直言吧。”
“一是作為她們的領導,特來感謝劉先生的舍命相救。”
劉開放背起雙量了一番來人,四人中兩男兩女,裝束與救治之前的八個女兵一模一樣,就連這位自稱是領導的男子,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特殊性,不過說話間自有一種馭下的威嚴。
“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這回前來是要將人帶走么?”
“當然,她們都是組織上的人,傷好之后便要回歸部隊,劉先生有什么建議?”
劉開放搖搖頭:“沒什么,只是覺得有些可惜了。”
“哦?”柴世榮對自己的警衛員使了個眼色,后者拉了田春妮一把,鉆出了帳子。
“我叫盛義真,也是婦女團的戰士。”盛義真見他看著自己,自我介紹道,劉開放明白,這個女子只怕身負特殊使命,有資格參與秘聞。
柴世榮接著問道:“劉先生何出此言?”
“你見過她們作戰嗎?”
“三天前,初到貴地,我們便有幸見識了一場戰斗,不能說是戰斗,從頭到尾,敵人根本沒有瞧見咱們的面,大開眼界呀。”
柴世榮毫不諱言地介紹了戰斗的經過,對此劉開放并不知情,聽完之后默默地思考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放到三里以內打是對的,可以避免槍聲傳到山下,但是用榴彈有些冒險,因為不知道后頭有多少敵人跟著,又離著有多遠,不到二十個敵人,分配一下,三支狙擊槍一人也就六七個,林秀芝這是舍不得浪費子彈。”
“那是,在部隊里節省慣了,沒有把握的槍一律都不開。”柴世榮笑呵呵地附和一句。
“問題就在這里了,你覺得她們贏得痛快嗎?”
“很輕松。”柴世榮實話實說。
“同樣的情況下,你們會怎么打?”
柴世榮毫不猶豫地說道:“放到一百米以內,能消滅多少消滅多少。”
“那這里就保不住了。”
柴世榮默然,一百米的距離,隊伍里能做到百發百中的也沒幾個,而對手的武器更好準確度可能還要更高些,不過仗著人數和地形的優勢,或許有一拼之力,如果是正規的鬼子軍,他們連打伏擊的想法都不會有,鬼子的重火力會在一瞬間將他們淹沒,最多阻擊一陣子,掩護老營里的人撤退,至于會犧牲多少人,只有天知道。
“所以這就是問題所在,你帶她們回去,就算我把武器借給你們,等到子彈打光了,她們也就失去了作用,最終淪為普通一員,你覺得她們贏得輕松,是因為每天都吃得好穿得暖,每天都要訓練五個時辰以上,每天都要打掉成百上千發的子彈,神槍手就是子彈堆出來的,只要不是蠢到家,任何一個人都做得到,再看敵人,一進山就會觸發警報,從哪里來,來了多少人,我們看得一清二楚,這樣的打法,就是你所說的輕松,可同樣的仗,你們打得起嗎?”
“先生的意思是?”
“我初來乍到,需要人護衛,她們八個是我救下的,也是我在這里認識的第一批人,我這人懶不想再去找了,如果她們同意,會一直得到這樣的生活和訓練,條件就是聽我指令。”
劉開放的話讓他一愣,來之前他們研究過各種對策,也猜測過對方的用意,可萬萬沒想到,會是一個這樣的理由,不過對方說得很有道理,救命之恩,拿什么來報?這么好吃好喝地養著,算是報答么,他都有幾分羨慕了。
“劉先生的要求,我們可以考慮,不過可不可以問一句,為什么是她們?若是你需要護衛,我們可以調一些小伙子,保證身強力壯槍法好。”
“因為她們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忠誠。”劉開放目光灼灼地說道:“對于貴組織的忠誠。”
柴世榮明白了,不過還是想要爭取一下:“我們隊伍中還有很多忠誠的戰士。”
劉開放搖搖頭:“我說過我很懶,已經證明的事,不想再費腦筋去尋找,你能不能告訴我,在貴黨的叛徒中,有多少是男子,有多少是女子?”
最后的問題讓柴世榮啞口無言,他想到了宋一
夫,想到關書范,想到了關押在倉庫里的葛福祿,還有抗戰七年以來那些來來去去的叛徒,無一例外都是男子,至于女人,一時間還真讓人想不出。
其實還有一個理由,劉開放是個對生活要求很高的人,讓一幫糙漢子跟在左右,不嫌煩么,當然了這樣的話不會說出口,但柴世榮隱約能感覺得到,大戶人家的少爺不也是丫環下人一堆,不過從沈云反映的情況看,對方雖然有些矯情,但并沒有把她們當下人使,相反態度上還很尊重,或許當真只是想作為護衛吧。
他在一瞬間就有了主意:“這件事我們組織上會慎重考慮,如果她們八個人沒有意見,原則上應該不會有問題。”
“那就好。”劉開放平靜地說道。
“劉先生,你的來歷,我們就不問了,只要是站在人民的一邊,一心打鬼子,我們黨都會歡迎,部隊上的情況你也清楚,能不能請先生幫個忙,解決一些燃眉之急?”
見他有幾分遲疑,柴世榮補充說道:“我們可以支付報酬。”
劉開放的確有些猶豫,這個世界對于他來說只是一種探索,要不要加入某一邊?為什么選擇這一邊都不是簡單的問題,那天在烏斯渾河邊,如果不是看到了一張似曾相似的面孔,他或許會坐視不理。
在與沈云接觸的那些日子里,后者一直在向他灌輸黨的理論,告訴他華夏黨是一個怎樣的組織,可是說歸說,他又不是孩童,怎么可能憑別人的片言只語就輕信,怎么也要親眼看一看,這才是劉開放要求留下女兵們做為護衛真正原因,與其自己瞎闖,不如找些熟悉世情的向導來帶著,還有什么比這些當地人更合適的嗎?
“既然你們有錢,為什么不直接找人去買?”
柴世榮苦笑著說道:“鬼子為了清剿我們,到處設置封鎖線,凡是與我們接觸過的百姓,殺的殺抓的抓,現在沒有人敢與我們做生意,有錢也用不出去,劉先生神通廣大,請伸出援助之手吧,也算是為抗戰作貢獻。”
“貴方需要哪些物資?”
見他松了口,柴世榮大喜過望,扳著指頭數了一大堆,什么槍支彈藥、衣服被帽、藥品器械、通信器材等等,全都是目前最急需又難以搞到的。
“若是方便,吃的也需要一些。”
說完,便直直地看著劉開放,那意思很明顯了,價錢隨你開。
劉開放暗自盤算了一下,從對方報出的數量來看,抗聯余下的部隊人數應該在三百左右,或許包括家屬什么的達到了四五百,這么多人的物資供應,即使他愿意,也是一件麻煩事,因為其中大多是消耗品,一個連糧食來源都做不到自給的武裝,是沒有辦法長久生存的,可以想見,下面的鬼子給了他們多大的壓力,才會如此不顧一切地開口,甚至是有些冒昧的。
“貴部的意思我明白了,事情有些大,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決定的,你們既然來了,就在這里好生呆上幾天,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多多包涵。”
“那就叨擾了。”
柴世榮學著他的樣子,拱拱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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