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婷婷反問：“你怎么老問王毓文啊？她就跟同事一起擠一間合租屋啊。”
劉千舟嘆氣，半晌后才道：“好吧，幸好不是你說的，如果是你告訴陳鄲我家地址，我現在立馬給你把人送過去。”
“得嘞，你還是把人送回金陳鄲家吧，王毓文那別指望，那跟個麻雀小窩沒差別。那種小地方，她倒是想幫忙，那也塞不下。”
段婷婷話落，劉千舟敷衍兩句掛了電話。
車子直接開回西塘，劉千舟是抱著吵架的心態上的。
今天心情郁悶，一整夜到今天此刻的郁悶心情，是需要找個發泄口發泄。
劉千舟敲門，李麗元聽見敲門聲，在貓眼里看了眼外面，見女兒回來了，臉上一喜，趕緊把門打開。
“千千，你回來了。”
劉千舟進門，臉色不好看。
客廳里坐著個陌生男人，約莫五十歲左右，身上穿了件黑色羽絨服，臉上皺紋明顯，看起來倒確實老實忠厚。
劉千舟走過去，簡單介紹了句：“叔叔你好，我是劉千舟，是你女兒大學同學。我想這中間有點誤會，你也看到了，我們家就兩間房，你跟陳鄲媽媽住進來，那我住哪里？難道要我睡客廳？”
金陳鄲爸爸慢慢站起來，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什么。
倒是這眼下金陳鄲媽媽從房間出來了，她聲音先傳過來。
“你年紀這么輕，身體好，睡幾天沙發也不是問題，我和你叔叔年紀大了，可不能睡在這外面。”
劉千舟微微虛合了眼神看過去，金陳鄲媽媽短頭發，身上穿了件金陳鄲大學時候經常穿的紅色貂毛大衣，皮膚不算好，至少跟李麗元相比，金陳鄲媽媽不算好看。
李麗元雖然也人到中年，皮膚不夠細膩不夠水潤，但勝在五官、臉型還在，即便皮膚不夠好，那看著也是愉悅的。
劉千舟語氣淡淡：“阿姨，你是不是弄錯了一點，這是我家，我說了算。”
金陳鄲媽媽看向劉千舟，人已經走了出來，站在劉千舟跟前。
她說：“我女兒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已經同意讓我和她爸在這里住一段時間。小姑娘，你這人說話做事怎么這么不負責？”
劉千舟嘴角拉開淡淡笑容：“阿姨，胡攪蠻纏在我這里不管用，兩個選擇，一，現在我給你們叫車，你們從哪里來，回哪里去。二，我報警，你們在我未經我個人同意之前擅自闖入我家，這算侵犯了我的權，擅闖民宅，這是犯法的。”
金陳鄲父母聽說報警，人傻了一秒。
金陳鄲爸爸躊躇著看著金陳鄲媽媽，“那啥，她媽啊，要不就……”
金陳鄲媽媽先是一虛，隨后又抬了脖子，態度強硬出聲。
“報警？警察是你家看門護院的啊？你說叫警察就叫？我還告你呢，我們都是上年紀的老人家，你一點懂得尊老，你這種也該關進去勞改勞改。”
劉千舟微微虛合著眼，看向金陳鄲媽媽。
“阿姨，話我已經說清楚了，是坐車回你女兒家，還是被警察帶去警局，你自己選。”
金陳鄲媽媽氣得臉一紅，轉身往地上坐，扯開嗓子一陣嚎。
“女兒啊，你這都交的什么朋友啊？說話轉身就不認，這種你朋友你留著做什么？女兒啊，為娘的替你不值啊。”
劉千舟語氣淡淡道：“阿姨，撒潑在我這不頂用。”
劉千舟電話打給金陳鄲，金陳鄲早就不接。
她冷笑按了電話，所以金陳鄲這是打算讓人就這么賴在這里了？
電話又打給段婷婷：“婷婷是我，陳鄲爸媽在我這邊，我好言相勸他們不聽，我準備報警，你看這么樣？”
段婷婷一聽，吃了一驚：“報、報警？不用弄得這么夸張吧？”
劉千舟說：“人在我家又哭又鬧，豪華說不聽，我實在沒辦法，只能報警。”
“呃……陳鄲畢竟也是我們的朋友，報警會不會太無情了？”段婷婷小聲問。
劉千舟反問：“金陳鄲門一關，把自己父母往我們身邊，推著，她就有情有義了？”
“別生氣……”
“我不生氣，只是不想攙和別人的家事。”劉千舟停頓數秒，反問：“你反對報警，若不然送去你那？”
段婷婷立馬改口：“那你還是報警吧，你要送來我這，我也會報警。”
電話一掛，段婷婷簡直佩服死了劉千舟，報警，虧她想得出來。
段婷婷自己就是想不到好的處理法子，才左右把這皮球踹出去。人真要送到她家去，到時候賴在她家，她還真沒辦法。
劉千舟這邊直接一電話打進了警局，這片區的民警大約十五分鐘后到了。
民警進門，尋問情況，挨著盤問，金陳鄲媽媽被警察嚇懵了，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倒是金陳鄲爸爸老老實實交代。
民警把老兩口帶走后，叮囑劉千舟：“年邊了，家里門窗要關好，出門家里沒人一定記得反鎖，小偷猖獗。”
劉千舟再三答謝：“好，謝謝警察同志。”
關了門，一直站在廚房的李麗元這才走出來，眼里帶著畏懼。
“走、走了啊？”
李麗元怕警察，廖慶生之前因為一輛自行車的事兒，被警察追了很久。警察是三天兩頭去他們租的房子找人，李麗元當時就跟著廖慶生東躲西藏，被警察追怕了，現在一看到警察，李麗元下意識還想躲。
劉千舟回頭，眉頭擰得狠狠的。
想說什么，卻沒說出來。
劉千舟問：“家里沒別的事吧？”
李麗元點點頭：“沒、沒有了……”
劉千舟站在客廳，屋里收拾得很整齊，只有李麗元住的房間，里面稍顯凌亂，因為里面堆放了廖寶來的東西，玩具和書籍。
劉千舟看了一圈，出來問李麗元：“什么在叫？”
李麗元張口，錯愕的問：“什么？”
劉千舟皺眉的問：“你沒聽到？”
李麗元搖頭：“倒沒、聽到啊。”
“滴滴滴的聲音，每隔兩秒滴一聲，這么大聲音你沒聽到？”劉千舟又問。
真是奇了怪了。
劉千舟不搭理李麗元，獨自走去陽臺，又走近屋里，感覺就是他們家啊。
但是尖銳的聲音傳播在空中，擴散開來，耳朵有些辨別不出具體的方位。
劉千舟進了廚房，隨后又推開廚房通向生活陽臺的玻璃門。
她抬眼看向熱水器上那一塊，她指著上面黑乎乎的玩意。
“是那兒在叫嗎？”
李麗元這才知曉過來：“哦，是是，你說的是這個啊，都叫好多天了。”
劉千舟心底嘆氣，沒法心平氣和的溝通。
劉千舟研究了半天，不懂為什么會這樣，當下拍了個視頻給宋城，隨后問宋城這是什么意思。
宋城緊跟著追了個電話過來：“千千，那是電池沒電了，要換電池。”
劉千舟恍然大悟：“沒電了？那電池要怎么弄進去啊？”
宋城道：“你別弄，我讓元瑾過去，電池外面不好買。”
“好吧，那你讓元瑾過來一趟，聽說已經叫幾天了，可能就會沒電。”劉千舟又補充了一句。
宋城應話，隨后問：“你怎么去西塘了？”
劉千舟欲言又止，嘆氣道：“等你下班再說吧，電話里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宋城掛了電話，劉千舟在西塘等元瑾，李麗元趕緊準備中飯。
劉千舟在沙發上玩手機，這邊沒裝寬帶，沒無線網絡，干坐在沙發上有些清冷無聊。
扭頭看向廚房，李麗元在里面忙活。
劉千舟想起了奶奶，小時候她每天放學回家，奶奶都在廚房里忙活，只是那時候條件不及現在，記憶中的奶奶，一人在黑漆漆暗沉沉的廚房轉悠，添柴燒火，張羅兩個人的飯菜。
劉千舟再看李麗元，下意識搜尋曾經腦中母親的影子。
很小的時候，她也有過快樂的童年吧？
李麗元在她小時候，也很疼愛她，那時候還有爸爸。
她記得，她經常坐在爸爸肩上，被爸爸舉得高高的，李麗元就在身后喊小心點，別摔著她，她爸爸總是回頭笑說不礙事，女兒喜歡這樣，喜歡粘著他，這就是他最開心的。
她還記得，爸爸說過，只要女兒喜歡，當牛做馬都成。
劉千舟沉浸在過去，反應過來后，早已經淚流滿面。
宋城電話打過來，劉千舟扯了紙巾擦臉。
“元瑾快到了，準備一下，他過來帶你去吃東西。”
劉千舟聞言，吸了口氣說：“嗯，我一直在呢，媽在煮飯，就不出去吃了。”
這話落，她猛然反應過來，她剛才叫李麗元什么？
宋城也聽見了，所以拿著電話安靜的等著她的回應。
劉千舟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直接掛了電話，手緊緊握著手機，眼睛發直。
大概距離釋懷，就是一個稱呼的距離。
良久，堵在心口這塊痛，在經過煎熬的發酵之后，一點一點消散開了。
劉千舟進洗手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再出來時元瑾已經到了。
她進廚房，元瑾站在凳子上正更換電池。
李麗元喊了聲：“千千。”
劉千舟看了她眼，隨后又望向元瑾。
元瑾回頭，朝劉千舟笑了下：“剛看你不在，還以為你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