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李勤軍在初步了解案情的時候,就相信徐浩東是被誣陷的,是被人給設計了。這種信任是無條件的、全天候的,不需要任何理由,更不需要任何的證明。
徐浩東要見李勤軍,又有許云潔的電話溝通,李勤軍已大概知道了自己的使命。
特警大隊長不是白當的,為了掩護自己,李勤軍給徐浩東買了一堆吃的東西,這還是兩個好朋友之間的第一次送禮。
李勤軍還身著警服,除了手槍和手銬,幾乎可以說是全付武警,光憑氣勢就能讓那幾個看守退避三舍。
按照李勤軍和許云潔在電話里的約定,徐浩東和李勤軍閑聊了二三分鐘以后,李勤軍沖著徐浩東眨了眨眼,急促地說道:“浩東,現在開始吧,咱們只有十分鐘,我只知道一半案情,我需要知道他們海外調查的情況,你說,我聽。”
徐浩東點點頭,以最快的語速說了起來……許從良說的海外調查情況,徐浩東沒漏過任一個細節,全部告訴了李勤軍。
只用了四分半鐘。
李勤軍問道:“你說,我該怎么做?”
“一,護送劉玉如去首都,找中紀委副書記劉鎮國,許云潔知道劉書記的地址和電話。二,你和劉玉如要悄悄地走,你要注意,自己人會盯上你,陷害我的人也會盯上你,必須確保安全。三,見了劉書記,你將案情全部說出,不要保留,你跟他說,我有自證清白的辦法,是唯一的辦法,請劉書記幫忙。四,我要想自證清白,你還得陪著劉玉如出國一趟,出國以后具體做什么和怎么做,你聽劉玉如的。”
李勤軍還是軍人作風,聽完就走,絕不拖泥帶水。
大約一個小時以后,劉玉如來了。
女人就是不一樣,劉玉如眼角濕潤,當然,也沒象許云潔那樣先大哭一場。
紅顏知己,徐浩東確信劉玉如會幫自己,不顧一切的。
沒有閑聊,只是互相凝視著對方,一二分鐘,徐浩東開門見山。
“玉如姐,我需要自證清白,我得靠你了。”
“你說,該怎么做?”
“你得出一趟遠門,去歐洲找你前夫向天林,他是新華社駐歐記者,已經在歐洲待了十年,你得動員他幫我的忙。”
“沒問題,我們雖然離婚了,但我們還是朋友,他也認識你,對你印象不錯,我相信他會幫你,我也相信我會說服他幫你。”
“玉如姐,我讓李勤軍一路護送你,在國內你聽他的,出國后他聽你的。”
“明白了,浩東你說,找到向天林后,我們要做些什么?”
“你記住了,一,安全抵達歐洲后再與向天林取得聯系,二,你們去荷蘭首都找一個名叫余麗華的女人,三,關于這個余麗華,李勤軍會告訴你一切,四,余麗華有個三四歲的女兒,你們最好動員她們母女回國,用其他辦法也行,五,即使不能讓余麗華母女回國,也要取得余麗華女兒的dna樣本,你是醫生你懂的,六,取得余麗華女兒的dna樣本后立即回國,在首都進行檢測,李勤軍知道該找誰幫忙,七,你還得帶上我的dna樣本,將我的dna樣本檢測結果,與余麗華女兒的dna樣本的檢測結果進行比對,肯定不能匹配,這就能洗清我的嫌疑了,八,我希望這一切能在半個月內完成,時間長了,恐怕我這里就頂不住了。”
“浩東,我記住了,我知道我該怎么做了。”
“重復一遍。”
劉玉如重復了一遍六個要點。
徐浩東從自己頭上揪下十幾根頭發,鄭重地交到了劉玉如的手上,“玉如姐,你可以走了。”
劉玉如點點頭,起身走了。
半個月,十五天,就如白駒過隙,但徐浩東卻是度日如年。
當然,徐浩東也沒閑著,上午點名見云嶺市的領導和熟人,下午或者是寫檢查,或者是應付紀委的人。
小姨子許云潔繼續探望,兩天一次,每次來都帶著劉玉如和李勤軍的消息。不過,許云潔不再使用黑客那一套技術,因為她一個眼神,或一點表情,徐浩東都能讀懂。
劉玉如和李勤軍那邊相當順利,徐浩東放心了。
兩個星期以后,是星期三。
小姨子許云潔已經三天沒來探望,今天上午也沒來,徐浩東心里有一點點緊張。
果然,下午兩點,省紀委書記戴昌明和海州市紀委書記許從良聯袂出現。
戴昌明還是不說正事,只問了問生活上的雞毛蒜皮,就坐在了旁邊。
正事還是許從良來說。
“浩東,你知道這幾天我們在干什么嗎?我們都在幫你,幾十號人上百號人,國內國外,十多天來,我們一直在幫你。”
“兩位領導,我謝謝你們了。”徐浩東實在沒話可說。
許從良說:“很遺憾,我們重新調查的結論,與上次的調查結果完全一樣,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總而言之,我們已經仁至義盡,現在你總該開口了吧。”
“你們讓我說什么?”
“交代,把一切都說出來。”
“否則呢?”
“否則,我們將對你實行雙規措施,如果你現在說了,還算你主動交代,如果你被雙規了,那你就沒有從寬機會了。”
徐浩東搖著頭說:“我向兩位領導鄭重聲明兩點,一,我不承認對我的指控,二,有人在誣陷我,你們應該去找誣陷我的人。”
許從良哼了一聲,“你說有人誣陷了你,那你就把誣陷你的人說出來。”
徐浩東又是搖頭,“我肯定被人誣陷了,但我不知道是誰,你們都找不到他,我一個人而且被你們軟禁,我就更沒有辦法了。”
“我們也在找你說的誣陷你的人,可是,我們找到的卻都是對你的不利證據,我不妨告訴你,我們在云嶺市發展銀行的地下錢莊里,找到了幾份與你有關的材料,材料上有你的簽名和手印,經過專家的仔細嚴格的比對,證明那就是你的筆跡和指紋。”
徐浩東苦笑著說:“又是簽名和手印,又是專家的仔細嚴格的比對,兩位領導,你們不要太相信所謂的專家。這幾天我想過了,迄今為止,你們找到的證據都還是虛的,需要旁證來加以證明。比方說,你們認為我在出國考察之機,在荷蘭的銀行開了帳戶,并辦理了委托代理書,那你們能不能查一查,我當時有沒有時間和機會脫離考察團?當時的市政府考察團一共有十七個人,其中還有兩人是省政府外事廳的,請問你們向他們調查過了嗎?”
許從良說:“這就對了嘛,你說的情況很重要,我們會據你所說,他們一一調查核實,當年你隨市政府考察團出訪歐洲期間,有沒有單獨外出,有沒有與人私下接觸。”
徐浩東頗感意外,“你們還沒有找他們了解情況?”
許從良說:“這是我們的事,你繼續說。”
“還有,關于簽名和手印,就是關于筆跡和指紋,你們一再強調專家的仔細嚴格的比對,我感到非常悲哀。讓專家比對筆跡和指紋,那是過去的做法和經驗,現在的網絡技術這么發達,造假水平足以以假亂真。兩位領導,我懇請你們,你們應該去請教網絡技術人員,我相信,任何人的筆跡和指紋都能偽造出來,不信你們可以當場試驗。”
許從良說:“這不用你操心,我們正在這么做,我們相信網絡技術和網絡技術人員,但我們也相信專家的鑒定。”
“兩位領導,我今天還要說說我的其他想法。前事不忘,后事之師,三年半前發生在我們云嶺市的三一七縱火謀殺案,現在證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冤假錯案,可三年半前呢?一路造假,全面造假,硬是把假案變成了真案。我看過當時的三一七縱火謀殺案的所有卷宗,老實講,你們就是請一百個專家來,光看那些靠造假堆砌起來的卷宗,絕對找不出一點破綻。而實際上呢,如果把證據鏈上的任何一個證據單獨拎出來考量,你們就會發現漏洞百出。”
許從良不滿地說:“你想說明什么?別轉移話題。”
“許書記,你聽我說完么。我舉一個例子,在三一七縱火謀殺案,有這么一個證據,在酒店保安住的出租房里,發現了定時燃燒裝置的搖控器,是相當粗糙的手工制作。就憑這一點,這個保安就被認定是酒店大火的制造者,可這個保安只讀過兩年小學,進城打工也才一年,根本沒有能力制作搖控的燃燒裝置,純粹是有人栽贓陷害。可就這么簡單的手段,單獨調查一查就能查清楚的孤證,硬被當作證據鏈上的一環,那個才二十歲的保安,也被當作縱火謀殺犯給槍斃了。”
許從良問:“徐浩東,你到底想說明什么問題?”
徐浩東說:“我的意思是說,你們給我羅列了一堆證據,但你們應該對每個證據進行單獨的反證,只要否定了其中一個,整個證據鏈就會不攻自破。”
就在這時,一個工作人員拿著手機走進來,沖著戴昌明報告說:“戴書記,中紀委劉鎮國副書記請你接電話。”
聽到劉鎮國的名字,徐浩東笑了,劉鎮國這時候來電話,說明他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