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異常必有妖。雖然在昆侖大山里頭過了二十多年與世隔絕的生活,但是被流水村村民稱為“刁小子”的李云道卻并不傻。攔在古董一般的二八式大杠鳳凰自行車前的是一個一笑足以傾國傾城的絕色女子,而坐在破爛的自行車座上一腳墊地的李云道卻是一身自制土布衣裳的建筑工人,說是天差地別,李云道都覺得抬舉了自己。
如果一個人窮得連自己的定位都搞不清楚,那才是真正的可悲。一個是進城兩個月渾身上下一身行頭加起來不超過五十塊錢的建筑工人,一個是開著悍馬越野背景相當復雜的絕色美女,把這兩個人放在一起,不能不說是一種錯位,就連遠遠觀望著這一幕的年輕保安都忍不住搖頭:這兩人能湊到一塊兒,我把頭剁下來給那守財奴一般的老板當馬桶。
“你不樂意?”蔡桃夭也不生氣,的確,本來這種事情就是她自己太過于唐突。
李云道這才從剛剛的詫異中,緩過神,仍舊是微笑,只是眼神和語氣都很冷:“如果您是吃飽了撐著,閑著沒事兒拿我這種山里人消遣,我想應該是找錯人了,我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說著,李云道就要離開,卻被蔡桃夭一句話當場震住了。
“想不想知道那塊玉到底去哪兒了?想不想知道那塊玉到底做了什么?唉,看來別人并不想知道,算了算了,算我自作多情了,看來那塊上好的玉也真是要無疾而終嘍!不過,還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說著,蔡桃夭微笑著走回悍馬車。
“吱——”一聲刺耳的剎車音,明顯是自行車剎車金屬塊與車輪的摩擦聲。李云道停了下來,有些疑惑地看著又走內的蔡桃夭,剛想說些什么,哪知車里的女人報復一般地猛踩油門,瞬間加速,眨眼間就沖出了近百米遠,留下一臉錯愕的李云道愣在當場:這女人也太奇怪了,第一次見面時就在昆侖山涯上不要命地往下看,第二次見面就幫別人搶了自己的玉石,第三次見面居然莫名其妙地雇傭自己當她三個小時的男人。
看著前方的悍馬已經失去了蹤影,李云道嘴角微微上揚,笑得異常詭異:不管那玉石在誰的手里,總有一天,我會讓它回到我的手里。
無驚無險,連一旁等著準備觀戰的保安都覺得無趣至極,等悍馬車一開走,自然也就沒了繼續看下去的理由。只是這樣一來,原本覺得在李公堤豪車大聯盟一般的地方不該出現破舊自行車倒也沒有看上去的那般討厭,至少,保安覺得如是自己站在剛才那位美女的面前,估計連腿腳都會酥軟,更別提跟那貌若天仙一般的女子唱反調了。這會兒,看著一身明顯是地攤貨老頭衫的李云道,他覺得順眼多了,至少人家比他有底氣。
生活就是這樣,時不時地就會給你來上一段小插曲,如果你以為那就是主旋律,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或許在沉迷許久后你才會發現,原來只是旅途中的一處鮮花地,流連忘返了,你失去的,將會是一整段人生。蔡家女人的出現并沒有給李云道的生活帶來多大的波瀾,充其量也只是一個小小的漣漪,塵埃落定后,或許平靜得連一絲痕跡都找不到。
的確,自行車騎出李公堤的時候,李云道就已經忘記了剛剛的那段插曲,全部身心投入到自己計劃中,如果不出意外,按照計劃,今天將會是李云道熟悉這個城市的最后一天,而實際上,從上個月底,一個大體的城市立體地圖就已經牢牢的記在了李云道的腦中。最近一個月做的事情,只不過是在那些已經形成的枝干上再添枝加葉使之更加繁茂而己。
回到工地宿舍的時候已經接近夜晚十一點,與金雞湖畔富人區的燈火通明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工地里頭安靜得如同山間的墳墓,就連夜晚用來看門的大狼狗也只是抬頭看了李云道一眼,就繼續趴著享受夜晚的靜謐。
輕手輕腳地把自行車推到臨時廚房門外的角落里,李云道輕輕地走回鼾聲如雷的工棚宿舍。自己的床是在最靠外面的角落,借著月光緩緩躺了下來。
“云道哥,今天王大嬸給我兩個饅頭,我吃不下,給你留著了。”早在進入工地的時候,李云道就讓十力嘉措就脫下一身喇嘛袍,穿上了王大嬸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普通小朋友的衣服。只是就算是沒了那身標志身份的深紅色喇嘛袍,只穿著小短褲和小背心的十力嘉措卻仍舊顯得靈氣十足。
黑暗中,借著月光李云道看到了十力嘉措充滿靈氣的眼睛和發自內心的喜悅,顯然小家伙一直沒睡就是為了等自己回來把饅頭給自己。輕輕撫了撫十力嘉措的腦袋,李云道面帶歉意:“十力這次跟云道哥出來受苦了,其實還是應該讓你跟著大師父的,至少吃喝不愁,還能跟著大師父修成正果。”
月光更甚,屋里似乎越來越亮了。
十力輕輕搖了搖頭,把饅頭塞到李云道手里:“大師父說了,不體會人間酸甜苦辣,就悟不破滅集苦諦。只是,云道哥,你……”十力欲言又止。
李云道猜到十力肯定心里有話,只是不知道該不該對自己說。
“用你徽猷哥的話來說,就是有話還說,有屁快放,不然少不了你的苦頭!”一邊輕聲說著,李云道就已經有手伸到了小喇嘛的腋下,看來,這里正是小家伙的“死穴”。
“嘻嘻嘻……”小喇嘛被逗得笑起來,卻也不敢太大聲,怕吵著邊上睡覺的人。“我說我說,可是你不能告訴大師父是我說的……”
“成交!”
小喇嘛瞬間嚴肅了起來,似乎除了每日佛堂早晚課外,李云道很少看到小家伙會這么嚴肅認真的。“大師父說,要我看著你,讓你少殺人!”
“殺人?”李云道被這句話逗得哭笑不得,“沒事兒我殺什么人呀?大師父也真是的,要把你這個小包袱甩給我,也不找個好一點的理由。”
只是,這一次十力嘉措卻沒有笑,側身躺在床的里邊,小腦袋只枕著一點點枕頭,小胳膊摟著李云道的脖子,那對靈氣的眼睛此時卻充滿了一種悲天憫人的佛氣:“云道哥,真的,殺人不好!”
這句話說得李云道更是諦笑皆非:“我說十力,在你眼里你云道哥就是一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還是怎么的?要說殺人,你弓角哥才是真正的高手,不談弓角的話,徽猷那個家伙的武力值也不低,為什么偏偏要說我這個空讀了二十多年書卻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會殺人?”
小喇嘛到底也還是個孩子,聽李云道這么一說,當下釋然道:“嗯,我相信云道哥一定不會變成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的!”
“你這么肯定?”這會兒李云道又開始逗小喇嘛了。
“嗯!”小喇嘛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上次要不是云道哥,那幾天小山跳就要被徽猷哥拿去廚房剝皮了。”
李云道很無奈地苦笑了兩聲:人和山跳能一樣嗎?況且上次還是因為都吃了兩個禮拜的山跳肉了,再吃下去,還不死人?
“十力!”李云道忽然輕輕喚了一聲。
“啊?”小家伙側過臉打量著李云道。
“萬一,我是說萬一,我真是將來變成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了,那怎么辦?你當真會幫大師父降伏了我,帶我回昆侖山?”
小喇嘛想都沒想,直接回答:“我相信云道哥,如果是被你殺的人,那也一定是罪孽深重到極頂的人。”
“那什么才是罪孽深重到極頂的人呢?”李云道仰頭看著臨時工棚里的天花板,一臉寂寥,“大師父把我們三兄弟帶到昆侖山,二十多年不讓我們下山,難道我們真的是罪孽深重嗎?不對呀,大師父說,他帶我們回來的時候,我們三兄弟還都抱在手里呢。”
小喇嘛輕輕搖了搖頭,打佛謁般地道:“生生世世輪回循環。”
“你是說我上輩子是個惡人?”李云道看了一眼小喇嘛。只是小喇嘛卻在說完那句話后,緩緩進入了夢鄉。拿出一件干凈的舊衣服輕輕蓋在小喇嘛的身上,李云道卻沒有敢去碰那只一根掛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看著一臉安詳的小喇嘛,李云道嘴角輕揚:“剛開始是苦了點,不過,總有苦盡甘來的那一刻的。”
入夜,安徽黃山,天都絕峰頂。一輪彎月高高掛起,離月亮不遠處,還有幾顆肉眼可觀的星。月光下,一襲月白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凝視當空明月,微微皺眉,許久后才緩緩冷笑道:“北方天狼破軍,南方白虎沖宮,東方倒是安靜得很,是大吉,還是大兇,還是得看造化。躲了二十幾年,該來的,總還是要來的。”
秋日的蘇城,朝陽柔和,如同這座城市般婉約動人,不驕不躁。
金雞湖畔的臨時工棚里早就熱火朝天,休息了一夜,這些本就年輕得精力過剩的外來民工又生龍活虎了起來,經歷豐富的再加上性格外向一點的,就開始一段接一段地講著無傷大雅的段子,在一次次大笑中,誰也沒有在意,最靠門的那張小床上,一大一小兩人早已經不在屋內。
李云道永遠是保持六點半起床,雷打不動地圍著金雞湖跑上一圈,對于從小在昆侖山里瘋野瞎竄的他來說,這點兒體能消耗似乎根本算不上什么。難能可貴的是,自打來到了蘇州以后,十力嘉措也放下了每日清晨的佛堂早課,專心致志地陪著李云道一起晨練。
此時的蘇城似乎有些清冷,尤其是人口并不算太密積的園區,鮮能見到黃皮膚黑眼睛的中國人,反倒是黃頭發綠眼睛的老外不少見。
遷就十力嘉措的步伐,李云道故意放慢了速度,圍湖半圈跑下來,李云道面不改色,年紀還不及李云道一半的十力嘉措居然也如同身邊的成年一般沒有絲毫的不適感。跑到湖邊的廣場時,李云道如同往常一般伸展腿腳,只可惜他踢不出弓角那般北腿的縱橫捭闔,也打不出徽猷那般南拳的靈動飄逸。在這一點上,說他一點兒都不怨老喇嘛,那幾乎是不可能的。李云道是人,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也是從襁褓里頭慢慢地一步一個腳印地成長起來的,沒有理由看著大哥和二哥天天練著北腿南拳而心里不癢癢的。直到昨天晚上,十力嘉措很認真地問他有關“殺人”的問題時,他才有點兒想通為何老喇嘛偏偏半點兒功夫都不愿意教自己。想到這里,面對著朝陽下一片波光的金雞湖面,李云道啞然失笑:“用手無縛雞之力來形容我還差不多!殺人?那是多么遙遠的一件事情。”
就在李云道伸展著腿腳的時候,十力嘉措早就擺開架勢,一套李家三兄弟都叫不出名字的內家拳法似乎就是為小喇嘛量身打造的,看得從一旁跑步經過的藍眼老外們紛紛駐足,不大一會兒,就已經呈現扇形狀將小喇嘛圍在了中間,等到李云道轉過身的時候,整個被嚇了一跳,一時間愣在了當場。
那些黃頭發藍眼睛的老外們似乎早就對中國功夫傾慕已久,見小喇嘛一套拳打完收功,頓時就有幾個膽大的跑上來就要拜師,嘰里呱拉各種洋文嚇得小喇嘛連連后退,躲到了李云道的身后。面對一群語言不通的高鼻子藍眼睛,李云道頓時也沒手抓癢了。盡管他博學多才,可是畢竟沒有接受過現代化的正規教育,自學成才的他也自然不會想到去學什么八桿子打不著的洋文。幾個一臉崇敬之情的年輕老外更是拉住了李云道的胳膊,說什么也不讓他走了。搞得李云道想走也脫不開身。
“他們說你一定是小家伙的師父,都要拜你為師。”
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李云道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尋聲望去,卻看到了一個他這輩子最不想看到的人。
蔡家桃夭。
一個放在古代足以讓帝王三戲諸候的傾城女子。此刻的蔡桃夭又是以第三種形象出現在李云道的面前:昨晚如瀑布般散開的長發此刻被扎成一個高高的馬尾辮,看起來就活力十足,一身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黑色運動服,連腳上的小巧運動腳也都是黑色的,一副白色的蘋果IPOD拿在手中。一看就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普通的姑娘,而事實上,北大校運會的徑賽項目中,女子一百米和二百米的紀錄保持者就是李云道眼前這個美得讓一眾老外也驚羨不己的女子。
“拜我為師?”李云道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看向蔡桃夭的目光并不是十分友好,但也沒有充滿敵意,只是保持著對待陌生人的一種尊重。“你確定你沒有翻譯錯?”
對于李云道的質疑,蔡桃夭只是一笑而過,轉過身對著一幫老外說了幾句話,李云道沒不知道她說的什么,只是聽到蔡桃夭的話后,那群老外頓時眼露怪異,有些同情地看了小喇嘛和李云道一眼,隨后各自散去。
見老外們散去,李云道抱上十力嘉措,對著一臉微笑的蔡桃夭道了聲“謝謝”后,就想離開,卻不想又被蔡桃夭一把抓住。
“欠我人情,一句謝謝就把我打發了?”蔡桃夭似笑非笑,不過這個從小被所有人認為是天之驕女的女子其實從來沒有見過像眼前這個刁民這般不待見自己的男人。
“那你想怎么樣?”被蔡桃夭抓住的李云道抱著十力嘉措轉過身來,一臉微笑,只是眼神冷得可怕。
“我說你這人怎么這樣,沒見過你這么小心眼的男人!就算是我以前欠你一個人情,你干嘛每次看到我都像見了仇人一般?話說回來了,你怎么總是有事沒事就在我眼前出現,想落個眼皮子清凈都不行。”蔡桃夭一口氣說了一串氣話,臨了才發現自己似乎十分可笑,好像自從十六歲以后,就再也沒有哪個人能把自己的心境搞得如此之亂,家里頭的老爺子都曾經打趣過她說是不是以前咱們蔡家要多出個女菩薩了。可是為何每次碰到這個山間刁民自己心境都似乎被萬馬踏蹄般攪得混亂不堪呢?
“嗯,今天的事情謝謝你,我們兩不相欠,再見!”在外人面前始終是一臉微笑的李云道表現出的強大修養如同火上澆油一般,讓對面的傾城女子有力氣沒地兒使。
蔡桃夭看著那個略顯瘦削背影緩緩離去,卻在片刻后嘴角輕揚,那不經意地泄露的小女人的神態,足以迷死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
八點半,工地正式開工,這兒沒有太多卻技術含量太高的活兒,由于工期接近尾聲,作為新人的李云道也只需要干些不算是很耗費體力的碎活兒,哪兒有需要,他就奔向哪兒。兩個月的時間,跟工地里頭大多數的人都熟識了,總是掛著一臉笑容的李云道走到哪兒都受歡迎,這也充分驗證了“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
接近午飯時分,李云道正在幫刷墻工人打下手,就聽到外面有人喊:“小李,老板找你!”
聽到“老板找你”這四個字,周邊的人不約而同地向李云道投去了同情的眼光,在這個工地里面,老板要么不找你,找你準沒有好事兒,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讓人卷鋪蓋滾蛋,同樣是出來打工的人,在外面混久的,自然懂得這里頭的道道,不懂的,也肯定聽前人說過。也只有李云道這種新人中的菜鳥對這種事情絲毫沒有覺悟。
“小李,年輕人有的是機會,別急啊,待會兒跟老板有話好好說!”老王待過許多工地,自然也見過不少脾氣躁一些的年輕人會在這個時候控制不好自己。
李云道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從腳手架下走了出去。
姓祝的建筑商在工棚旁邊有個所謂的辦公室,平常他基本上不來,這間辦公室自然也就成了他手下幾個管事兒的平常沒事兒打脾聊天的場所。
李云道走出工地的時候,就看到姓祝的建筑商坐立不安般地在辦公室門口來回打轉,見到李云道就好像突然見到了菩薩一般滿臉狂喜,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拉著李云道滿是石灰粉的雙手:“兄弟,你可來了,你再不來,明兒我祝枝山就不用在蘇南這片兒混了!”
被他一句話說得莫名其妙的李云道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祝枝山卻不等他開口,繼續道:“兄弟,你差點兒把哥哥害慘了,來都來了,怎么不早說你是秦爺的人?要早知道你是秦爺的親威,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把你安排到工地里頭活受罪呀!來來來,進屋坐,對了,你朋友還在里頭等著你呢!”祝枝山特地在朋友二字上加了重音,還一個勁兒朝李云道擠眉弄眼。
被祝枝山拉進辦公室,李云道這才發現,原來早已經有個俏人兒等在辦公室里頭,一開始還沒有認出是誰,仔細一看,才發現眼前這個一身黑色職業裝配上黑色絲襪的女子,儼然是那位跟他明顯八字不合的蔡家大小姐。
“你來這兒干什么?”李云道終于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眉頭緊鎖。
蔡桃夭不為所動,仍舊一臉大菩薩般的清冷笑容。
身邊的祝枝山趕忙用胳膊肘輕輕頂了李云道一下,似乎是在提醒他不要對女孩子這種態度,只是一怒一笑,兩人中都沒人理他,圓滑的建筑商自討沒趣地打了個哈哈道:“你們小兩口慢慢聊,我先出去,放心,我幫你們把著門!”
李云道還沒有反應過來,對面的蔡桃夭臉上卻是一臉桃紅。
“你到底想怎么樣?”李云道很難理解,這個擁有一個像蔡修戈那種小叔的女人為何總是要跟自己糾纏不清。
“沒想怎么樣,只是想還你個人情!我蔡桃夭從小到大沒有做過一件虧心事兒,就你那件事兒,讓我過不了我自己這一關,所以要還你個人情!”
“過不了關?”李云道很詫異,只是他不清楚,早在采玉道上相遇的那一刻,就決定他與眼前這個女子形成了一個剪不斷理還亂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