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蔡家這個紅色氛圍濃厚的家庭中成長起來的人,無一不帶著一點兒運籌帷幄的味道,就算是出去溜達一圈兒,也要都會想著路線的統籌安排。在這種凡事無不盡其智的氛圍中,蔡家后代中幾乎個個兒都是大智近妖的謀略家,蔡家老爺的功勛絕大多數都是來自于他這個普通人難望其項背的智慧,不管是在朝鮮戰場,還是后來的自衛反擊,蔡家老爺子能一升再升,智慧絕對是首要因素。
蔡老爺子的熏陶下,蔡家的子女個個兒足智多謀,哪怕是劍走偏鋒的蔡修戈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老爺子的影響,他絕對不可能單身一人在華東打下一片這么大的天地。
而打小最被蔡家老爺子看好的蔡桃夭可是算得上是整個家族傳統的集大成者,不管是從學校捧回的獎狀,還是在生活中跟同齡人相比表現出的非凡,都無一不預示著這位集大成的蔡家大小姐將會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傳奇人生。
正因為如此,連蔡修戈都沒有能夠逃得了的娃娃親卻被她逃掉了,但蔡家老爺子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二十二歲后,蔡桃夭一定要進入軍隊系統,將來繼承老爺子的衣缽。
可是,連蔡桃夭自己都始料不及的是,高中畢業時自己想了三天三夜,最終放棄了陸軍指揮學院,選擇了北大,隨后一番風順地研博連讀,只是讀的專業又跟本該戎馬一生的軍隊系統相差了十萬八千里。這一切,蔡家老爺子都默許了:上北大,畢業了一樣可以進軍隊,而且還是北大的高材生進軍隊,自然不一樣,老爺子都覺得自己臉上有光。讀哲學碩博,老爺子也不反對,相反支持得很,不把哲學吃深吃透,將來如何研究新時代的馬克思主義?
可是,二十二歲本該入伍的時候,蔡桃夭居然學蔡修戈,玩了一出離家出走,這一走就去西藏六個月,早過了征兵的時間,氣得蔡家老爺子差點兒拍碎書房里頭那張珍貴的紅木書桌。本想等她回來再說,可是這趟西藏一走,蔡桃夭卻如同吃了秤砣鐵了心,死活就是不愿意入伍。
蔡修戈的母親程怡也是同樣的紅色背景家庭出生,自然知道這種家庭里頭的種種苦處,心疼女兒的程怡不愿意女兒去軍隊受苦,暗地里說動女兒向外公求助,外公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嗜玉成性,身為教育部一把手的程永康本身就是北大的考古系博導,愛玉自然也落不下什么話柄,而且如果不是兩袖清風一世清明,也不會跟大他十歲嫉惡如仇的蔡家老爺子結成好友。
被蔡桃夭搶去的那塊玉石正是她為了討好外公而去的,為了這事兒,她不惜一切代價親自跑了一趟玉石原產地昆侖山,而且還動用了小叔蔡修戈爾的部分資源。
其實李云道在采玉道上碰到蔡桃夭的時候,對方早就將他的背景資料調查得清清楚楚,因為流水村里頭的村民雖然都對李云道有些懼怕,但是誰都得承受,這山里頭采玉的功夫最靈光的還是李云道,不光是因為他有弓角、徽猷兩上變態的哥哥幫忙,村子里頭的人服他,更多的是因為他看玉石的眼光,用“奇準”來形容都有些黯然失色。
其實她本來是想從李云道手上買玉石,或者雇李云道去采塊好玉石,可是偏偏兩個人在山道上相縫的那一刻,她改變了主意,因此并不太懂玉他只是略施小計,就將玉石拿到了。只是她漏算了一條:大刁民的兩個哥哥似乎都是護犢子的猛人。如果不是蔡修戈的出現,那塊玉石究竟還是個未知數。
被人耍了!這是李云道聽完蔡桃夭的解釋后的第一個想法。
只是蔡桃夭看著對面這個明顯皮膚白皙了許多的男人,沒來由地有種心驚肉跳的錯覺,哪怕此時此刻,對面這個男人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
看起來最安全的人,往往都是最危險的,因為你會因為他帶來的安全感,而放松警惕,這種狀態下插進去的刀子往往要比相搏后受傷要疼得多,因為這個時候你不僅肉體上疼痛,心靈上也要忍受煎熬。
“你想怎么補償我?”李云道看著對面的絕色女子微微一笑,“看在玉石還你自由的份上,我可以不跟你計較,只是這口氣我咽不下!”李云道很刁,卻也很實誠,至少在跟他開誠布公的蔡家女人面前,他很實誠。他之前的確很窩火,冒著生命危險從懸崖上采的玉石,還沒有捂熱就被人搶了,而且還是很光明正大地從他面前搶走,這讓這個從小就不服輸的山間刁民肚子里很窩火。這一次他之所以選擇要到長三角來,對被搶走玉石的不甘心也占了一定程度的比例。只是,現在面前這個絕色的蔡家女人跟自己開誠布公,這一記明槍耍得大大方方,李云道毫無招架之力,唯一的選擇,也就只剩下了實誠。
“在工地干活苦嗎?”
李云道搖了搖頭:“對我來說,困在昆侖山上,那才叫真苦。現在這樣,很好,真的很好!”
蔡桃夭顯然不能理解對面這個男人的邏輯,按照她的理解,對面的這個男人會說“蠻苦的”,然后她說“我給你介紹個輕松又賺錢的工作吧”,接著對面的男人應該作狂歡喜狀,可是事實往往都與人們想象的恰恰相反。蔡桃夭剛剛走進工地的時候,不是沒有看到這里的生存環境,雖然從小談不上嬌生慣養,但至少生存的環境和條件都還是相對比較優越的,在她看來,這種粉塵漫天飛,臭氣沖天的環境完全不適合生存,不僅如此,待時間長了肯定會有損健康。
只是她低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毅力。
“真的不苦嗎?”蔡桃夭看著一身建筑工人服的李云道,“我真的想幫你,對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卻可以讓你少奮斗幾年!真的!”也許是心里覺得真的虧欠對面這個男人的,所以蔡桃夭說得相當真誠。
李云道搖了搖頭道:“我覺得這兒挺好!有吃有穿有住,我和十力呆著挺舒服!”
“小喇嘛還是個孩子,你忍心看著他在這兒天天吃灰塵?搞不好最后弄出來石棉肺,那可是有多少錢都治不好的,他才多大,你忍心?”蔡桃夭一語中的。
李云道沉默不語。這一點他不是沒有想過,再怎么說十力嘉措也都還是個孩子,雖然大師父吩咐十力來看著自己的,但是苦了十力的話,李云道心里說什么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我一個沒有文憑,沒有背景,沒有資歷的三沒人員,到哪兒能吃上一口這么好的飯?至少目前來看,這是我能做的極限了!”
“極限?”蔡桃夭掩嘴輕笑,卻讓李云道看得心跳加速。
其實,拋開恩怨不談的話,這真是個美得讓李云道如癡如醉的美人兒,如果能抱得這樣的一個美人歸的話,李云道寧愿天天賴在床上不起來。
對面的蔡桃夭卻不知道李云道心里的小九九,只是接著李云道的話:“如果你想知道你的極限,你大可以跟我打個賭,如果我輸了,我就把玉石還你,如果我輸了,接下來的的三年里,你要聽從我的安排!”
好誘人的賭本!至少對于李云道這個視玉如命的家伙來說,說什么,也要跟這個女人賭上一賭。
“賭!我還真不信我會怕了你這么一個如花似玉的漂亮娘們兒。”
蔡桃夭感覺又氣又好笑,說他是損人嘛,話說得還挺真誠,要說他是贊人嘛,那“娘們兒”三個字卻是粗俗得緊。
“那咱們可是說好了,如果讓你知道,你的極限不止現在這個臟兮兮的工地,就算你輸了!但是如果到時候,你還想回來這里,就算你贏了,我就是偷,也把玉石偷回來還你!”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敲定了賭約后,李云道面對這樣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實在想不出什么話題,就想轉身出去,卻又被蔡桃夭喊住:“喂,你這會兒有事兒沒?沒事兒的話,陪我出去轉轉,雖然來過幾次蘇州,這路卻是一直都不太熟悉。”
“你沒看我在上班嗎?”李云道想都沒有想就回絕了,卻不想門突然打開伸進個腦袋,正是老板祝枝山的肥大腦袋:“小李,我同意了,放你一個禮拜的長假,好好陪陪美女!”說完,不忘諂媚地沖蔡桃夭笑笑。
“謝謝你祝老板,我會讓秦伯伯多照顧你的!”
就算沒有這句話,祝枝山也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做對了一件事情,再加上這句話,他更是樂呵得屁顛,秦爺是什么人,他在蘇州這么久了,自然不會不知道。
“小李,這么著吧,以后只要是蔡小姐在蘇州,你就自動放假,好好陪陪蔡小姐,工資照發!”說完,“出賣”李云道的祝枝山立馬收回了腦袋,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對于他偷聽的這些小動作,蔡桃夭也沒有多計較,反正這樣的一個小人物,就算是在蘇州也折騰不出什么大的浪花。
“走吧,你去洗個手,換身衣服,帶上你那個神叨叨的小喇嘛,我們先去李公堤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