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柴房的破門在寧濤的腳后跟輕輕一撞之后關上了,它破敗不堪卻又好像是這世上最安全的屏障,將所有的苦難和兇險都阻擋在了門外,將安全和幸福留在了門里。
對于雪未央來說它似乎就是這樣一個存在,被寧濤毫無道理,甚至有點粗魯的抱起來的時候,她還很緊張,不敢看寧濤的眼睛。現在,她還是很緊張,可是緊張里又夾帶著期待。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
如此真實。
如此強烈。
柴房里沒有燈光,卻有月光。
寧濤將她放在了干草堆里,勇氣到這里消耗了十之七八,血槽也只還剩了一點殘血,到這里他就沒有下一步了。只是看著她,他其實也很緊張。
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干。
將一個寡婦抱進柴房里,意圖不軌。
雪未央也很緊張,眼睛直盯盯地看著寧濤,充滿了期待和興奮的意味。
四目相對,一樣的緊張,一樣的興奮,一樣的忐忑。
柴房里的空氣里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因子才流淌,似乎只要一點點火星就會爆炸,噴射巖漿。
好半響……
“你洗澡了。”寧濤說。
雪未央點了點頭。
“孩子睡了嗎?”寧濤說。
雪未央又點了點頭。
“如果……”寧濤欲言又止。
雪未央的聲音輕若蚊囈:“什么?”
寧濤的聲音有點沉重:“如果我明天突然消失了,你怎么辦?”
雪未央的嘴角浮出了一絲笑容:“如果你明天消失了,我就把你留在我的夢里。”
寧濤再難壓制他的情感與欲望,一口吻了下去……
生命中有些人想躲也躲不了,有些感情想逃也逃不掉。它像一頭野獸一樣闖進人的心里,橫沖直撞,把束縛人心靈的繩索扯斷,把人的最原始最狂野的欲望釋放出來。
人不就是穿著衣服的野獸嗎?
更何況,這個時候沒有衣服。
她所期待的那一個時刻突然就來臨了,與幸福一起來敲門,那一剎那間,她好像被什么東西穿透了心靈,然后她徹底融化了,幸福的淚花點綴著她的浩眸,宛如星辰一般發著光。
也就在那同一剎那間,她的愛包圍過來,將他淹沒,讓他迷失其中。那種心靈深處好像打開了什么門戶的感覺再次出現,這一次非常清晰,非常強烈。
“就是這感覺……它……是什么?”寧濤的心里一片驚訝和好奇,他感覺到了心里面有什么門戶打開了,可他卻看不見它,也進不去。
忽然,他的腦海里一下轟鳴,他的身體瞬時間僵硬了。
他的眼睛陷入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見了,也聽不到窗外的風聲、蟲鳴聲,甚至聽不到她的聲音。
這是尋祖丹的藥物過敏反應。
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嗯!”一個聲音忽然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光線忽然回歸。
什么都沒有改變。
窗外夜風習習,月光溫柔地灑落進來,照落在他和雪未央的身上。
寧濤直盯盯地看著雪未央,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就是她有點什么地方不對勁。可是,他又看不出她有什么地方不對勁,那只是一種奇怪而又模糊的感覺。
“你……”
雪未央露齒一笑,那笑容溫柔甜美。
寧濤呆住了。
“我終于等到你來了。”雪未央的嘴里冒出了這樣一句話來。
就這一句話,她已經不是雪未央了,她是另外一個存在,那就是尋祖丹的丹靈。
寧濤瞬間清醒了過來,下意識地想要爬起來,可她的一雙藕臂卻圈住了他,將他禁錮于懷。
“你喚醒了我,為什么又要離開?”她說。
寧濤終于明白此前三番五次出現的那種心里面好像打開了什么門戶的感覺的源頭在哪里,又為什么出現了。
那正的是心靈的窗戶或者門。
只是,這開窗或者開門的方式有點特殊。
兩人沉默了十幾秒鐘。
寧濤終于開口說了一句話:“你是丹靈?”
她點了點頭。
雖然明明是同一個人,可這樣的交流卻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你是怎么出來的?”寧濤又問了一句。
她聲音如夢囈:“你說呢?”
寧濤搖了搖頭,他讀了那么多書,可沒有一本書上教過他怎么來分析眼前這種情況。
“你打開了門,我自然就出來了。”她說。
寧濤:“……”
“我說的可不是身上的門,而是心靈的門,但是……”她沉默了一下,有點自言自語的味道,“女人身上的門和心靈和心靈好像是直通的,是嗎
寧濤無言以對,丹靈突然蘇醒,可這個丹靈與他想象的丹靈并不一樣。可他說不出什么地方不一樣,也不知道是喜歡這樣的接地氣的丹靈,還是對她身上少了他所期待的仙子味道而失望。
然而,這個時候顯然不是研究女人的心靈之門的時候。
“你……我……”因為太過激動,寧濤有點語無倫次了,“我想帶你離開過去時空,你告訴我,我要怎么做,我才能帶你離開?”
“你的身上有它的烙印。”她說。
答非所問。
寧濤微微愣了一下:“你說什么?”
她說道:“你知道我說的它是誰。”
寧濤忽然想起了一個超然的存在,那就是最初的天外診所,現在的天家采補院。他身上的確有它的烙印,也就是個靈魂契約。當初,他一時氣憤想要撕掉靈魂契約,可是他根本就做不到,一撕那張紙,他周身的血液都好像被潑出去了一樣,那感覺比死還難受!
“我死于它之手。”她又說了一句。
“啊?”寧濤驚愣當場。
他費盡心思想要找到并帶回去的丹靈,居然是死于天家采補院之手!
如果不是從她的口中說出來,無論是誰這樣跟他所,他連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可是,這話從尋祖丹的丹靈口中說出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心中的震撼也就可想而知了。
“我知道它的秘密,所以它不能留我。”她喃喃自語,“我只有用這種方式逃避,它不會放棄的,如果你帶我回去,它會殺了我。”
“它有什么秘密?”寧濤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她的嘴角浮出了一絲苦笑:“你太弱,知道了反而有害。你記住,不要相信它,它說的每一個字你都不要相信。”
“你不告訴我難道就沒有害處嗎?”寧濤一點都不甘心。
“知道了那個秘密,你無法面對它,它能洞穿你的心靈,一旦它發現你知道了它的秘密,它也會殺了你。”她說。
寧濤的腦海里浮現出了善惡鼎,還有那張總是閉著眼睛的人臉,他心里忍不住去想,她說的它會不會就是善惡鼎的器靈?可這樣想的時候,他又感覺她說的不是善惡鼎的器靈,是另外一個恐怖的存在。
或許……
是天!
“告訴我,你說的他究竟是誰?”
“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你太弱了,我這么做是在保護你。”她說,她的眼睛里飽含著情意,與雪未央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樣。
其實,雪未央不就是她么,而她不就是雪未央嗎?
寧濤卻無法理解,也接受不了:“我這么辛苦才找到你,可你卻什么都不愿意告訴我,而且你也不愿意回去,那我找到你又有什么意義?”
她的聲音溫柔似水:“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人,難道我還會害你嗎?”
寧濤微微呆了一下:“我是你命中注定的人?”
“難道不是嗎?我將尋祖丹的丹方留在那世上,尋的就是你,別人對它不會有你身上的那種反應,而你即便是聞一下丹氣,你也會有反應,你也能見到我,不是嗎?”她的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
寧濤恍然明白了過來。
從他開始接觸尋祖丹剛開始,他就發現只有他會有那種特殊的丹藥過敏反應,而別人不會有。他一直想不明白,這種丹藥過敏的反應的源頭在哪里,卻沒有想到在這里。
其實,拋開那些玄之又玄的修真反應不談,就眼前這種姿勢,這種情況,他能開門見到她,那不恰恰證明了他就是她所要找的那個人嗎?
如果將她比喻成一把神秘的鎖,那么只有他的鑰匙能打開,就是這么一回事。
他開始相信她的話了。
“我命中注定的人啊,不要著急,只要你來,我就會在你的附近。等你變得足夠強大的時候,我就會告訴你一切,我也會跟你離開。”她說。
“那我要俢練到什么程度才算你所謂的強大?”寧濤問。
她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當你可以把天仙打來玩的時候。”
寧濤:“……”
“你的丹力不夠,我有點困了,我想睡覺了。”
“等等,丹力不夠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才打開門見到了她,寧濤哪肯放她走。
“我命中注定的人啊,你要記住……”她的聲音已經露出了疲態,“丹圓之時便是你我相見之時,你我要真正的相見,需要一顆仙丹級的尋祖丹,而且……像現在這個樣子,我們一起吃了那顆尋祖丹,不要害怕它的反應,我會幫你化解那種反應。”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丹圓之時便是你我相見之時”。
寧濤追問道:“我現在還無法煉制出仙丹級的尋祖丹,你是丹仙,你有什么辦法幫我嗎?”
短暫的沉默,她忽然眨了眨眼睛,一臉奇怪的表情:“寧大哥,你在說什么?”
寧濤:“呃?”
她走了。
雪未央回來了。
“你怎么不……嗯!”
有些問題是不需要用言語來回答的,實際的行動往往更有說服力,且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