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菱臉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卻沒有說話。
她不太喜歡看到眼前這一幕,但也知道這個時候插話只會適得其反。
朱澈追求她在廠里不是秘密,她也沒有理由惡言相對,而且朱澈這個人平時也并不招人討厭,除了剛才的表現有點兒失分,但可以理解。
沙正陽那句話說到她心里了,追求女孩子是男孩子的權力,而拒絕或者接受乃至觀察則是女孩子的權力。
朱澈是一個很理性的男孩子,不會有多少出格的言行,倒是沙正陽讓她有些擔心。
但是她從上一次的接觸就感覺到似乎沙正陽有了很大變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連續遭遇自己與他分手和領導調離導致他發配下鄉這兩件事情的打擊使得他變得成熟了許多。
直覺告訴她,現在的沙正陽應該不會出格,起碼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和這種環境下亂來。
不過白菱小覷了這段感情對沙正陽的影響,或者說此時的沙正陽仍然處于中一種不穩定的狀態,積蓄了多年的感情,雖然在忙工作時可以稍許舒緩情緒,但是一旦處于放松狀態下,這種莫名的躁動就會涌蕩出來。
“嗬,癩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氣,一個鄉下泥腿子干部,你覺得你能給你喜歡的女孩子帶來什么?只顧自己,那這種愛也未免太淺薄太自私了一些。”
朱澈平素鮮有這種失態的時候,只不過在面對自己為之癡狂的對象前男友,他忍不住幻想這個男人把白菱壓在身下歡愛的一幕,這讓他難以忍受。
而對方表現出來的桀驁不馴,更是刺激了他。
本身漢化總廠和漢鋼這兩大省上的直屬企業就對銀臺縣里這些干部有些不屑一顧,一直以高人一等的角度來看人,加上朱澈本來就是名牌大學畢業,分到漢化總廠之后又深得領導看重,所以也養成了他目空一切的心態。
這幾年廠里不少條件頗佳的女孩子都追求過他,甚至也還有一些父母那邊的同事介紹對象給他,他都沒看上,唯獨這白菱一來,就讓他心動了。
雖然知道白菱有男朋友,但是他卻不肯放棄,始終以一種關系較好的同事兼朋友的身份在白菱身旁出沒,就是希望用自己的誠意和優勢來打動對方。
“淺薄自私這個詞來形容相互之間共同的感情,似乎只能說明你本人的蒼白乏味了。”沙正陽毫不客氣的懟回去,語氣里充滿了嘲弄。
“愛情是相互的欣賞、吸引帶來的共鳴,動輒以給對方帶來什么為由,實則是以炫耀物質上的優越來體現自我,除了證明你自己的淺薄,我真的看不出還有什么。”
雷霆忍不住擊掌贊嘆,不愧是中文系的辯論高手,一句話深入骨髓,“說得好!”
原本白皙的面頰一下子就潮紅起來,朱澈也沒想到對方言辭如此犀利,直截了當的捅穿了自己內心的那點兒優越感。
他很清楚白菱并不是那種很物質的女孩子,如果自己在對方心目中落下這種印象,那可就糟透了。
“丟開客觀現實的感情更是空中樓閣,我不認為通過自身的努力來改善自己條件是什么丟人的事情,那種動輒以不為五斗米折腰的貌似清高來掩飾自己的碌碌無為和得過且過,那才是對自己對家庭的不負責任。”
稍微梳理了一下,朱澈就反應了過來,展開反擊。
“請不要混淆感情和志向兩者的本質不同,你無外乎就是覺得我好像下了鄉,變成了所謂的鄉下泥腿子就喪失了追求白菱的資格,而你好像在漢化總廠里頗得領導信任就可以高人一等俯瞰別人了么?”
沙正陽嘴角浮動著那種令人想要打人的輕蔑神色,看得朱澈牙根發癢。
“如果說你把一個女孩子的感情想得這么淺薄,我不得不說,不僅是白菱,恐怕是其他稍微自尊自愛一些的女孩子,你都很難入她們的法眼,真的。”
沙正陽一副循循善誘的勸導模樣,表演得十分到位,雷霆在一旁簡直都想要拍案叫絕。
“你太過于迷戀那些浮在表面上的東西了,嗯,比如你的家境,我估計不錯,嗯,你的名牌大學學歷,還有貌似金玉其外的外表,還有頗得領導青睞的自我陶醉,好像這一切裝點在你身上,那就可以在女孩子的感情上無往而不利了,我得要告訴你,恐怕你會大失所望了。”
白菱看著二人的表演,又好氣又好笑,但是內心卻也無比驚訝。
沙正陽和她交往了兩年,她對沙正陽不可謂不了解。
之所以分手,很大程度的確如朱澈所言,沙正陽的不求上進得過且過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沙正陽對自己未來的事業沒有任何規劃,就像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孩子一般沉醉在了感情之中,哪怕自己或明或暗的提醒過他,他也一樣置若罔聞。
雖然他對自己的感情沒什么可說的,可是這樣的生活,或者說這樣的未來,不是白菱想要的,這也是白菱為什么會毅然選擇和沙正陽分手的原因,甚至連沙正陽自己也清楚自己為什么和他分手。
如果說沙正陽從此振作起來,白菱內心未嘗沒有重新考慮這段感情的意愿,畢竟沙正陽是她真正的第一段感情,作為女孩子最珍貴的第一次她也給了對方。
今天她看到的沙正陽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面對朱澈,表現得格外的放松而且具有攻擊性,針鋒相對的言辭犀利得讓對方張口結舌,要知道朱澈的能言善辯可是在廠里小有名氣的,卻被沙正陽按在地面摩擦。
看見朱澈青筋暴綻的頸項,白菱知道再這樣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她也不希望看到沙正陽和朱澈成為仇人,畢竟她和沙正陽已經斷了,而朱澈根本未入她眼,兩人本該是毫無瓜葛的。
“正陽!”白菱上前一步,目光涔涔,清淡如水,“朱澈忙著要趕飛機。”
沒有多余的話語,但卻讓沙正陽外放的氣勢為之一斂,“你來送他?”
“這不重要。”白菱淡淡的道:“走吧。”
一句“走吧”,既像是在說朱澈,也像是在說沙正陽,而她這率先離開。
朱澈狠狠的掃了一眼沙正陽,悻悻的緊跟著白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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