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陽來之前就一直在考慮貝一河的事情,他也想到了杜大偉委托楚天瀾來的意思。
裕城是人口大縣,未來也會是宛州的一大發展方向。
因為裕城地理位置很重要,地處東北角,正是宛州進入中原地區的一個重要通道,規劃中的中宛高速將會成為漢東地區進入中原地區的主要通道,而裕城正好處于這個咽喉孔道上,一旦這條高速公路建成,那么裕城的投資環境將會得到極大改善。
裕城歷來和中原地區聯系較為緊密,與平原省幾個地市緊鄰,受中原文化影響很大。
貝一河被安排到裕城擔任縣委副書記,也能看得出來宛州市委的一些考慮。
貝一河在市委政研室工作的表現頗為不錯,之前無論是鐘廣標還是明永昌對貝一河都很看好,認為貝一河為人踏實,作風嚴謹,口碑也很好,到裕城工作可以有力的幫助初到裕城工作不久的杜大偉打開局面,同時也能讓貝一河在經濟工作上的想法意圖為杜大偉作為參考。
只不過貝一河是作為分管黨群工作的副書記下去的,算是第三把手,如何既要體現組織意圖,協助杜大偉開展工作,又要通過這兩年的工作更好的展現自己的能力,這很考驗人。
所以當費璐向沙正陽提出問題的時候,沙正陽就在考慮貝一河的定位問題。
毫無疑問,包括貝一河自己大概都是把自己定位為作為市委下派去鍛煉兩三年,然后再回市委找個合適位置解決正處級,或許市委也的確是這樣考慮的,不過這并不代表事情一定會是這樣發展,人的主觀能動性和創造性往往可以改變一切,沙正陽不認為就必須要按照這個路徑來走。
如楚天瀾所說的那樣,貝一河的成長速度也很快,有句話說得好,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沙正陽覺得如果貝一河始終把自己定位為杜大偉的助手幫手,停留在一個分管黨群工作的副書記角色上,那么他在經濟工作上的強項反而會被掩蓋,如果他能在選好定位同時又不失時機的主動出擊,那么或許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
裕城縣長張文昭是土生土長的干部,從鄉黨委I書記、檔案局長、林業局長、財政局長、副縣長、縣委副書記這么一步一步干上來的,已經五十出頭,無論是年齡還是文憑乃至表現都不具備多少優勢,唯一的優勢大概就是人熟地熟。
沙正陽和張文昭也打過兩次交道,此人最大愛好就是喝兩杯然后玩牌,但是玩得很小,不屬于那種嗜賭如命的角色,論工作也過得去,不顯山露水,但也不會落到后邊兒,屬于那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安于現狀的。
宛州市委在對裕城縣委班子進行調整的時候,書記易人,但張文昭繼續在縣長位置上繼續留任,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微妙的安排。
加上縣委辦主任和也是從外縣安排來,常務副縣長是從香城調來,張文昭大概自己也感覺到了一些什么,所以怨氣不小,已經有些消極怠工的動作出來,這也才讓杜大偉頗感頭疼。
現如今如今縣委副書記也從市里過來,只怕下一步工作中的矛盾會更突出。
沙正陽認為這恰恰應該是貝一河的機會。
作為縣委副書記,如果你只是一味的做好自己現有本職工作,那么恐怕兩三年后回市委也未必能馬上就給你解決正處級職務,而且就算是解決,恐怕也會是冷門偏門諸如保密局、機要局、史志辦這一類的地方,你如果要想不在這類冷門偏門位置上待下去,你就得要在現有職位上有所作為。
當沙正陽把這個意思闡述出來之后,貝一河費璐兩口子都有些震動和觸動,而常磊姚莉兩口子則是點頭認同。
“正陽,你的意思是……”貝一河不笨,沙正陽的意思很明顯了,他只是有些下意識的膽怯。
“沒錯,我的意思就是要堅定的履職到位,維護組織的權威,同時也要審時度勢,發揮主觀能動性,積極主動的融入到全縣的工作中去,不能拘泥于所謂自己的分管工作,必要時候要展示出自己全方位的工作能力。”沙正陽坦然道:“有人消極怠工,有人畏首畏尾,有人當和尚連鐘都撞不響,甚至不想撞,那么自然就該有人站出來,這個世界離了誰都要轉,那就是你的機會。”
不需要說透,貝一河既然要去裕城,肯定也是做過一番了解的,沙正陽的建議或許他沒想過,但是一旦點透,那么貝一河的思緒立即就發散開來。
他領會到了沙正陽隱含的言外之意,不要拘泥于縣委副書記的角色定位,而應當更具有主觀能動性的開展工作,尤其是關鍵時候。
見貝一河嘴唇微動,但是卻沒有說出聲來,沙正陽端起酒杯,抿了一大口,也不多說,再說多了,反而會讓貝一河多幾分壓力了。
“莉姐,你也打算就一直在政法委里邊待下去?沒考慮過下區縣?”沙正陽借著酒意,話語略多,“磊哥就不說了,專業性太強,而且他的性子好像也更適合在公安隊伍里干,你不一樣,我覺得也許你跳出政法圈子,前景更好。”
“喲,今天正陽你的話可夠多,也替莉姐都安排了?”姚莉心思微動,“只可惜莉姐擔任正科級的時間太短,還不到兩年,另外冀書記那邊也不好交代吧。”
要說一點想法都沒有,那是假話,從檢察院到政法委,這個坎兒邁出去,姚莉其實就已經在考慮再跳一步,直接走出政法系統了。
她是學法律的,走黨政體系并不受影響,甚至更受歡迎,加上她有文憑有工作資歷,可以說,各方面都很具優勢。
“冀書記那里倒沒啥,你要高升,他肯定支持,不會擋你的路,不過你說的正科級還不到兩年的確是個問題,但莉姐你也要把視野放寬一些,如果有機會就要及時把握住,我聽說團市委有意要選一名副書記,嗯,暫時不解決職級,而要試用一年,一年后視表現來定,因為這種試用也算是一個新的嘗試,所以很多人都還在觀望。”
這個消息是年前沙正陽到葉和泰那里去拜會時無意間談到的,因為這也是一種有點兒近似于之前沙正陽他們在經開區時搞的那種公開競聘模式,所以葉和泰才提到,說這是省委組織部和團省委的一個嘗試。
沙正陽覺得這對于姚莉來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試用一年,那么姚莉任正科就接近三年了,如果只是差那么幾個月時間,可以回旋的余地就比較大了,拖上幾個月,到滿三年之后再來正式任命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這只是一種可能,具體情況如何,那還要看情況而定,但這畢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哦?”姚莉眼睛一亮,“正陽,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去試一試?”
“我覺得應該是可以的,因為據說這個試用人選并沒有特別要求,只是要求是正科級干部,并未說必須要任職兩年以上的正科級干部,所以不妨去問一問,如果沒有這個限制的話,這個機會就很難得了。”沙正陽點點頭。
姚莉下意識的就想給組織部的熟人打電話,但是想到這還是大年初一晚上,實在有些太唐突,最終才放棄了這個想法。
常磊也看到自己妻子坐臥不安的模樣,苦笑著搖搖頭:“正陽,你這是來幫忙呢,還是來添亂啊,吃頓飯,你也得把兩家人都折騰得人仰馬翻才高興?你看看老貝和費老師心神不寧的樣子,再看看你莉姐如熱鍋上螞蟻的模樣,你就不能消停點兒?”
“你們都消停了,就我一個人該忙?那哪兒行呢?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
沙正陽借著酒意吊著嗓子來了這么一句之后才突然反應過來,這《甲方乙方》可還沒影兒呢,這句經典之語怎么就從自己嘴巴里冒了出來,這不得要出事兒么?
一陣冷汗冒出來,但沙正陽很快就回過神來,不就是一句話而已,真要有啥毛病,也記不清《甲方乙方》是啥時候拍攝的了,干脆就找個機會把這個橋段托人帶給這個劇組,沒準兒還能證明自己在這方面也很有天分呢。
的確沙正陽這句并不怎么應景的話并沒有引起在座的幾人注意,也就是覺得沙正陽的腔調兒有些古怪,什么地主家沒有余糧和大家被他給折騰得心亂如麻并沒啥聯系,所以話題很快就還是被拉回到了正題上。
沙正陽發現自己也是自尋苦吃,這給了他們建議,那么接下來就得應對他們的問題轟炸,對于他們來說這都是天大的事情,如何能實現目標,達到目的,只有沙正陽這個始作俑者心里最有底兒。
他也只能耐著性子不厭其煩的幫他們分析問題評估形勢,他這個時候深刻領會到好為人師這事兒真不能隨便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