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又吃了顆定心丸,舒了口氣看向宋老太太,眼里都溢出眼淚來了。
她是真的害怕,恭王這么一跑,就算杜閣老已經把朝廷里跟恭王有關的人暗搓搓的報了上去,可是建章帝也沒理由這么輕易放過他。
如果恭王不鬧這一出幺蛾子,杜閣老如愿以償的靠上了太孫之后,再經營幾年,還能走出另一條路來,可偏偏恭王就是這么不給人活路走。
她幾乎氣急攻心,就算此刻想起來,心仍舊如同被針刺了一樣,噗通噗通的跳的厲害,她面色有些蒼白的捂住胸口看著宋楚宜:“恭王既然敢走,必然是做足了準備。我們沒什么能幫的上忙的,卻還是想替殿下分憂。”
她把目光放在宋楚宜身上,像是要盯出一朵花來。
杜閣老當然不能再跟建章帝說恭王還跟韓正清有牽扯的事兒來建章帝生平最恨結黨和通敵叛國的事兒,而韓正清走私戰馬,給范家到處行方便的事兒無疑就跟叛國沒什么兩樣。更別提他又投靠了恭王了。這事兒捅上去,太子那邊又要出事,杜閣老自己卻也脫不了關系他之前居然知道這樣的消息還不上報,分明也是存著不軌之心的。
本來如今就處境堪憂了,現在報些小魚小蝦的上去還能說的戴罪立功,捅出韓正清的事兒來,那就是大羅菩薩都赦免不了的罪過了。
所以只能另辟蹊徑,現在誰最想恭王死?
崔紹庭查這些并非一朝一夕就能一蹴而就的事兒,如今有人送上門來給消息,這自然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她好看的眼睛如同琉璃一樣閃著光芒,輕輕朝著杜夫人點一點頭。
杜夫人自袖中掏出一封信來遞上去:“這是這么些年來,我家老太爺知道的,恭王的人。”
宋楚宜親自接了信抖開來一瞧,面上就現出些笑來。
看來杜閣老當了這么多年的閣老也不是白當,這順風使舵的本領還是極強,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這個人門清。
她從容的收好了這份名單,輕輕朝杜夫人頷首:“杜夫人的意思,我知道了。這封信,我也一定會交到殿下手里的。”
杜夫人如釋重負,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僵著臉看著地上半響,到底朝著宋楚宜欲言又止了一回之后張嘴:“還請殿下......”
宋楚宜的目光緊緊盯著她,她忽而又說不下去了,再坐了一回之后起身告辭。
宋老太太等大夫人送客之后才看向宋楚宜:“這老狐貍終于也有今天。”
杜閣老向來是個極會隱藏也很會隱忍的人,如果恭王不這么不要命的坑他一把,他不擇手段的貼緊宋家和太孫的想法還是不會變的。
宋老太太見宋楚宜若有所思,又問她:“既然如今恭王來這么一招,原先想好的對付杜家的法子也不管用了,你說這杜家的婚事.......”
原先是想先借著杜芳曦這門親事來籠絡杜家,再利用杜家對付恭王,可現在杜家儼然已經用不上了,那這婚事,是不是也能作罷了?
宋楚宜搖了搖頭:“這兩件事不沖突,祖母放心,我有分寸。”
她既說有分寸,宋老太太也就不問了。
稍晚些等前院傳來消息說宋程濡已經回府了,她就去了前院書房。
宋程濡知道今天會有收獲,卻沒想到收獲竟如此之大,老杜這一送,送的可幾乎就是恭王的性命了去西北的路雖然就這么幾條,可是如同宋楚宜當時安排宋琰的那樣,要是時間改一改,半道上往岔路上走一走,這人還真是如同魚兒入了海一去無蹤了。
而有了這份名單和恭王在西北這一片的產業分布圖,那事情可就要簡單的多了。
他思索了片刻就下了決定:“你交給殿下。”
頓了頓又道:“我再去封信給紹庭,以防萬一。”
要是能在半路上就截殺了恭王,徹底廢了這個隱患自然是好,如果不能,那恭王要是想去西北,有崔紹庭的重重關卡,他也只是死路一條。
這里說定了,宋楚宜默了默問自己祖父:“您說杜閣老會選什么路?”
私底下通過女眷來把消息送給周唯昭,做了這個人情,是還想通過這個人情繼續賣好,還是已經看清楚了?
宋程濡習慣性的抬手想摸一摸孫女兒的頭,手伸到了一半了,見頭上簪著金釵呢,只好作罷,改為摸了摸自己胡子:“老杜是個聰明人。”
建章帝從前分明是想給恭王留一條命,那杜閣老這個恭王的老師只要不再為虎作倀,留一留還有些作用,至少也能保證恭王能活的不錯不是?
可現在恭王要死了,杜閣老立即就顯得罪惡深重了。
杜閣老雖然喜歡玩弄權術,可他也不是沉浸于權術里抽不出身的人,他該知道,送這份人情,只夠買他們一家的性命。
宋楚宜換了衣裳往重音坊去,周唯昭接了信就挑眉:“我立即安排人手下去。”
太原那邊明著有鎮南王,暗著有崔家,恭王只要敢回太原,那就是一個死字。
而他若是真逃竄去了西北,有了這份名單,要追查他的蹤跡也簡單許多。
宋楚宜點了點頭,就聽見周唯昭又道:“內侍省已經開始布置永安宮了......”
永安宮是他們大婚的宮殿,宋楚宜耳朵不可避免的紅了紅離他們大婚的日子只剩半個多月了。
周唯昭已經笑起來,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里軟的一塌糊涂,好看的眼睛里如同灑落著點點星光:“居然還有半個多月,我可真是等的頭發都要白了。”
宋楚宜的耳朵更紅了,她這副身體里雖然住著個老靈魂,可是前世今生加起來也沒被人這樣珍愛過,沈清讓更不曾對她說過這樣叫人臉紅心跳的情話。
她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跳起來撲閃著眼睛看著周唯昭,眨了眨眼睛,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