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月華的質問,纖歌坦然點頭:“不錯,就是奴婢,奴婢實在沉不住氣,所以就冒冒失失地向著鶴妃獻了這樣的計策。為的就是一箭雙雕,除掉常凌煙肚子里的孩子,然后揭發鶴妃,使得皇上降罪于她,奴婢即便是賠上這條(性性)命,也值了。”
“大膽!”月華勃然大怒:“這皇室后裔竟然成為你復仇的犧牲品!你為了除去鶴妃與廉妃,簡直無所不用其極,這樣狠辣。若是一旦得逞,賢嬪,鶴妃,廉妃,還有廉妃肚子里的孩子,一共四條(性性)命,幾乎就全都喪在你的手里!你這樣的奴才留著也是禍害!還敢來求本宮?”
“娘娘!”纖歌哀聲道:“難道您就愿意廉妃將腹中胎兒誕下來,奪走您的皇后之位?”
月華冷冷一笑,以前她或許會有一點介意,但是現在,當她得知常凌煙腹中的胎兒并非是陌孤寒的之后,她覺得無所謂了。相反,只有常凌煙一直保住這孩子,太皇太后與常家人才更加心安,不會急著輕舉妄動,陌孤寒也有更加充足的準備時間。
“無論愿與不愿,廉妃她懷的都是皇家的子嗣,本宮作為一國之后,怎么能容忍你這樣心狠手辣的婢子在宮中繼續興風作浪?”
纖歌搖搖頭:“一直以來,興風作浪的,都是鶴妃娘娘,不是奴婢。即便是奴婢不給她出謀劃策,她一樣會想出別的辦法來對付廉妃。只不過,奴婢的這一計劃失敗了而已。”
“所以,如今廉妃安然無恙,你就不能借機除掉鶴妃。而你在做事(情qíng)的時候又故意露出了蛛絲馬跡,好讓追查的人有跡可循。如今,你害怕了,擔心太皇太后追查到你的(身shēn)上,那么,鶴妃一定會犧牲你,保全她自己。你左思右想,覺得危險,所以來求本宮,保下你的(性性)命?”
月華猜測道。
一言正好道明了纖歌的想法,她央求道:“奴婢自認做得不著痕跡,唯獨是奴婢倉惶逃回悠然(殿diàn)的時候,遇到了廉妃跟前丫頭敏兒。奴婢當時還是一(身shēn)小太監裝扮,急匆匆地走,她似乎將奴婢認了出來,還在背后喊了奴婢兩聲。不過纖歌并未搭理她,直接回了。
若是那丫頭在廉妃跟前多嘴,難免招惹廉妃懷疑,到時候,查到奴婢頭上來。所以,奴婢想求娘娘開恩,救救奴婢,纖歌并不怕死,但是,纖歌如今大仇未報,所以不想死。
纖歌大膽求娘娘,只要娘娘救了纖歌這次,以后纖歌的(性性)命就是娘娘的,赴湯蹈火,在所不惜。而且,奴婢不需要娘娘出手,定然就能從中周旋,除掉鶴妃與廉妃,也免得娘娘殫精竭慮,沾染一手血腥。”
言罷,纖歌重新跪地叩頭,擲地有聲。
月華不過是略一沉吟,權衡利弊,心里就有了計較。
這個纖歌的確不能信任,若是按照她所言,此人太有心計,而且睚眥必報,不是可堪大用之人。但是,若是太皇太后追查下來,治罪纖歌,遷怒鶴妃,算下來同樣也是不痛不癢,不能斬草除根。
最重要的一點,自己如今最大的對手,乃是常凌煙和太皇太后,留下這纖歌,若是鶴妃對她言聽計從的話,不可否認,的確是一大助力。
她冷冷地瞅著她,吩咐道:“抬起頭來。”
纖歌不明所以,依言抬頭。
月華揚起手來,“啪”的一聲,就給了纖歌一個響亮的耳光。
纖歌捂著半邊臉,一時愣怔。
“這一巴掌,是本宮替皇上教訓你的,畢竟你加害皇嗣,這是誅九族的罪過。這一巴掌給你一個警醒,以后行事,不得這樣心狠手辣。”
纖歌低垂下眼簾,遮掩了眸中(情qíng)緒:“謝皇后娘娘教誨。”
“其次,”月華清清喉嚨:“本宮若是救你,就必然是要替你開脫,如此一來,難免招惹鶴妃疑心。給你一巴掌,本宮賞你一個沖撞的罪名,你可懂了?”
纖歌一怔,便立即反應過來,頓時欣喜若狂,連連叩首:“謝過娘娘救命之恩。纖歌瑾記在心。”
月華揮揮手:“快些走吧,時間長了,難免招惹別人疑心。”
纖歌再次磕了三個響頭,方才滿是感激地匆匆走了。
月華沉吟片刻,左右掃望,見周圍并無人注意自己,方才回了乾清宮。
陌孤寒不在,魏嬤嬤說陌孤寒去探望廉妃去了,又將適才御花園里發生的事(情qíng)向著月華重新回稟一遍。
月華心不在焉地應著,掩了房門,然后迫不及待地從懷里摸出那張紙,顫抖著開。
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遍布了整張紙,其中不乏有熟悉的人名。
她跳躍過去,徑直看向最后一個名字,不僅瞠目結舌。
怎么會是他?!
月華有些難以置信,再次確定一遍,的確就是他。
也難怪端木氏能夠在紫(禁jìn)城里有這樣大的權勢,她在宮里留了這樣手眼通天的一個人,想要多少耳目沒有?
纖歌的擔憂并非多慮,事(情qíng)發生以后的第二天,常凌煙跟前的敏兒便將偶遇纖歌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常凌煙。
若是纖歌當時一(身shēn)宮女裝扮也就罷了,敏兒不會放在心上,偏生當時她還未來得及換下(身shēn)上的太監服飾,敏兒看著自然起了疑心。
常凌煙曾經那樣狠辣地對待纖歌,她會將自己恨之入骨,那是順理成章的事(情qíng)。所以常凌煙聽完敏兒的話,就立即將此事稟報給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第一次駕臨悠然(殿diàn),(身shēn)后跟著賢嬪。
鶴妃跪在地上,恭敬地給太皇太后磕頭,滿懷忐忑。
太皇太后也不繞圈子,徑直開門見山:“把你跟前的丫頭纖歌叫出來,有位故人想要見她。”
鶴妃看一眼太皇太后(身shēn)后的賢嬪,就知道是大難臨頭。她開始費心思量,自己應該如何撇清與纖歌之間的關系。
“太皇太后傳召一聲,妾(身shēn)就帶著她去了,怎么您還親自勞駕跑一趟?”鶴妃訕訕地笑,心如擂鼓。
太皇太后低垂著眼皮,面色有些沉:“聽說那個丫頭被廉妃責罰以后就足不出戶,極少踏出你清秋宮,哀家自然就親自跑一趟了。”
鶴妃笑笑,鼻尖上已經隱約有亮晶晶的汗珠沁出:“她這些時(日rì)里,心境倒是放開了許多,經常出去走動的。再說她就是一個奴婢,太皇太后如何這樣抬舉她?”
回應她的,只是太皇太后一聲不悅冷哼。
鶴妃訕訕地轉(身shēn)吩咐(身shēn)邊宮人,去纖歌的房間,將她傳喚進來。
纖歌低著頭,不慌不忙,鎮靜自若,按照規矩行禮,一板一眼。
太皇太后居高臨下看著她:“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是副怎樣的眉眼?”
纖歌依言抬頭。
太皇太后左右端詳:“你那左臉是怎么了?如何看起來有些紅腫?”
纖歌低垂下眼瞼:“昨(日rì)在御花園里不小心沖撞了皇后娘娘。”
“你說這一巴掌是皇后娘娘打的?這宮里規矩,一般教訓婢子們是不打臉的,怎么還下手這么重?”太皇太后將信將疑。
纖歌點點頭:“奴婢不懂規矩,挨打也是活該。”
太皇太后挑挑眉:“什么時候?”
“昨(日rì)陪著我家主子出去透氣,猛然想起(殿diàn)里有事(情qíng)忘了交代下面的婢子,就慌里慌張地回來,就是大概冷宮里出事那個時候。”
太皇太后看一眼(身shēn)后的敏兒,唇角噙著一抹冷笑:“你的意思是說,昨(日rì)廉妃出事的時候,你是在跟皇后在一起?”
纖歌明顯有些訝異:“奴婢不記得具體時辰,但是皇后娘娘饒過奴婢,奴婢回轉悠然(殿diàn)的時候,正是(熱rè)鬧。奴婢也不敢打聽,覺得整張臉火辣辣的,已經腫起老高,唯恐丟了顏面,捂著臉倉惶地跑回來的。”
“奇怪了,那如何會有人看到你一(身shēn)太監裝扮從冷宮的方向過來呢?”
太皇太后雙目微瞇,似乎有鋒利的刀刃刮著纖歌的臉,令她膽戰心驚。
“太監裝扮?纖歌扮成太監做什么?難不成纖歌會分(身shēn)術不成?”
敏兒也不畏懼,上前一步,得意指證:“那人分明就是你,我喊了你兩聲,你慌里慌張地頭也不敢回,溜得比兔子還快。”
纖歌立即反唇相譏:“既然那人頭也不敢回,姑娘又是憑借什么認定那人就是我呢?”
“別的可以遮掩,這氣度和走路的姿勢,是熟人一眼就能看穿的。”敏兒也絲毫不讓步,據理力爭。
纖歌別有深意地一笑:“纖歌跟姑娘很熟嗎?”
敏兒一噎,纖歌與鶴妃這多半年深居簡出,極少在宮中露面,兩人其實攏共也不過打過兩三次照面。一次是纖歌被廉妃那次,敏兒作為旁觀的看客,對纖歌有了印象。第二次,便是在悠然(殿diàn)后面的水榭旁,敏兒收了纖歌的玉鐲,多嘴告知她廉妃她的內(情qíng)那次。
背后私自議論自家主子,可是大忌,總不能就直白地說出來吧?豈不被纖歌反咬一口?
所以敏兒對于纖歌的這句反問,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太皇太后輕嗤一聲:“倒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了。壽喜,差人去乾清宮請皇后娘娘過來,就說哀家請她做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