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喜領命,立即吩咐下去,有小太監一路飛奔,將月華請至悠然(殿diàn)。
月華(情qíng)知必然是冷宮事發了,心里早有準備,暗自盤算一路,向著太皇太后行過禮,看看屋里陣勢,有些莫名其妙:“太皇太后宣妾(身shēn)前來,可有什么吩咐?”
太皇太后也不多言,一指跪在(殿diàn)中央的纖歌問道:“皇后可識得這個丫頭?”
月華扭(身shēn)看一眼,詫異道:“原來是你?難不成這是到太皇太后跟前給本宮告狀來了么?”
“皇后識得她?”
月華點點頭,一聲冷哼:“昨(日rì)妾(身shēn)在乾清宮外散步見到了她,冒冒失失的,低頭走路不長眼睛,濺了妾(身shēn)一(身shēn)泥濘也就罷了,還差點將妾(身shēn)撞倒。妾(身shēn)問她是那個宮(殿diàn)的,她說話還頗硬氣,妾(身shēn)也是一時氣怒,就甩了她一巴掌,將她好生訓斥一通。沒想到她倒是惡人先告狀了。"
"什么時辰?”太皇太后咄咄((逼逼)逼)人地問道。
月華淡然一笑:“昨(日rì)(陰陰)天,沒個(日rì)頭,確切的時辰妾(身shēn)也不記得了,反正那時候御花園里正亂,算起來,應該就是冷宮出事那個時候。”
太皇太后盯著月華,眸光閃爍,將信將疑:“你說的是真的?”
月華微微蹙眉:“怎么了,有什么不對?昨(日rì)人來人往的,應該有御林軍見到我們二人在乾清宮旁說話呢。只是這婢子出言不遜,我還真找不到見證,當時跟前的宮婢玉書剛打發回去煮涼茶。”
太皇太后微微翹起唇角:“也沒有多大的事(情qíng),不過是哀家懷疑,昨(日rì)冷宮之事,與這個纖歌丫頭有關系,所以追問兩句。”
月華“喔”了一聲,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當時事發突然,妾(身shēn)雖然的確是見過這個丫頭,但是其中也有可能有時間偏差,足夠她來回于冷宮和乾清宮之間也不一定,妾(身shēn)不敢斷言。”
太皇太后點點頭:“言之有理。”
纖歌心中一陣焦灼,抬頭看一眼月華,解釋道:“昨(日rì)我家主子差遣我回來,路上人多,見了奴婢都冷嘲(熱rè)諷的,奴婢一路躲閃著走,所以才會繞到乾清宮附近,沖撞了娘娘。就算是借給奴婢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私自動這樣的手腳,還請太皇太后,皇后娘娘明察。”
一旁的鶴妃唯恐不經意間就惹禍上(身shēn),追查到自己的(身shēn)上,所以一時間默然不語,心里暗自盤算。
太皇太后一臉玩味地望著她,又看看鶴妃:“那為何還有另一位故人說她曾經在乾西四所附近見過你呢?”
鶴妃的心里一沉,面上有難掩的驚慌,已經有(熱rè)汗涔涔。
倒是纖歌不慌不忙,沖著太皇太后微微一笑:“纖歌在宮里向來不敢張揚,還真不知道能有什么故人。”
太皇太后一扭(身shēn),指指纖歌,對賢嬪道:“你看看這個丫頭,你可識得?”
賢嬪如今(情qíng)緒已經平靜了許多,不再像初出冷宮那(日rì)那樣激動。她歪著頭端詳纖歌半晌,有些疑惑:“聲音聽起來好像很耳熟。”
太皇太后一點也不著急,好整以暇地看著纖歌:“慢慢想,是不是你昨(日rì)剛剛見過?”
賢嬪又疑惑地搖頭:“可是又不太像,那人明明是個小太監,可她是個女的。”
鶴妃有些疑惑地問:“太皇太后的意思難不成是纖歌昨(日rì)見過賢嬪?應該不會吧?昨(日rì)妾(身shēn)見到賢嬪的時候,已經打發了纖歌回來,兩人并未碰面。”
她一插言,賢嬪頓時抖擻起精神來,沖著她橫眉立目:“你是誰?我和太皇太后說話哪里容得下你插嘴?”
“賢嬪妹妹難不成忘記姐姐了?我是鶴妃啊?昨(日rì)我們在御花園里還見過的。”
“御花園?”賢嬪苦苦思索:“對,昨(日rì)本宮是去過御花園,我去尋找我的孩子去了。你也在?那你見過他沒有?”
眼看著又開始風言風語,太皇太后一聲怒斥:“夠了,閉嘴!”
賢嬪好像極怕太皇太后,立即委屈地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她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瘋癲,即便是指認了纖歌,怕是也做不得數,沒有人心服口服。
太皇太后簡直是被落了臉面,有些羞惱,沖著(殿diàn)外道:“把那個丫頭帶進來。”
聽(身shēn)后有畏畏縮縮的腳步聲,纖歌與鶴妃轉過(身shēn),見是鶴妃差遣了去伺候纖歌起居的丫頭清影,兩人對視一眼,不解何意。
月華也并不識得清影,但是知道,太皇太后既然前來興師問罪,必然就有萬全的準備,不會冒冒失失地過來,被纖歌三言兩語就辯駁得鎩羽而歸。
只是,纖歌自己說行事天衣無縫,如何就有這么多的破綻,竟然還有人證不成?
清影進到(殿diàn)里,向著太皇太后恭敬地磕頭行禮,怯生生地看了鶴妃一眼。
太皇太后自鼻端一聲冷哼:“將你適才向哀家回稟的事(情qíng),向著你們主子重新說一遍。”
清影低低地應是,抬眼偷瞧鶴妃,正好鶴妃向著她望過來,不(禁jìn)一個寒戰,立即噤了口。
“怕什么,照實說就是!自然有哀家給你做主。”太皇太后趾高氣揚道。
清影心一沉,下定決心,緩緩開口:“婢子是鶴妃娘娘差遣了負責照顧纖歌姑娘飲食起居的。昨(日rì)里纖歌姑娘從外面回來,眼看著心事重重,婢子就沒敢打擾。只是今(日rì)晨起去給纖歌姑娘收拾房間的時候,見她昨(日rì)穿過的鞋子丟在(床床)下。
這些打雜的活計都是婢子來做的,所以婢子就想著昨(日rì)路上泥濘,鞋底怕是沾了臟東西,應該拿去刷洗晾曬了。誰知道拿出來一看,鞋底沾了許多的白灰。
昨(日rì)婢子是聽聞了冷宮里出事的事(情qíng)的,心里就有些納罕,專程繞到冷宮門口去看了一眼。雖然昨(日rì)出事以后,門口腳印凌亂,但是仍舊殘留著許多被雨水沖刷的白灰。所以奴婢認定,昨(日rì)纖歌姑娘肯定是到過冷宮。”
一席話,令鶴妃和纖歌全都心中暗驚,她們自認為天衣無縫,卻沒想到,竟然百密一疏,留下了破綻。
昨(日rì),纖歌是趁著看守冷宮的人都不在,偷偷在冷宮門鎖上暗中做了手腳,然后故意用石灰粉引出了冷宮里的罪妃們出來哄搶,破門而出,逃離冷宮。
她極為小心謹慎,扮作了小太監的模樣,因為衣服寬大,遮住了腳面,所以就穿了一雙自己平(日rì)里穿的青緞素面鞋,事成之后將衣服捆在石頭上丟進河里沉了,沒想到鞋子上卻留下了痕跡。
饒是她有心理準備,已經想好了辯解的方法,但是如今清影的出賣,令她措手不及,一時間哪里知道如何解釋?
“影兒,我知道,娘娘讓你伺候我,你心里不服,曾經數次在娘娘跟前挑起事端,議我是非。這些也都罷了,可是你可知道,你這樣捕風捉影地陷害我,一樣也會連累咱家主子?你為了出這口氣,做出這樣賣主求榮的事(情qíng),你良心上過得去嗎?”
鶴妃聽她提醒,也立即明白過來纖歌的意思,附和道:“不就是你上次在本宮面前數落纖歌的不是,被本宮指責一通,你就懷恨在心了不是?”
清影面對著兩人的指責,有些膽怯,搖搖頭:“清影這并非是賣主求榮,也沒有說一句假話,是纖歌做了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qíng),婢子就要揭發她。”
纖歌對著清影言之鑿鑿,沉聲反駁道:“胡說八道,昨(日rì)我的確是跟隨娘娘出去了不假,沿著御花園行了一周,但是從未去過什么乾西四所,你這不是血口噴人是什么?”
“呵呵,纖歌,這么多的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要狡辯么?”太皇太后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纖歌心里叫苦不迭,此事的確是自己一時疏忽,被清影捉住了把柄,即便是皇后也不能給自己做主了。因為,自己是從冷宮過來之后,毀滅了所有罪證,再三思量,覺得危險,方才去尋的月華,其間的確是有一段時間的差距,若是太皇太后仔細深究起來,自己也無法辯駁。
只是,俗話說的好,“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最后關頭,自然是要咬緊牙關,說什么都不能承認。
一旁的鶴妃眼見太皇太后搜羅了這多的人證物證,容不得纖歌狡辯,扭頭對纖歌道:“當初廉妃娘娘不分青紅皂白,羞辱于你的確有失妥當,但是廉妃娘娘懷的畢竟那是皇家血脈。如若你果真這般心計,陷害廉妃娘娘,就如實招認了吧?一人做事一人當,本宮念在你我主仆一場的份上,總是會顧及舊(日rì)(情qíng)誼的。”
這話便是隱含了一點的警告之意,讓纖歌將所有事(情qíng)一并承擔下來。她的廣袖羅衫被汗水貼合在(身shēn)上,已經隱約顯出婀娜玲瓏的曲線來。
果真是如纖歌所料。
月華也淡然笑笑:“此事若是果真做了,計謀雖然高明,但是手段也拙劣。這后宮里人來人往,這么多耳目,若是去了,還能沒人看見?”
纖歌急得快要哭出來:“纖歌委實冤枉,那鞋底的白灰奴婢全然并不知(情qíng),簡直百口莫辯。再而言之,昨(日rì)滂沱雨后,若是婢子鞋底果真有白灰,一路行過來,也早就干干凈凈的了,如何還會殘留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