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早就打好了腹稿,一番胡編亂造說得真假參半,有鼻子有眼,陸襲就是一愣:“真的?”
“千真萬確。”周遠緊扒著門縫,聽陸襲將信將疑,不似先前那般堅決,提著的心立即放下了一半:“你想,假如我果真做了那種對不起你的荒唐事,而且又傳揚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皇上可能會留我性命嗎?我怎么可能安然活到現在,而且又沒人深究下來?
我與你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機密,事關生死,我若非是在乎你,至于將這臟水潑到自己身上,讓你掌握了這把柄么?我一個人承受了這么大的壓力,冒著性命危險為了你謀劃,你竟然還聽信了別人攛掇懷疑我?”
陸襲將此事前因后果一想,覺得周遠的解釋好像真的挺合理。就連璇璣對待自己的那種囂張態度也可以解釋清楚了。
“璇璣與你非親非故,若是沒有一點私情,她犯得著冒著危險幫你么?”
“難道你就不想想,宮里妃嬪爭得你死我活,此事一箭雙雕,令皇上遷怒了泠妃,那璇璣的主子雅婕妤自然是求之不得。”周遠苦笑一聲道。
陸襲臉上驟然一凜:“你竟然與虎謀皮,串通了雅婕妤?”
“這個你就千萬不要再問了,知道的太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只要你能安然超脫事外,我做再多的犧牲都是值得的。陸襲,聽我的,此事就當做并不知情。若是有人問起你,你也千萬不要說出璇璣的名字。否則,此事和盤托出,我們全都性命不保。
我也沒想到,這宮廷里面的爭斗竟然這樣可怕,或許有一天,我就會為此丟了性命,死得很慘,陸襲,你就忘了我,自己另外尋一個好歸宿吧。”
周遠一番看似發自肺腑的勸告,令陸襲適才的滿腔恨意,瞬間就煙消云散。思及那管事嬤嬤的一言一行,頓覺全都話里有話,相信自己果真就是中了太后和嬤嬤聯手設下的計謀,她們可能就是想捉住自己的把柄,或者利用自己找出璇璣來。
“那你就一直聽雅嬪的擺布嗎?她遲早會毀了你的!”
周遠長嘆一口氣:“那我又有什么辦法?為了保你安然無恙,我如今已經是案上魚肉。”
他說得大義凜然,令陸襲感到有些內疚:“對不起,周大哥,是我錯怪了你。還差點中了她們的離間之計。”
周遠假作哽咽:“陸襲,是我沒用,沒能給你想要的權勢和富貴。這宮里爾虞我詐,步步驚心,真的不是什么好去處。等過了這一陣風聲,我就求皇后放你出宮。到時候,你在家里相夫教子,這里的風雨就讓我一個人承擔好了。你再堅持一些時日。”
周遠的話令陸襲瞬間有些泣不成聲:“好好,我都聽你的。”
周遠吸吸鼻子,帶著極重的鼻音道:“此地不宜久留,被人發現就糟了,你快些回吧,記得以后沒事不要冒險過來找我,別人套問你話,你就權當做不知道,聽到什么流言碎語也不要相信。”
愛情中的女人總是愚蠢的,即便聰明如陸襲,也三言兩語被周遠騙得暈頭轉向,反過來還叮囑安慰周遠兩句,方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周遠幾乎是癱軟在門后面,暗道僥幸。
泠妃被禁足椒房宮,對外的罪名是誣陷皇后。
這座曾經在紫禁城里風光一時的宮殿,變成了冷宮。
泠妃哭鬧了幾日,摔盆打碗,甚至于絕食,要求面見陌孤寒,直呼冤枉。
陌孤寒一直都無動于衷,任憑她在椒房殿里如何折騰,都置之不理。
一進臘月,他忙碌起來,就連月華見他都少,更遑論是別人。泠妃一案就暫時給擱置了起來,因為太后的介入,陌孤寒不能治泠妃的罪過,同樣,泠妃被禁足在椒房殿里也沒有自由。
陸續間,有命婦進宮來給太后請安。今年因為月華有孕,尋常命婦們覲見,就不驚動她,全都太后一人打發了,所以格外忙,已經無暇顧及泠妃。
而陸襲與周遠后來私自會面,太后的人也沒有覺察。
泠妃每日里無理取鬧,令她開始有些頭疼起來。想起自己為了她在陌孤寒面前一次次丟了顏面,厚著臉皮說好話,甚至于和自己兒子爭吵,又為了給她開脫罪名處心積慮。泠妃她竟然絲毫也不體諒自己的難處,還經常亂發脾氣。她有點心煩意亂。
月華身上的冬裝一日比一日厚起來,同樣她的肚子也開始像吹氣一樣地長,明顯腰圍臃腫,顯懷得很。
她的食量大增,一天要吃好幾餐,以至于她懷疑自己胖了,站在銅鏡跟前一圈圈地轉。
陌孤寒靜悄地走進來,自身后圈住她的腰:“看什么呢?”
月華悶悶地道:“好像是胖了,宮里的嬤嬤們都說,我的肚子顯懷挺早的。”
陌孤寒伸出手探進她衣襟里撫摸著她的肚子,高興地說:“胖了好,皮肉厚些,朕的兒子就不會怕冷了。”
月華回頭嬌嗔地瞪他一眼:“你如今滿心滿眼就只有你家兒子,萬一是個公主呢?”
陌孤寒絲毫不以為意:“那就只能辛苦我自己再接再厲了,左右還有一輩子的時間。”
月華回身就擰了他腰間一把,被他一把捉住了手:“等哪天天氣好,帶你去上香許愿吧,為我們的孩子祈福。”
月華自然是求之不得,連連頷首:“你最近不是很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