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寧國公府里,顧云錦沒有再猜測孫祈夫婦的事兒,席嬌兒入了大殿下府,這訊息她心里有數就好,將來會不會有用,那是將來的事兒,總歸有備無患。
顧云錦更關心的是蔣慕淵。
“北地重建的狀況,小公爺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顧云錦問。
聽風道:“夫人,兩地路遠,小公爺具體怎么打算的,奴才也不是太清楚。不過,依著慣例,最多再十天半個月的,圣上應當會召小公爺回京一趟,到時候您親自問問。”
顧云錦頷首。
蔣慕淵不回京的消息,聽風與她是一塊得知的,這也才沒有幾日,聽風大抵是真的沒有確切的消息。
“那換不換北地守將,有沒有一個說法?”顧云錦又問。
聽風眼珠子一轉,聲音壓得更低了,道:“聽說圣上還沒有與大臣們鄭重商議過這事兒。
您剛回京可能不清楚,圣上讓幾位殿下學政,所有折子都是殿下們先過目,六部幾位大人協助著,又讓三公統領。
所有朝事政務,如今拿捏得最明白的,應當是傅太師。
北地守將撤換是大事兒,傅太師若是聽了信兒,肯定會漏給西林胡同的。
如今未收到明確消息,應當是圣上那兒還在琢磨,沒有敲定。”
這么一說,顧云錦心里也有數了。
顧、傅兩家聯姻,這一年里,姻親之間處得很是融洽。
前些日子顧云錦去看望顧云思時,傅家人也是周到又親切。
如此狀況,哪怕傅家不介意顧云思的娘家是不是昌盛,一旦有訊息,也會打聲招呼的。
眼下風平,就是圣上還在思量。
只要不是板上釘釘了,那就都還有機會。
聽風又道:“小公爺先前吩咐過一聲,若是外頭說起北地守將,就用些人幫顧家說道說道。”
顧云錦眨了眨眼睛。
她以前也用這法子,能領會蔣慕淵的意思。
之后幾日,顧云錦又把心思收到了整理地圖資料上,壽安機敏也心細,一整個白日都來幫忙,中間歇一歇的時候,還跟韋沿學了幾句西域不同部落、小國的語言。
韋沿以前經商時,語言學得就一般,又隔了幾十年了,說得磕磕絆絆的。
壽安也不介意,她只覺得那起起伏伏的調子有趣,講得不準確也不妨礙她高興。
顧云錦聽著直笑,也鬧不懂是那些語言與漢話差異太大,原本就這般逗,還是壽安越說越逗了。
壽安靠著顧云錦,道:“嫂嫂在北邊學了什么話?”
顧云錦失笑,她倒是記得兩句狄語,都是顧云熙著急又上火時罵人的話,哪里能教壽安說那些,只能搖頭。
傍晚時,小廝送韋沿回西林胡同。
聽風尋到顧云錦跟前,道:“外頭開始傳北地守將的事兒了,說得還不熱烈,要再等幾日看看。”
顧云錦了然,雖不清楚這消息最初的源頭在哪兒,在她知道,等著消息散開的,肯定不止她。
換不換、換作誰,這是御書房里一張圣旨能解決的事兒,但輿情如何看待,又是另一樣講究。
若百姓們議論紛紛,圣上斟酌起來也會有衡量。
就如兩年前被趕出京畿的燕清真人,百姓們說道得多了,皇太后再出了聲,圣上也就只好滿天下找人了。
“小公爺交代時,可有說過如何幫顧家說道?”顧云錦問道。
聽風摸了摸鼻尖:“夫人是有什么想法嗎?”
“我這幾天也在想這事兒,說到底就是四個字——過猶不及,”顧云錦斟酌著道,“不能吹功高,我們顧家守北境幾十年了,北境的百姓習慣了城墻上有顧家旗幟,這事我們都知道,但話不能這么說……”
聽風揚眉:“奴才明白您的意思,不能把北境吹成離開了顧家就不能再抗住北狄。”
沒有任何一位君王會喜歡鎮守一方的大將把邊關變作朝廷插不進手的土地,這是真話,但也大不敬,能不說穿自是最好。
顧云錦見聽風明白了,就轉去說另一點:“也不要贊我哥哥們的功績,他們年紀太輕了,那些戰功,原就太虛,再拿出來贊,越發授人以柄,惹人笑話。”
想了想,顧云錦又補充道:“我們現在需要的就是平衡與拖延,小公爺還在北地謀劃,京里要做的,并不是讓圣上把鎮北將軍的名號給到我那幾個哥哥之一,而是不讓圣上把將軍印給其他將領。
城中一味貶低顧家,要出聲夸幾句,若是有人不停給顧家叫屈,那也不是好事兒,要攔上一攔了……”
顧云錦一面想,一面說,各種想法充斥在腦海里,她還在理著,就見聽風突然咧著嘴笑了。
“我說得不對?”顧云錦問道。
“哪兒呀,您說得再對沒有了,”聽風得意洋洋的,“小公爺旁的沒有交代,只說讓‘中庸’,奴才琢磨著不正是和您一樣的意思嘛,您和小公爺想事兒,都是一條路子的。”
顧云錦聞言微怔,故意板著臉道:“既如此,你先前怎么不與我說‘中庸’?若我說出來的話與小公爺想的不同,你是不是就瞞著我了?”
聽風忙擺手:“您錯怪奴才了,沒有那樣的事兒,直接告訴您,哪有等您說完了,奴才來夸一聲‘主子們心有靈犀’讓您高興呀。”
叫聽風這么一打趣,顧云錦的臉就繃不住了,支著腮幫子一個勁兒笑。
鐘嬤嬤從外頭進來,忙問:“夫人何事這般高興?”
聽風笑得直晃腦袋:“因為夫人與小公爺心有靈犀。”
這么一說,連鐘嬤嬤都撫掌笑了起來。
聽風退出去,又從落地罩后探出頭來,眼睛明亮:“夫人,是不是特別高興呀?”
顧云錦又忍不住笑開了。
高興,怎么可能不高興呢!
心有靈犀,多好的詞兒,多好的人吶!
原還想著,這是邊關軍務,不比官家內里的家長里短、男女之事抓人眼睛,要讓百姓們爭議一番,少不得要再有個三五日。
可興許是近來京中新鮮趣事少了些,不過一兩日,街上就都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