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網》的首映結束之后,影評人口碑和觀眾口碑就陸陸續續地出來了。隨著一批又一批的觀眾結束了觀影,有關《暗網》質量的猜想,大致已經形成。
觀看電影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偷窺,觀眾偷窺銀幕里面的人的生活。而《暗網》則讓這份偷窺的感覺變得更大、更真實。尤其是電影的最后一分鐘,直截了當地告訴了所有人——你們就是觀眾。——《電影周刊》
如果我看到你的屏幕,我就能看到你的靈魂!這是一種全新的觀影體驗,從視聽語言到拍攝手法,處處顛覆著傳統電影。韓覺開創了一種新的電影類型!——《第九放映室》
這樣的電影,難度不止是外在技巧,也包括內在經驗。類似的拍攝手法曾經不是沒人想過,但大多乏味至極,無一例外都沒能成功。我以為這條路是走不通的死路。卻沒想到,韓覺不聲不響地打通了死路,拿出了一個成熟到像是跳過了探索階段的佳作!——《觀影》
相對于影評人對《暗網》表現形式上的驚嘆,觀眾的評價更聚焦于故事本身。
聽了韓覺的話,開開心心來看電影,結果抖抖索索地離開了影院!
看完只有一個想法:不要隨便拿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后勁太大,一回到家就把攝像頭給蒙起來了……
時代在進步,文明在進步,道德水平在進步,法律制度在進步,但人性并沒有進步。人性的黑暗面,只不過借著先進的互聯網技術,轉移到了更隱秘的地方。如果,這世上真有地獄,大概就在那個地方。
全程無尿點!一塊屏幕被玩出花來了,太牛了!代入感超強,后半程一直在心里喊臥槽臥槽臥槽……
有沒有人跟我一樣,眼饞電影里面的歌單啊……
《暗網》口碑大爆,韓覺一幫主創作為宣傳主力,自然沒法再跟前幾天一樣一天到晚優哉游哉地看電影了。
韓覺面對來自好幾個國家的源源不斷的采訪,總是疲于應對。而米莉卻完全相反,每天精神飽滿地接受采訪。一點都看不出來這個人曾做好首映結束就打道回府的準備,就連衣服都沒準備幾套。
當看完《暗網》,站在臺上面對觀眾熱烈的掌聲的那一刻,米莉才知道,電影成功了,她不用離開這個行業了。面對路人的當街指認,她終于可以揚眉吐氣地揮手,轉身后不必害怕聽到來自身后的竊笑了。
她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
記者:你覺得拍攝這樣一部電影,跟之前的幾次拍攝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米莉:拍攝的話,確實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比如,以前拍戲的時候心里要記著機位,然后走位要精準,但拍韓導的戲,你只要面對一個攝像機,大多數情況要面對一塊什么都沒有的屏幕進行表演,而且我還沒有臺詞,都需要通過表情和肢體表現。
記者:感覺怎么樣?
一開始會覺得奇怪,不適應,但后來沒有想太多,米莉臉上露出堅毅的表情,我馬上就全身心投入角色了,因為我對韓導非常有信心!
對人氣失而復得的古煜,是《暗網》劇組里除了韓覺以外最受青睞的人。
但無論是電影放映前,還是電影放映后,古煜都一如既往地心態平靜,波瀾不驚,容易讓熟人聯想到福利院旁那些吃肉也不在意的和尚。
記者們在采訪古煜的時候也發現了,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大男孩,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幾年的無人問津,幾年的沉淀,如今的他,成熟沉穩地像一塊磐石。
記者:是韓覺先主動找到你的嗎?
古煜點頭:對。不過他當時只是聽了朋友的建議,來看看我的表演。但我那天剛好休息,他就打算走了。最后是我的朋友認出了韓覺,才大著膽子把他攔下來。我很感激那個朋友,如果不是她,就不會有后面我和韓覺的合作了。
記者:你在接下這部電影之前,有想到上映后會會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嗎?
古煜溫和地笑了笑:我提前想到了。韓覺也想象到了,但他邀請我的時候,沒有說我們在拍一部怎樣怎樣的電影,多么多么有意義。沒有的。他只是把劇本和一些畫給我看,然后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合作拍一部電影。
記者:你覺得韓覺是個怎樣的人?
古煜:值得欽佩的天才。現在新人導演拍電影,很容易看出來這個人在致敬這個大師,致敬那個名導,又或者受誰誰誰影響,里面的模仿痕跡很重。韓覺不太一樣,他的電影里面看不出任何其他任何導演的影子,他有一套自己的審美,只拍他想拍的,非常堅定,不為外界所動。這一點我很喜歡,也很欽佩。
記者:你最早拍電視劇,最近幾年又一直在演話劇,這次你在電影里表現出色,表演起來感覺有不同的地方嗎?
古煜:不同肯定是有的,但解決了就好。因為我覺得演員就是演員,不分什么文藝片演員,什么商業片演員,什么電視劇演員,什么電影演員……只是舒適區不同而已。演員就應該拿到什么角色就演好什么角色,不要把自己框死。
其他在《暗網》里露了臉的演員,也都紛紛接受幾個采訪,聊電影,聊韓覺,聊古煜和米莉。就連出現在首映上,前去支持韓覺的明星們,也被記者們逮住,問覺得《暗網》怎么樣。其中包括韓覺的徒弟張子商,韓覺的老隊友顧凡,韓覺的迷妹姜綺,韓覺上一部電影的兩位主演,杰克和詹妮弗……
唯一讓記者稍感遺憾的是,韓覺的助理——也就是《暗網》里周易的扮演者,沒參加任何一個采訪,據說在看完電影之后就走了。
只活在了別人的采訪里。
記者:這樣一部電影,你的靈感來源是什么?
韓覺:我的助理喜歡拍視頻,也經常去看別人怎么拍視頻。有次他看視頻看得有滋有味,臉上掛著傻呵呵的笑,怎么叫他他也聽不到。我就好奇,走過去看,發現他看的視頻內容并不搞笑,反而很恐怖。比如一個小姑娘裝扮成鬼半夜在公園里嚇人,再比如家里的玩偶突然開口說話,還有偽裝成殺人犯去拜訪剛出道的偶像。
視頻里有的人腿軟摔倒,有的還被嚇哭了,但隔著一層屏幕,觀看的人卻只覺得有趣,高高在上滿足著自己的偷窺欲。我自己就有過設計惡作劇的經歷,也成為過惡作劇里的主角,所以當時就有一種明悟:在這個社會,你偷窺著別人的生活,說不定你也成為了被其他人偷窺的對象。
記者:有觀眾看完電影之后確實都對攝像頭感到了不安,你覺得你的目的達到了嗎?
韓覺:讓觀眾不安不是我的目的。我如果想散播科技恐慌,我就拍別的去了。還是那句老話,這只是一部商業片,沒什么深意,大家簡簡單單地來看,看完開開心心地離場,就夠了。
“看完之后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啊。”
胡霏看完了雜志對韓覺的采訪,吐槽了一句,立馬引來一堆伙伴的附和。
“就是就是。”
“他應該是故意那么說的,惡趣味,心眼壞的很。”
此時七點,比尋常晚飯的飯點要晚一些,但韓覺后援會的這些人正聚在餐館的包廂,七嘴八舌聊著天,都不覺得餓。餐館的包廂很大,一邊是客廳般布置的沙發和電視,另一邊是兩張圓桌,能坐下二十多人。但包廂里的大家要么站著聊天,要么坐在沙發玩手機,誰都沒有入座。因為誰都想和韓覺坐同一桌。
姜蕓翻到了采訪的前面,說:“老韓說這電影的靈感是小周那里來的。”
大家紛紛響應,說以后遇到小周要敲詐他一筆精神損失費。小池混在人群里揮手吶喊,十分起勁。一生之敵不僅在導演的位置上先行一步,在演員的位置上也甩開他一大截。小池準備來點狠的,自編自導自演,誓要超過小周!在這之前,先宰一頓好吃的再說。
面對討論激烈的眾人,會長有不一樣的想法,她猜測韓覺拍《暗網》的初衷沒那么簡單:“老韓說不定是報復那些看他熱鬧的人。”
眾人不明白。
“他和翁楠希的事啊,那時候不剛好《極限男人》惡作劇嘛,大家吃瓜吃得很開心,他就不開心了。”會長繼續道:“再加上后來網上的那些照片,有好幾張都是無意間被路人拍到的。老韓會不會想著這些人那么喜歡拍,就嚇他們一下,讓他們以后拍東西收著點,告訴吃瓜的人自己以后說不定也是瓜。”
聽完這么玄幻的理由,大家不是很信。
“哪有人會因為這樣的事就專門拍一部電影來報復人啊?”小池拼命搖頭,拼命否定。他覺得《暗網》這樣的電影他雖然沒能拍出來,但點子好歹苦思冥想了好幾天,說明他和韓覺在某種層面上的藝術追求是一致的。而那個追求可千萬不能是為了嚇某些人一跳這么簡單。
“哎,說到照片,翁楠希人呢?”有人詢問,“前幾天還有人看到過她好像。”
“不知道,”有人回答:“她這次又沒作品,走了也正常。”
有人感嘆:“要是他們沒分手的話,一個導演,一個演員,還挺搭。”
有人反對:“制作人和歌手也很搭啊。”
眾人一齊看向小池。
小池假裝自己剛才沒有說話,指了一下窗戶,大喊:“快看!老韓來了!”
大家冷笑。
小池跳了起來:“他真的來了!還沒人擋住了!”
大家鼓掌:“不錯不錯,這演技和小周不相上下了,甚至還略勝一籌。”
小池氣得差點要從窗戶里跳下去,只可惜窗戶在二樓,而且外面是房檐,天氣也很熱,他不想開窗。
姜綺看到小池演得這么賣力,想起了自己家里那只總是想出門的狗,心生憐憫,配合地到窗戶邊上往外看了一眼,結果發現韓覺果然在樓下,還真被一個人攔住了。
《暗網》口碑散出去之后,點映的效果算是收到了,網上一大批人等著下個月的公映。
發行公司提前押寶押對了結果,高興得不得了,就準備為下一次的合作培養基礎,但總是邀不到韓覺一起吃飯。
韓覺白天接受采訪做宣傳,只有晚上有空。所以怎么可能把晚上寶貴的時間用于應酬呢?
他先是跟前來支持他的業內朋友一起吃了飯,然后又跟賈倫斯他們一起吃了飯。今天就來跟后援會的老粉絲們一起吃飯。
當戴著口罩的女人突然攔住他時,韓覺嚇一了跳,以為又是翁楠希。因為自己這么森嚴六親不認的裝扮,也只有顧凡或翁楠希這類前身密友才能認出來。
但仔細一看,對方眼睛沒有翁楠希那么好看,身形也不像。這樣都能把他認出來,要么是很鐵的鐵粉,要么是很黑的黑粉。韓覺觀望著。
“韓覺,我是……”對方似乎想做個介紹,但語氣很是猶豫。
“那天謝謝你了。”韓覺說。對方一開口,韓覺就聽出來對方是前天幫他攔下翁楠希的那個人,一個年輕的姑娘。
韓覺雖然感謝,但也保留著警惕。
但如果是溫和理智的粉絲,那他就簽名或合影跟對方道謝,請吃點什么也行。如果是偏執的私生粉,想要挾恩做些什么,那他可不會慣著對方。
“啊,沒關系……”聽到韓覺的道謝,年輕姑娘有些雀躍,雙手不知所措,似很不習慣,眼睛里卻有不易察覺的失望。
“要給你簽名嗎?”韓覺前傾著身子,小聲說,“合照可能不行,現在在路上,我怕被認出來。要不先留著,下次……”
“我那天,后來跟翁楠希聊了。”年輕姑娘低著頭打斷了韓覺的話。
韓覺慢慢直起了腰,以為遇到了猜想的第二種粉絲。
然而對方下一句卻說:“我把遺書搞丟了……”
“什么?”韓覺沒聽明白。
年輕姑娘慢慢抬頭,用流著淚滿是愧疚的雙眼,直直地看著韓覺,哽咽道:“我,我把你的遺書搞丟了……”
遺書……韓覺心里一沉。
一時間,韓覺的心里有好多問題想問,比如:
你是誰?
遺書為什么會在你那里?
你知不道遺書里寫了什么?
看過遺書有沒有告訴別人?
還有,你說的遺書和我的遺書是不是同一封?
韓覺一瞬間想了很多,欲言又止幾次,最后沉聲試探道:“六次?”
只見年輕姑娘哇地一下子哭了,哭得異常傷心,哆哆嗦嗦地說:“是七次!”
是同一封,對方也看過內容。
年輕姑娘一邊抹著擦不完的眼淚,一邊用不成語調的聲音拼命在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似乎除了弄丟遺書這件事以外,還有很多很多的歉意想要傳達給韓覺。
看著對方的模樣,韓覺抿了抿嘴,上前輕輕拍了拍對方的頭頂,說:“沒有丟,它在我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