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衛星地圖,回傳的信號并不多。
墨窮總共投放了十六枚定位器,結果有信號的,僅僅是八枚……
拋除蓋亞,其余無法定位,或者說已經死亡的社員,有七名。
已經死亡,那么靈魂就會消散,沒有目標,箭就會射到最近似的目標上,基本落點就不在這個宇宙。
而已知蓋亞的輪回特性,投胎地點都在地球。畢竟他們幾個已經回歸的,外加有信號的八個,都在地球上。
所以收不到信號,只能說明,目標的靈魂湮滅了。
也就是說,再加上之前就發現死亡的渡劫者和編號尾數為1的社員。光這招強制投胎,就害死了九名精英社員嗎?
“也可能是我腦補出了問題,我多試幾次!”
墨窮不想放棄,他在趕往某個有信號的地點時,路上也一直在投出定位器。
他竭盡全力地腦補,寄希望于突然多幾個回傳信號。
然而沒有,他重復投放了數百枚定位器,擁有信號的,始終只有七枚。
“先關心能找到的吧!有些我們到晚一點,可能就是去收尸了。”公孫悠說道。
墨窮說道:“傳送吧,只有我最快了。”
倏忽間,墨窮與車蕓融合,隨后繼續配合,將大家送往各處。
而他本人,則來到了南極,帝企鵝的繁殖區。
三個月前是五月底,正好是帝企鵝產蛋孵化的時間。
在零下40度的條件下孵出小企鵝,并保護在腳背上,用腹部包裹,是企鵝養育幼崽的方式。
看著在寒冷的暴風中,擁擠在一起,排成一圈又一圈抵御嚴寒的帝企鵝,墨窮有些頭疼。
這里可太冷了,企鵝幾乎是面臨地球上環境最嚴酷的地區。
幾個月下來,它們大部分時間都杵在寒風里苦熬著。
它們必須在最嚴酷的時候來到這南極陸地腹地繁殖后代,一方面在這里孕育后代它們不需要擔心天敵的襲擊,另一方面只有這個時間繁殖后代,才能讓后代長大成熟后,到了海邊剛好迎來食物最為豐富的時節。
“齊伊就在帝企鵝中,這個時節的南極腹地,不會有其他動物。”車蕓說道。
墨窮身披定制的納米膜,使得他成為有史以來,唯一能在南極光溜溜行走的非洲獵豹。
車蕓也是一樣,有史以來第一只行走在南極的獵狐犬……
他們的靠近,沒有引起企鵝群一絲波瀾,企鵝們可不想隨意散開,讓寒風吹走熱量。
但是齊伊一定在其中某只企鵝的懷里,必須要扒開它們找才行。
“我們的氣象站顯示,這場颶風起碼還要刮三天。”
“那就立一圈墻!”
除了墨窮和車蕓兩個,他還送來了米希爾以及幾名外圍人員。
他們很快塑造了一圈冰墻擋住寒風,然后分開企鵝群,尋找齊伊。
定位器黏在身上的,并且特別聰明的就是齊伊了。
找到他時,發現他算過得十分滋潤了。
畢竟帝企鵝的幼崽在長大之前,都是待在父母懷里的,吃著父母肚子里儲存的殘渣。
辛苦的是作為父母的兩只帝企鵝,它們輪流餓肚子,在寒風中庇護幼崽,忍受不了饑餓的父親或者母親,長途跋涉一百多公里到達海岸邊覓食。
吃飽后必須立刻又趕回繁衍地,若是回晚了,亦或者中途出了意外,不能及時回家,替換家里待崽挨餓的大企鵝。
那么待在繁殖地的大企鵝想活下去,就只能在自己快餓死的時候,將幼崽送給其他企鵝,不等伴侶回家就去往海邊覓食。
毫無疑問,被丟下的小企鵝再也不是它們的了,而成了其他企鵝的幼崽。
當然,如果留下來看崽的大企鵝不是初次養幼崽,那么堅持的時間會更久一些。
不過這也往往錯失放棄幼崽,保全自己的機會,她將因為連最后一絲體力都耗盡,而無力跨越一百多公里的距離去海邊。最終選擇放棄自己活下去,熬到伴侶回來,自己餓死,或者伴侶永遠回不來,在家苦等的母子都餓死。
齊伊,也正是因為無法脫離父母,這才始終沒能覺醒更多記憶,以及聯系藍白社。
茫茫南極,除了風雪還是風雪,他天天窩在老媽懷里,哪也去不了。他不是沒試過強行爬出來尋求自由,但那與找死無疑,起風時剛露頭就受不了地縮回去了。
覺醒的知識告訴他:幼年的自己是無法獨自抵御這酷寒的。
“我以為我要一直在這里待到十一月份,才能去海邊捕魚呢。”齊伊徹底覺醒后說道。
“我看你精神不錯,我記得小企鵝這段時間,其實也吃不飽才對。”墨窮說道。
齊伊道:“還好吧,我出生時,整個蘭道森棲息地中所有的帝企鵝都在注視著我!”
“這使得我成為最特殊的一個,受到幾乎所有帝企鵝的照顧,一些單身或者失去了幼崽的帝企鵝,也會將它們肚子里的存糧喂給我。”
帝企鵝愛子如命,一些今年沒能求得配偶的帝企鵝,甚至會在看到其他企鵝的幼崽時,嫉妒地去爭搶。
使得很多小企鵝長大后,跟著的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齊伊出生時,就引起了巨大騷動,所有的單身或無子企鵝都爭搶他,并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
一旦齊伊感覺吃不飽了,立刻就爬出來,換個老媽……有的是企鵝愿意養他……
此時,因為人類奪走了齊伊,一群帝企鵝一路跟到了附近的南極站點。它們矗立在寒風中,不明意義地守望著人類的建筑。
這些都是齊伊的養父母……至于其中哪對企鵝是親生父母,已難以考證了。
“我知道,那一對就是……氣味我記得清清楚楚。我從它們的懷里出生,我的身體就帶有它們的氣味。而我住過的每一只企鵝的體味,我也都分辨的清清楚楚,這是我的天賦。”齊伊說道。
米希爾道:“前輩,你準備怎么安排它們?”
齊伊很猶豫,他知道自己不屬于這個族群。但是在他人類生涯中,從一歲的時候,就因為檢查出先天性心臟病而被遺棄在垃圾桶。
之后是一名外圍老安保撿到了他,并且沒有選擇去尋找那對夫妻,而是決定自己養。
甚至利用自己的人脈請來了社里的醫生,幫他治好了疾病。
可以說,齊伊是真正從垃圾桶里撿回來的孩子。
然而在他四歲剛懂事的時候,那老安保就在一次異常事件中犧牲了,并且他親眼見到了全程。
在繼父退二線的轄區,出現了收容物。一把鋼戟選中平民,使其變成了自稱呂布的男人,暴虐而自私,在城市里肆意殺戮,彰顯自己的武勇。
那是一把魔性的戟,會把人的思想抹掉,轉化為‘呂布’,并將其身體素質強化三倍。
如果‘呂布’死亡,則它會挑選新的呂布。嚴格來說,這是心靈扭曲型收容物,因為無論是誰,一旦被它選中,那么思想、記憶、人格統統都會被改變成‘呂布’。
某種意義上可以認為,被選中者算是死了,取而代之的是名為‘呂布’,擁有特定性格記憶的傀儡。
他的繼父,并不是被‘呂布’殺害,而是在‘呂布’被趕到的社員擊斃后,被魔戟隨機選中成為了新的呂布。
一個長著繼父的臉,卻已經完全不再是他本人的暴徒。
為了不讓魔戟隨機禍害更多人,藍白社活捉了呂布,還好吃好喝地養著,以免他死掉。
因為經歷了那次事件,以及齊伊強烈要求下,他被獲準加入了藍白社,在虛洲的寄養院長大,耳濡目染地選擇成為一名社員,并通過了訓練與考核,又在之后某次任務中成為秘密武器。
可以說,他從出生開始,就沒有好好經歷過父母的呵護,或許繼父曾經給予過,但四歲之前的記憶,他已經模糊了。
如今讓他感受到這種深厚情感的,竟然是一群企鵝。
“我不知道該怎么做,帝企鵝是極度愛護幼崽的動物,我對這些孵化我的,養育我的帝企鵝而言,十分重要……”齊伊發現自己舍不得這些愛護他的企鵝。
他在這些企鵝身上,體會到了從未體會過的一種愛。
“你是怎么處理的?墨窮。”齊伊問道。
墨窮說道:“我是獵豹,獵豹母親單獨撫養孩子,在它們成熟可以獨自狩獵后,就會默默離開。”
“就算我不是人類,明天我的獵豹老媽也會與我老死不相往來。所以我的離開,只相當于它有一個孩子提前長大了而已。畢竟獵豹幼崽的死亡率,本就高達九成。母獵豹習慣了幼崽的離去。”
齊伊苦惱道:“但企鵝不一樣。”
帝企鵝十分的專一,它們一生幾乎不會換伴侶,一年之中,也幾乎全部時間都在保護幼崽。
從齊伊被帶走,這群企鵝就全部跟過來便可見一斑。
它們不敢也不懂得侵入人類的建筑,它們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它們只是在外面呆滯地守望著,想要回自己的孩子。
但要因為齊伊必須回歸人類社會,而將它們都帶走,圈養起來,也未免太過分了。
“關于回歸人形的方法,我已經有眉目了。最可行的是,將人類的那一半切開,射到你被保存完好的身體里復生。”
“如果真能成功,你將擁有帝企鵝分身,人類與帝企鵝,都是你的身體。”墨窮想了想說道。
齊伊眼睛一亮道:“原來如此,多了一個分身嗎……”
墨窮說道:“大概率是這樣的,我還沒試驗,但應該可行。反正南極需要社員鎮守,你的分身可以長期生活在族群里,算是另類的潛伏吧……”
“多謝。”齊伊笑道。
墨窮聳聳肩膀道:“我還要去找大衛,你先留在這吧,回歸本體時,我回來接你的。”
說著,他和車蕓消失在南極據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