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祭壇之后,小枝開始鍥而不舍地磨它。
她在野道里找了個偏僻無人的小瀑布,瀑布后有個水簾洞。每天她都帶著祭壇去那兒,拿新法器一點點地磨。
同室者也沒空注意她,于是她一口氣磨了大半個月。
這天傍晚,當她走到瀑布邊時,發現草地上都結了厚厚的冰霜。
時間過得太快,眨眼就從深秋走到了初冬。可謝迢仙尊還沒回,前線也沒一點消息。
小枝心情低落,磨得越發賣力。
也不知過了多久,祭壇“啪擦”開了個縫兒,里面透出五顏六色的光。
小枝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這不就是鎮山石嗎?
熊大仙偷妖獸尸體,陸長光皮影人提壺煉妖,沈月儀皮影人將妖獸送出去。
現在她把原材料偷到手了,再把煉妖用的壺偷出來,煉妖工坊就徹底毀了。
小枝將鎮山石收好,又去了趟原來的洞窟。
洞窟內,皮影人還在搬運妖獸尸骨。但是沒有祭壇中的鎮山石,它們搬來的妖獸殘肢都成不了形。
而皮影人壓根不知道自己在做無用功,它們就像齒輪與釘子,只會機械地重復一件事。
小枝猜測,負責維護這里的人就是熊大仙。他一死,祭壇就沒人管了,正好給她撿了個漏。不過,接替熊大仙的人也許很快會出現,所以要撿漏也只能趁現在。
她想,這些皮影人無法帶走,還是毀掉比較好。
于是她懷著試一試的想法,往提壺皮影人身上劃了一劍。
一大股血冒了出來。
刃上的觸感讓人覺得不詳,因為實在是太像人的血肉了。
小枝心里毫無波瀾,抬手又劃了一下。
這次,皮影人身上不止冒出了血,還冒出了一道刺眼的光芒。光芒之中出現了一個活人,竟然是陸長光。
他面色慘白,手里提著把壺,身上有幾道巨大的劍痕,都是小枝劃的。
小枝一眼就瞄中了他的壺。
是煉妖用的壺!
陸長光見到她,驚訝地想說點什么。
但小枝知道陸長光是金丹期長老,只要給他一句話的功夫,就不可能有翻身的余地了。
她二話不說,將皮影人攔腰劈成兩半。
陸長光吞了半口氣,低頭一看,只見得自己半邊身子倒下的樣子。
皮影人身上的熱度消失了,兩段陸長光倒在地上蠕動著。
“你……你……”他掙扎著,胸口放出光芒,“你……有生……”
他看著像是要自爆,小枝連忙撿起壺,往他身上一招。
“有生!不要跟有生……”
陸長光話還沒說完就消失在了壺中。
小枝將壺和祭壇放在一起,然后找起了沈月儀皮影人。如果能通過毀掉皮影人殺死本體,那沈月儀也可以一并解決了。
她想為謝迢永絕后患。
“為什么沒有?”小枝找半天沒找到沈月儀皮影人。
皮影人不能被帶出洞窟,洞窟里也不像是來過其他人的樣子。
難道是自己走了?
小枝匆匆回到住所,看見沈月儀正在屋里念書,他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破綻。
沈月儀感覺到小枝的視線,便問:“你老盯著我干嘛?”
小枝跑進了里屋。
沈月儀皺起眉,傳聲讓公孫妤出來,開口就道:“小枝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了。”
“你露餡了?”
沈月儀怒道:“不是露餡不露陷,而是……很奇怪。”
公孫妤柔聲笑道:“不奇怪。”
小枝最近看人的眼神越來越冷了,考核中下手一次比一次重,既不在意自己的傷,也不在意別人的傷。
公孫妤掩唇道:“辟谷可以抑制女君的食欲,卻抑制不了妖心。這女孩兒早晚會被女君的意志吞噬,成為王那樣至高無上的存在。”
妖獸不會直接管領導者叫“王獸”,它們只稱其為“王”。
而雌性王獸,則稱“女君”。
小枝身體里那只似龍似蛇的妖獸,正好是前代女君。
公孫妤受新王之命,要將女君血脈帶回來,可謝迢給她的壓力太大了,她遲遲不敢動手。
現在謝迢離去已足月,應該是被新王拖住了。只要再等一個機會,公孫妤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小枝帶走。
她在等的這個機會,就是秘境戰場。
考核馬上進入新階段,七日一次的篩選將緩下來,改為一月一次。
在改變前,蜀山會啟動一個秘境戰場,確定所有候選者的排名。
秘境戰場的地址將選在上古戰場,謝迢的眼線難以觸及。
公孫妤準備趁那個機會,將小枝偷偷帶走。
她不知道,小枝也在打秘境戰場的主意。
小枝知道,妖獸煉制中,三環已去其二,只剩一個沈月儀。如果想除掉他,只能是在秘境戰場的混戰之中。
秘境戰場上強者無數,她自顧不暇,怎么才能抽空去把沈月儀宰了?
小枝心想,必須得在下次考核來之前學點新東西。
她跑去竹樓,把所有昆侖典籍都看了一遍。
“在找什么?”
快入夜時,公子略顯疲憊的聲音響起了。
小枝回頭答道:“法訣。”
入冬后,公子著白衣,披雪裘,整個人看起來一點血色都沒有。
他端詳著小枝,小枝心里咚咚直跳。
“你身上有血氣。”公子微掩口鼻,眉頭緊蹙,“做什么了?”
小枝磕磕絆絆地說:“靈、靈獸的吧?”
“是人的血氣。”公子眉頭皺得更緊了,小枝坦然說是比斗中見了血倒還好,這樣遮遮掩掩,反倒讓他覺得不是好事,“到底怎么了?”
小枝被他一逼問,更加慌張了:“真、真的沒……沒什么……”
“小枝!”公子似乎有點怒意,“不許說謊。”
小枝本能地露出害怕的表情,但她細細感受自己的心緒,又不是真的害怕。
她殺了人,正在謀劃殺人,但是她一點也不怕。
有種莫名的力量在支撐她。
公子質問道:“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做什么了?”
小枝沒有回答,她注意到公子因血氣而微微躁動的目光。
她好像知道要怎么辦了。
她在手臂上劃了道口子,血順著白皙的皮膚流下來,公子的視線被吸引住了。
“公子……”小枝輕聲說,“我沒有做壞事。”
公子氣息微凝,他一把將小枝拉了過來,張口咬在傷處。
他知道,現在他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全部都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