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萬象乾坤陣中出來,面前不是荒古戰場,而是一間螺旋向下的靜室。
所有人排排坐著,小枝坐在沈月儀和殷翎兒中間。
他們的正前方立著一根石柱,石柱頂端站了一名女子。
這名女子穿一襲赤色華服,綬帶冠冕,頗為考究。她身材十分高挑,眼睛狹長,面若寒霜,容顏古典秀麗,像是工筆畫里走出來仕女。
可她這身風華卻不像普通仕女。
她和謝迢一樣,有著高不可攀的威儀,一言一行都讓人想要頂禮膜拜。
這應該就是不周山的劍仙了。
可是她的劍在哪兒?
小枝找了一通沒找著,這會兒女子已經開始說話了。
她頷首微嘆:“多年來第一次與蜀山之人重聚,未想是在如此境地之下……”
“大家坐好!大家坐好!”這名女子沒說完,她身邊一個童子就插話了。
這童子圓臉大眼,扎兩個沖天揪,手腕戴了許多銀鐲子,懷里抱著把短劍。他大聲道:“考核開始之前,請大家把說明玉簡看一遍。”
小枝拿起玉簡,粗略一瞄,里面有三百多條說明。
“禁止在秘境內隨地大小便”是什么鬼??
其他人都在認真看,小枝則悄悄觀察了一下所有人。有一半是金丹期以下的,剩下一半在金丹期之上。但這次考核并不完全與修為掛鉤,很大程度是看運氣和策略。
考核目標是找五色石,采取的是一個時辰一次的末位淘汰制。
這么一來,第一個時辰就很關鍵。
在這個時間段,所有人都是零起步。想找,沒地兒找;想搶,別人也不一定有。
其他人看三百多條廢話的時候,小枝已經在想第一個時辰要怎么找了。
五色石和鎮山石同源,只不過媧皇采取的煉制方法不同。它只有五種顏色,樣子和氣息都非常好認,所有不用擔心遇上會認不出。
小枝按照自己的足力,大致估算出一個時辰能跑的區域,然后將它劃分成塊。從起點到終點,每一個區域該花費多少時間,都想得一清二楚。
要先保證她自己不被淘汰,才有機會對沈月儀下手。
與此同時,石柱頂端。
“是那個嗎?”華服女子悄悄指了指小枝。
“對。”她身邊的童子用力點頭,“謝迢準備的祭器。”
女子見小枝東張西望,沒有認真看說明,便道:“謝迢仙尊眼光不怎么樣。”
“你還敢質疑謝迢的眼光?”童子噗嗤一聲笑了,“不過我也覺得他這祭器選得不好。”
女子微微皺眉:“仙尊為何這么說?”
童子分析道:“別人看規則,她看對手,別人背條條框框,她在想出路。這姑娘作為祭器,有點太聰明了,謝迢托大啊。”
“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喚醒不周必須殺上古妖圣祭劍。前線又傳來最新消息,新王獸也并非妖圣純血。眼下只有這個女孩兒能用……”
童子皺著眉擺手:“行了,別這么多廢話,讓他們準備出發。”
女子清了清嗓子,聲音響徹整個靜室:“考核計時開始,請大家離開瞭望塔……”
童子見她說得不明白,又插話解釋:“為了準備此次考核,我們在秘境外圍建有百座瞭望塔,都是安全區,準備放棄的人可以直接留在這兒。準備繼續的話,就出去吧。”
小枝忍不住問身邊的殷翎兒:“那個老是插嘴的矮子是誰?”
殷翎兒用難以言說的眼神看著她:“……是暫代侍劍人的初亭仙尊。”
旁邊沈月儀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小枝連忙擋著臉,混在人潮中走了出去。
高臺之上,女子抿緊嘴,努力保持嚴肅。
童子道:“謝迢這祭器,選得可太好了,等殺她祭劍那天,我要親自看著。”
小枝在塔里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周密計劃。
但是門一開,腳一踩出去,她就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了。
這塔是懸空的,門外就是萬丈深空。
所有人各顯神通,或是召出靈獸帶自己飛,或者御劍而行,或是用法術減緩落地沖擊。小枝倒想御劍,但她只學了個拔劍式,還沒學到御劍飛行。
眼看就要被掛在樹上了,她只能大喊一聲“喇叭花”,將自己的法器召出來。
她拼命勾住劍柄,想保持懸空,但是沒什么用。
這時候她看見密林邊有個碧幽幽的湖,于是連忙抓著劍柄,凝神調整方向,往那邊墜去。
“穩住,一定能安全落地的。”她告訴自己,然后意識到她也不會游泳。
呃……
也來不及多想了。她閉緊眼睛,用心蠹蛀噬全身要害,然后等了幾息。伴隨著巨大的“嘩啦”聲和讓人心肺顫抖的劇痛,小枝順利沉湖。
幸好在伐毛洗髓后,她體質變化很大,泡個水也沒什么大礙。
她本想撲騰到岸邊,但后來一算,這樣花費時間太長了,與計劃不符。于是她直接往水底游去,就以湖為起點,從水下找起。
水底一片翠綠,下面長滿了藻荇似的植物,和陸上密林有一拼。
原本此處就是陸地,只不過在上古大戰中被砸了個坑,長年累月匯聚水流,最后就成了湖。湖底地貌甚至比陸上保持得更加完整,很快小枝就找到了戰時的痕跡。
那是一道裂谷似的巨大爪痕。
相傳共工氏乘兩龍,這道爪痕多半是龍爪留下的。爪痕周圍光禿禿的一片,沒有植物,也沒有游魚,好像湖底所有生物都避開了這里。
小枝剛一靠近,就感覺到了恐怖的壓迫感。
她腿上的赤色氣息像是沸騰了似的,在叫囂著,狂嚎著,似乎很不愿意被龍氣壓制。另一股屬于謝迢的金色真氣倒很安定,幸好如此,小枝才沒陷入疼痛。
她不敢離爪痕太近,于是沿著它的邊緣找去,偶爾能看見些亮晶晶的石頭,但都不是五色石。
快靠近岸邊時,爪痕上方游下來一尾魚。
小枝正想著是什么魚能抗住龍的威壓,定睛一看卻發現那不是一尾魚,而是一名男子。
之所以會看錯,是因為那名男子長著人首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