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們已經坐在堂屋里用飯,陸清容臉上還一陣紅一陣白的。
蔣軒忙著找話說:“去過楓院了”
她竟然把這事忘干凈了
陸清容趕緊點頭:“去了。從梨春院出來,就直接過去了。”
陸清容沒有過多斟酌,直接有一說一:“立鵑不知道那扇墜的出處,又得知縣主并不一定會去赴宴,方才安心按照太后的吩咐行事。至于楓院那邊,我瞅著縣主最近不大對勁,許是又跟二爺鬧了別扭。總之她最近對什么事都淡淡的,竟是也能聽進去一些旁人的意見了。端陽宴,她應該是不會去的。”
“能肯定嗎”蔣軒是有些驚訝的,這么會兒工夫,陸清容居然就把事情辦妥了。
“嗯。”陸清容點頭,“剛才當著我的面,她就吩咐丫鬟把自己的冠服收起來,說要在端陽節那天告病。自從祥哥兒她這段日子時常告病,倒也不會顯得古怪。”
蔣軒面帶贊許地望著她,心神險些又要迷失在這猶如桃花般的面容之中。
蔣軒輕咳一聲,才說道:“盡管一切關于嫁禍的細節都是咱們的猜測,但二皇子那個扇墜卻是實打實的。我想了想,還是要去一趟景王府,總要知會一聲,以防這事還有什么后招。”
陸清容微微頜首,也覺得這樣更穩妥些。
當天下午,蔣軒就為此事去了一趟景王府。
經過此番折騰,他們二人都以為,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起碼端陽宴這一劫,應該是沒有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邱瑾亭是鐵了心不打算出門的。卻架不住有人上趕著要頂這個缺。
忍了唐珊連續幾日的軟磨硬泡,蔣軻始終沒松口。
端陽節前一天晚上,蔣軻終于來了沁宜院,與吳夫人單獨商量此事。
“什么你說邱瑾亭明個兒要告病”吳夫人怒目圓瞪。
自從知道了邱瑾亭那些過往,一想起她來,吳夫人就氣得不行。這次竟然又擺了自己一道,前幾日跟她提起端陽宴。她還只字未提告病的事兒。
“她也不是第一回這么折騰了。您不值當為她氣壞了身子。”蔣軻勸道。
吳夫人怒氣不減:“她不過是一個縣主,竟然連宮里的宴會都挑三揀四的,想不去就不去。真拿自己當什么重要人物,非她不行了”
若不是此次要利用她給二皇子設局,且與太后娘娘商定好了她這輩子都消失不見,自己眼前才干凈
蔣軻明白母親的焦急。連忙接上話:“的確不是非她不可”
吳夫人緩上好一陣才喘勻了氣,問道:“什么意思”
蔣軻旋即把唐珊主動要求代替邱瑾亭進宮赴宴的事說了。
“她”吳夫人錯愕。“你答應了”
蔣軻點頭。
表情晦澀,看不出絲毫情緒。
吳夫人卻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心中感慨萬千,一時理不出頭緒。
利用唐珊給二皇子設局。以她的身份,比康寧縣主的殺傷力還是差了不少,對皇上心里造成的沖擊也會減弱許多。
但事情緊迫。明日就是端陽節了。吳夫人還指著靠這個功勞再次拉近太后娘娘和自己的關系。
隨著皇上前日正式指派東宮的陸側妃代為照料皇長孫,太子妃被圈禁已經成為無可轉圜的事。這才逼著太后娘娘不得不盡快出手。挫一挫二皇子的銳氣,以求平衡。
這種關鍵時刻,若是臨時取消了這個計劃,勢必會激怒太后娘娘。
故而此時,吳夫人并不大在乎這頂上的人夠不夠分量。
但是唐珊
她有些舍不得。
自己的兒子蔣軻,原本有著出身公主府的嫡妻、國公府的平妻,那良妾雖是再嫁,好歹也出自官宦世家,這齊人之福,一時之間可謂羨煞旁人。
誰知轉眼之間,一切都變了個樣。
蔣軻這三房妻妾,竟然只剩下唐珊跟那個不得好死的宋世祥沒什么關系了
這種理由,吳夫人是說不出口的,只是問道:“唐珊當初也是你自己求來的,你就真舍得”
蔣軻面色不見絲毫波瀾,淡淡地道:“舍不得也要舍得。效忠太后娘娘,效忠東宮,本就義不容辭。兒子不能為了自己的兒女情長,讓母親失信于太后娘娘”
吳夫人聞言,很是欣慰,覺得自己這兒子果真沒白養。
只不過,她還有著另一層擔心:“忠于太后和東宮,這是沒錯,但咱們也不能一點兒后路都不給自己留。我一直想著,唐珊雖是庶出,總歸也是景王妃的妹妹,若東宮最終未能她也算是咱們給自己留的一條后路”
后路蔣軻可不這么想。
“兒子倒是覺得,景王妃跟她,似乎還沒有跟大嫂親近”
吳夫人無言以對。
蔣軻接著勸道:“咱們既然想在東宮的功勞簿記上一筆,還是莫要總想著留后路了。成王敗寇,歷來如此,唯有破釜沉舟,才能無畏無懼。”看到吳夫人表情有所松動,他趁勢說道:“況且,此時此刻,除了唐珊,怕是也找不到別人了。”
吳夫人勉強點了頭,仍確認道:“你可知道,她這一去,最壞的結果便是連命都要送掉的”
蔣軻眼底閃過一絲憂傷,開口卻是:“有舍,才能有得。”
吳夫人終也不再堅持,與蔣軻商定過后,唐珊的命運,就這樣被悄然改變了。
但此時的唐珊,仍被蒙在鼓里。
見蔣軻同意帶自己進宮赴宴,著實歡天喜地了一番。
她心里琢磨的是,正嫡和平妻的衣裳,在進宮赴宴這種場合,還是略有區別的,怎么才能把邱瑾亭的禮服一并算計過來呢
這真真是要往槍口上撞。
她在蔣軻面前剛一開口念秧兒,蔣軻當即就同意,幫她去找邱瑾亭要來。
翌日,當陸清容準備跟蔣軒進宮赴宴之時,行至侯府門口,便見到了同樣準備出門的蔣軻和唐珊。
唐珊一身盛裝,穿的正是前日她在邱瑾亭屋里看到的那件大紅素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