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彩云本來只是詐一下銀梭,她也不敢肯定銀梭究竟是唐振中還是唐振華的女兒,在那期間,她和他們兄弟兩個都滾過床單。
可沒想到一詐就詐出真相,起先她有些生氣,這不是讓她的丑事發揚光大了嗎,可轉念一想,這次自己能夠套牢唐振中,并且使唐振華把精神賠償降低到一百塊錢,全都多虧了銀梭,有她這個小諸葛留在自己身邊,共同對付唐振中對自己是百利而無一害。
并且小女兒讀書真的很行,萬一考上大學了,自己那時再回鄉下就揚眉吐氣了,不管自己曾經做過多么不要臉的事,有一個大學生女兒就足可以給她挽回所有的面子!
母女兩個達成協議接下去的事就很好辦了。
為了不刺激唐振華,讓他順利地和吳彩云順利的離婚,銀梭把從醫院里拿回的真親子鑒定書交給唐振華看。
唐振華見除了建武,其他幾個孩子都是自己的親骨肉,心里好受一些,吳彩云和唐振華得意以順利的離了婚。
吳彩云一轉身就逼著唐振中和她領了結婚證。
因為在八十年代,一般的國營單位住房都很緊張,廠里有住房首先安排領導,其次是雙職工,除非是那些能量巨大的非雙職工才能弄到一個小單間。
所謂雙職工,是指的夫妻兩個都在同一個廠子當工人,其他的工人就是非雙職工了。
像唐振中這種初來乍到從別的單位調過來的非雙工人就更不可能分到房子了,于是在單位附近租了間民房夫妻兩個住下。
那時還沒有什么外來打工人口,因此民房的房屋租金非常便宜,一間二十平米的房子每月租金只要兩塊錢。
那時吳彩云已經告訴唐振中銀梭也是他的女兒。
不過唐振中心中有些狐疑,自從他和吳彩云茍合的時候有次差點被村民發現,吳彩云受驚過度,就再也不愿意和他保持不正當關系,之后兩人就只僅接觸過一回,可那一回唐振中醉的不省人事,他也不知道和吳彩云到底有沒有肌膚相親。
可現在吳彩云一口咬定有,而且又有醫院的親子鑒定書……那么,銀梭就是他的女兒了,怪不得他那么喜歡銀梭,原來還是血緣關系在作祟。
因為唐建武和銀梭要跟來同住,唐振中就把一間房分為兩間,用一道布簾隔開。
里間八個平方他和吳彩云住,可以放一張雙人床,一個小梳妝臺和一個衣柜,而且還勉強能夠轉得開身。
外面的十二個平方,放個高低床,一個衣柜,一張飯桌,門邊墻角放蜂窩煤和煤爐,再加一個碗柜,隨時恭迎吳彩云母子三個。
為了離開唐家,銀梭向唐振華攤牌,她也是唐振中的女兒。
唐振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你從醫院拿回來的鑒定書不是已經鑒定與我是父女關系嗎?”
銀梭冷笑道:“那份鑒定書是偽造的。”然后又從身上拿出一份假親子鑒定書來:“這份才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拿到醫院里去檢驗。”
唐振華拿過那份鑒定書,瞪大眼睛仔細的看了好幾遍,上面果然寫著他和銀梭無任何醫學父女關系,他因憤怒一張黑紅色的臉脹得發紫,抖著那張親子鑒定書聲嘶力竭的怒吼著質問銀梭:“你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
銀梭冷冷道:“要是那個時候就讓你知道我是媽媽和大伯的女兒,你惱羞成怒不和媽媽離婚怎么辦?或者即便答應和媽媽離婚,獅子大開口,要媽媽給你五百塊錢精神損失費怎么辦?我怎么能夠讓我爸媽的錢落入你的腰包里!”
唐振華難以置信的緊盯著銀梭:“你一開始就在算計我?對不對!”
銀梭輕蔑的挑眉:“你說呢?”便提起裝著自己衣裳的包,準備離開田家。
唐振華一把奪過她的包:“你要滾快滾!但是不許帶走這家里的任何東西,哪怕一根草!”
銀梭瞥了一眼那個包包,呵呵笑了幾聲:“也就幾身破衣裳而已,不讓我帶,我還不想要勒!等我到了省城,我爸自然會給我買新衣服!”說著昂首挺胸往外走去。
已經走出房門口了,她忽然又站住腳步,側臉恥笑唐振華道:“要我是你,誰讓我戴綠帽子,我就讓他也嘗嘗戴頂綠帽子的滋味!你這樣忍氣吞聲在家里打老婆算個什么男子漢,活該當只活王八!”然后哈哈大笑著離去。
銀梭和唐振華父女兩個反目的時候,吳春燕只作壁上觀,并不插手。
但是銀梭叫唐振華給唐振中也戴一頂綠帽子的話,吳春燕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吳春燕現在恨透了方文靜母女三個,從他大兒子那里弄了好幾百塊錢去不說,還把他們家的房子搶了三分之二去!這也就罷了,人家把房子搶去,根本就沒打算住,在村頭蓋了新房,而且還是磚瓦的,這不是打她唐家的臉嘛!
所以銀梭前腳走,后腳吳春燕就沖到唐振華的房里,在他的心口上撒鹽,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立不起來的窩囊廢,活該你當臭王八,連銀梭都知道該怎么做,你就不知道!你現在就給老娘去,把方文靜那個死賤人給老娘辦了,也給你大哥戴頂綠帽子去!”
唐振華驚詫的看著吳春燕久久說不出話來。
銀梭乘坐長途汽車一路往省城趕去,一想到從此就要變成城里姑娘了,她就快樂的哼起了歌兒來。
她不怕唐振華殺過來,唐建斌一定有辦法阻止他的!
到了省城,因為唐振中租住的民房并不好找,所以吳彩云來公交站接銀梭,母女兩個見面分外親熱,銀梭一臉喜氣洋洋環視著周圍繁華景色,激動的說:“媽,我們再也不用過那種臉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了,這兒多好呀。”
“當然好啦。”吳彩云臉上也掛著微笑,她真是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因禍得福,搖身一變,變成城里人。
她打量了一眼銀梭,皺了皺眉:“你怎么沒把自己的衣服帶來?”
銀梭不齒的冷哼了一聲:“那個死王八不讓我帶!”
吳彩云盯著她看了片刻,輕聲道:“銀梭,那是你親爸”
銀梭立刻緊張的四下張望,忍不住埋怨吳彩云:“媽,你能不能不要說出我和唐振華的真實關系?萬一被人聽見,傳到我爸的耳朵里怎么辦?”
吳彩云不以為意道:“放心吧,這里沒有你爸的熟人。”
銀梭嚴肅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知道了,真啰嗦。”吳彩云笑著抱怨,只要銀梭在她身邊,她母女兩個齊心協力可以把唐振中掐得死死的。
“那你早上跟你......“吳彩云差點就又說出“爸爸”這兩個字,她懸崖勒馬,“唐振華發生爭吵了?”
“肯定的,這還用問?”銀梭道,“我掩護你們都先走了,自己殿后,媽可以想象有多危險。”
銀梭表功的委屈的撅起嘴巴。
吳彩云連忙安撫她:“媽知道你不容易,那你早上肯定沒有吃早飯吧,媽帶你去吃頓餃子。”
“好啊!”銀梭高興的說,農村人都不愛包餃子,嫌麻煩,所以銀梭吃到餃子的機會不多,以前每次吃餃子都是來城里在唐振中這里吃的,她看著吳彩云,“媽,以后我們能經常吃餃子吧。”
吳彩云支支吾吾道:“也許吧。”
母女兩個來到一家國營小吃店,吳彩云點了兩碗餃子,銀梭驚訝的問:“媽也沒吃早餐?”
“嗯哪。”吳彩云回答的有點不自然,銀梭就明白了,其實吳彩云是吃過早餐的,只是她想再來一碗餃子,好吃的東西誰會嫌多?以前在唐家的時候,吳彩云就借著掌管廚房躲在廚房里單獨吃點,那時銀梭撞見了從不說破。
母女兩個一人吃了一碗餃子,銀梭拿出手絹抹抹嘴,對吳彩云道:“媽,我還沒吃飽。”
吳彩云愣怔的盯著銀梭看了許久,還是給她再買了一碗餃子。
這孩子從小就比家里任何孩子機靈,以前在唐家的時候好幾次她剛在廚房偷吃都被銀梭發現了,可她從不嚷嚷,就只輕聲地說,她肚子也餓
吃飽喝足,銀梭興高采烈的跟著吳彩云回家。
可是越走銀梭就越覺得不對勁,她扭頭左看右看:“媽,你這是帶我去哪兒呀?”
“回家呀,還能去哪兒?”吳彩云腳步不停。
“可我看著怎么像到了鄉下?”她的視野里已經出現大片大片的菜地。
吳彩云嗤笑道:“你以為城里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城里也有農村,叫做城中村,現在咱們住的地方就在城中村里。”
銀梭之前聽吳彩云說過唐振中換了單位,而且不再享受房屋福利,是租房子住,她想,不論在哪里住,只要是城里,條件就不會太差,可現在......
等進了城中村,銀梭就更加失望,滿眼都是那種破破爛爛的房屋,只是比起鄉下一般的房屋要好,是磚瓦的而已,可她們唐家在鄉下也是磚瓦房啊,而且比這房子好多了!
吳彩云看了一眼臉上寫滿失望的銀梭,進了一個小套院,套院里面有一溜小平房,大概有七八間的樣子。
一個一臉精明的中年婦女一面飛快的織著手里的毛線,一面輕蔑的打量著銀梭,用居高臨下的口吻和吳彩云打招呼:“小吳,這是誰呀。”
吳彩云滿臉堆笑,帶著諂媚說道:“這是我女兒銀梭。”
又連忙對銀梭道:“這是房東羅大嬸。”
銀梭禮貌大方的叫了聲:“羅大嬸好。”
“好好!”羅大嬸敷衍著應了兩聲,不再說什么了,走進了靠院門的連三間的屋子。
銀梭有些奇怪的看著她走進屋去,吳彩云解釋道:“我領進個生人,她當然要過問一下。”
銀梭這才釋然,跟著吳彩云進了她們的住所,眼前的一切更加令銀梭失望,因為是租給別人住的房屋,所以前任租客不太講衛生,墻壁很臟,還能看見甩的鼻涕干在墻壁上的印記。
銀梭一陣干嘔,她以前住的房間和金梭一人一半,墻上除了貼滿了她的獎狀,什么都沒有,很干凈,而且這里的家具也全都是舊的。
最恐怖的是,只有一間房,吳彩云和唐振中睡里面,而她和唐建武睡外面,問題是唐建武是個男孩子,睡外面有什么關系,可自己是女孩子,睡外面好嗎?
“媽,爸就不能租間大點的房子嗎,這房子太小了!”銀梭撅嘴抱怨道。
吳彩云嘆了口氣,在飯桌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你爸現在只是普通工人,一個月也就三十五塊錢左右,還要還債,還要給唐曉芙那對小賤人一個月十五塊的生活費,剩下來的沒有幾個。”
銀梭一算賬臉都白了,跌坐在吳彩云身邊的凳子上:“那爸光這些開銷,他那點工資哪夠,我們在城里吃什么!”
“所以呀,媽過幾天和你哥也去工作。”吳彩云帶著幾分憧憬道。
“真的嗎?媽和哥哥也進工廠當工人?”銀梭激動的問,唐振中可真有本事,居然能把吳彩云弄進工廠當工人,這是多少農村人的夢想!
“不是正式工,是臨時工,我在你爸系統單位的附屬廠子里上班,聽說干得好,一個月也有二十幾塊錢吧。”吳彩云說道,“至于你哥,你爸在另一個附屬廠子給他也找了個事,也有二十幾塊錢。”
銀梭轉動著眼珠,喜笑顏開起來:“那可真不少!”
雖然這里住房條件沒有想象中的好,好在有電有水,這就比鄉下強。
銀梭來了半天也沒看見唐建武,就問吳彩云:“媽,哥哥呢?”
“你哥哥呀,像匹野馬,不到吃飯的點不會回來。”吳彩云無可奈何道,“你在家里坐坐,我去買菜。”
吳彩云說著就要出去,銀梭道:“我跟你一起去。”
母女兩個到國營菜場買了三斤最便宜的小白菜,吳彩云就什么都不買了。
銀梭問道:“我們中午就只吃一個菜嗎?”
“嗯。沒錢只能吃一個菜。”吳彩云的神情也有些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