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覺得即使我換回了冷欣,咱們還會是兄弟嗎?”我看著眼前眾人,壓抑的嘆了口氣:“冷磊,從你我認識的那一天開始,我就一直把你當做我最好的兄弟,為了你,我可以不要工作,為了你,我可以退學,為了你,就連當初張宗亮帶著咱們去北京,說只能去一個人的時候,我都他媽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放棄,現在回頭看看,你說我韓飛是不是瞎了眼?”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磊磊對我的說辭不屑一顧:“我出來混社會,就是想用幾年的青春,去換一輩子的安穩,挺過去了,我以后就榮華富貴衣食無憂,如果沒挺過去,那我也認了!既然咱們都在這個怪圈里掙扎,那就都得認命!”
磊磊的舉動,讓我對他最后那一絲僅存的幻想,也徹底破滅,我扭頭看向了強子:“你跟我走嗎?”
“”強子聽見我的話,頓時呆愣,滿臉的糾結。
“我問你話呢!”我這時候真的想把強子帶走,他畢竟是跟我接觸的這一圈人,而且他這個人膽子小,所以平時為了保全自己,往磊磊他們那邊貼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打心底責怪過他,但是當我知道磊磊連我都開始利用的時候,我真的怕我走了以后,強子會莫名其妙的被賣了,還在幫他們數錢。
“我是冷磊的弟弟!”強子沉默了半晌,聲音不大的開口。
我聽完強子的回答,點頭一笑:“得意時,朋友認識了我,失意時,我認識了朋友!”
話音落,我轉身就要走。
“韓飛,你覺得你能離開這個病房嗎?”磊磊向前邁了一步,在地上留下了一個血腳印。
“面對我,你真能下的去手嗎?”我看著磊磊,心中憧憬著最后一絲信任。
磊磊點點頭,的眼睛里沒有一絲神彩的看著我:“咱們倆的區別就是,當初跟田瘋子在一起,大家都去偷菜吃的那段時間,我早就發現了,什么狗屁的兄弟情義、兒女情長,都比不過一頓填飽肚子的飯來得實在,你我的本質不同,因為我已經餓明白了,而你卻沒有!”
‘叮當!’
我從褲子口袋里掏出卡簧刀,直接扔在了磊磊腳下:“我在學校的時候,張嘯虞教會了我,男人就該為尊嚴去戰斗,現在離開學校,步入了社會,我肯定不能活成個籃子,我現在就走,你攔我試試!”說到一半,我又跟著笑了:“哦,對了,你冷磊在面對張宗亮的時候,對自己的大哥都能毫不手軟的下手,而我韓飛,又算得了什么,呵呵!”
說完之后,我大步流星的就像門外走了過去,而阿振和史一剛,兩個人各自攥著自己的折疊刀,寸步不離的就跟在了我身后。
我走到一半的時候,后面穿來了磊磊的吼聲:“韓飛,我當初帶走高蕾的時候,的確是想利用你打擊張宗亮,但并沒有想過要傷害高蕾”
‘踏踏!’
我聽著磊磊的話,沒有半分回應,依舊邁步前行。
“今天我放你走,就當在這件事上補償你,但是下次見面,我他媽一定親手廢了你!”
聽完這句話之后,我終于被觸動了一下,扯著嗓子喊道:“隨你!!”
‘咣!嘩啦!’
房間內,傳出了很大一陣的砸東西聲音。
從出病房到下樓,我全程沒有回過一次頭,卻早已紅了眼圈。
“韓飛,你小時候那么聰明個人,怎么會認識了這么一群人渣!”下樓之后,阿振仍舊忿忿不平。
馬路邊上,幾條流浪狗嬉戲打鬧,嚎叫著向遠處奔了過去,其中一條腿有殘疾的小狗跑的稍稍慢一些,很快就被前面那幾只甩下了,但很快,前面的小狗發現同伴掉隊了以后,很快就跑了回來,并且放慢了腳步,一群小狗再次無憂無慮的向前跑了過去,看著這群流浪狗,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我鼻涕眼淚橫流,毫無形象的抱著阿振痛哭:“如果可以,我他媽真的愿意活成一條狗!”
“可你終究是個人,不是嗎!”阿振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冷磊這種人,就是喂不熟的狼崽子,過早的離開他了,對于你來說,其實是一種解脫……”
阿振后來的話,我一句都沒聽進去,只是在馬路邊上嚎啕大哭。
冷磊!
這個從我步入社會第一天,我們就廝混在一起,他說過因為我接他回家了,我就是他永遠的兄弟,他說過因為我是他的兄弟,所以我不需要理會扈濰的想法,一切只需要跟他對話,他說過我為了他放棄跟張宗亮去北京的事,他一輩子記我的情,他說過好兄弟,我何嘗不知道你也想我了,在家像個男人一樣,等我回去接你!
我們曾經在酒后,手指天空大罵艸你媽!
我們曾經拿著一袋榨菜,喝著同一瓶啤酒,誓言神擋殺神,佛擋,要在這個狗艸的社會上揚名立萬,比肩同行!
今天!
就是這樣一個被我視作手足肝膽的人,對我說,你永遠比不上我親哥!
就是這樣一個被我視作手足肝膽的人,對我說,你欠我的!
就是這樣一個被我視作手足肝膽的人,對我說,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廢了你!
我不敢相信,為什么我自認為我們之間牢不可破的堅固友情,還不及一張窗戶紙,那么容易就被捅破了。
我不敢相信,為什么他那么不信任我,在他的眼里,想讓我去換回冷欣,最先想到的辦法竟然是威脅。
即使我知道了磊磊一直在利用我,甚至綁架高蕾的人也是他,我都沒有去恨他,因為我們經歷的太多的事,早就長在一起了。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跟我說完,讓我換回冷欣的時候我就想好了,如果蒼哥真的不能把冷欣要回來,那么我也決定了,就這晚,我要一個人,一把刀,去把冷欣搶回來,雖然幾率渺茫,但就算折了,我也認了。
對于骨子里仍舊雪藏著懦弱的我來說,能做出這個決定,并不是我有了多么大的改變,而是在我心里,他們都是能與我相扶到老,值得我為止一搏的兄弟。
一夜之間失去了最好的兄弟和最愛的女人,我的精神世界崩塌了。
哭夠了之后,我跟阿振說我想單獨呆一會,但他和史一剛怕我真的會去拿自己換冷欣,所以說什么都不同意離開,我們三個人身上也沒錢,就只能坐在露天的公園里面,任憑寒夜漸至,凍的瑟瑟發抖。
“我也真服了這個冷磊了,去黑車線賺錢的主意是你想的,但是從頭到尾,他一分錢都沒給你,最后還大言不慚的讓你去背鍋,我真JB不明白,他厚顏無恥這股勁,是跟誰學的!”阿振叼著煙,滿帶不屑的說了一句。
我坐在原地沒有出聲,想了半天,還是決定給蒼哥打個電話,讓他幫忙辦一下冷欣的事,這時候已經凌晨兩點多了,但我還是把電話給蒼哥打了過去,第一遍的時候,電話并沒有人接,直到第二遍才打通。
“喂,蒼哥?”電話接通之后,我試探著問了一句。
“你是找老駱的?”電話的另一端傳來的,并不是蒼哥的聲音,而是一個很甜美的女聲。
“對,我是他弟弟,你能讓他接一下電話嗎?”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下:“你找他有什么事,跟我說也一樣!”
“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須得親自跟他說,你告訴他我叫韓飛,他一定會接我電話的!”
“”電話那邊沉默了半天,這個女人再次開口:“我聽老駱提過你的名字,那段時間那每天都在念叨你,說你這個小孩挺有意思的,你們是在看守所認識的吧?”
“對!”
“這樣吧,老駱現在真的不方便接電話,等他有時間,我讓他給你回話,行嗎?”
“姐,我找蒼哥真的有急事。”
那個女人見我一直在堅持,無奈的一聲嘆息:“算了…我也不瞞你了,老駱出事了!”
“出事了?他出什么事了?”我聽說蒼哥出事了,手掌不自覺的一抖。
“是一件很嚴重、很嚴重的事,這件事弄不好,很可能會要了駱哥的命,他現在已經離開安壤了,就連我都聯系不到他,只能等著他聯系我,這樣吧,你如果真有什么要緊的事,就告訴我吧,等他聯系我的時候,我一定幫你轉告他!”
“既然蒼哥不在,那就算了!”我想了一下,再次開口:“姐,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嗯,你說吧!”對面的女人一口答應。
“等蒼哥平安了,請你務必要告訴我一聲!”
“好!”
“謝謝!”
“嘟…嘟……”
掛斷了蒼哥的電話之后,我的心情更差了,這一天的時間里面,仿佛什么事情都在違背我的意愿發生,而且沒一件是好事,我坐在漆黑的公園里面,不斷地胡思亂想,精神已經開始模糊了。
跟磊磊決裂之后,我感覺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變得毫無意義,就連李云武那些人對我來說,都在一瞬間變的沒什么可怕的了。
接下來的時間,我徹底頹廢了。
我無所事事,人生也沒有了目標,便開始每天與阿振和史一剛泡在網吧里面,一連三個月,外面的黃澄澄的秋景,早已經變成了一片銀裝素裹的雪景,這三個月里面,我幾乎就沒怎么出過網吧,沒有任何人聯系我,而我也不想聯系任何人。
在網吧呆的時間越久,沉溺在虛擬世界的時間越長,我對外面的世界就越恐懼,我害怕離開網吧這個地方,或者說我已經開始害怕外面那個勾心斗角的現實世界了,有的時候我會一瞬間閃出一個念頭,勸自己不要這么墮落下去,但當我推開網吧的大門,看見刺眼的陽光和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后,就覺得十分的不適應,于是便再次返回到了網吧里面,晚上玩,白天睡,吃的東西也五花八門,卷餅、煎餅果子、油條,雖然吃的東西都是最便宜的路邊攤,但阿振和史一剛兩個人,卻寧可自己不吃,也沒讓我餓著過。
三個月的時間,我暴瘦了二十斤,仿佛像高危病人一樣形銷骨立,因為不洗頭不洗臉,人變得邋邋遢遢的,身上也充斥著一股難聞的汗餿味,現在想想,我那時候多半已經得了抑郁癥了。
這三個月的時間里面,發生了好多件大事,第一件是扈濰回來了,他當初跟的那個搞房地產的社會大哥,最近把生意重心轉移回了安壤老家,磊磊他們也自然而然的歸到了扈濰麾下,阿振說冷欣也是扈濰要回來的,他被李云武的人關了半個月,沒少遭罪,據說他回來的時候,一雙手上,就只剩下了一個指甲。
第二件就是張宗亮出現了,他和磊磊在燒烤一條街的某個燒烤攤上相遇,兩個人都喝醉了酒,起了摩擦,扈濰去了,扎了張宗亮七刀,張宗亮沒有報警,也沒去醫院,就像在安壤消失了一樣。
第三件事情跟我有關,我把李云武打到住院的事,在安壤傳的沸沸揚揚,并且衍生出了各種神乎其神的版本,韓飛這個名字在短時間內被發酵,并且膾炙人口,但沒人想得到,這個他們口中能滅掉李云武的新晉混子,已經半個月沒刷牙洗臉,正窩在一個黑網吧的破舊沙發上。
我不了解李云武,但是卻了解磊磊,我清楚的知道,在他眼里,冷欣在李云武手里遭的罪,都是拜我所賜,所以這筆賬,他們哥倆自然而然的,會算在我的身上。
這三個月過去,已經臨近年關了,而我在阿振口中聽說了磊磊的消息之后,強迫著自己打起了一點精神。
歷史的車輪不斷前進,卻又仿佛永遠在周而復始,我們的生活繞了一大圈,好像也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磊磊重新回歸到扈濰身邊,
而我,也該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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