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面胡思亂想的時候,穆長寧已經吞下了一粒血靈丹,數息過后,她慘白的臉色多了幾分紅潤,眸光清湛,而宮無憂也已經被逼退到了她的身側。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宮無憂的手臂被一個金丹鬼修刮傷,流出鮮血,那鮮血中包含的蓬勃生機讓鬼修們渴望,他們眼中的欲念一下子更深幾分。
這些鬼修,都想拔得頭籌,可他們偏偏又對彼此頗為忌憚,在暗中較著勁。
穆長寧拉著宮無憂快速后退。
二人都是修煉過輕身功法的,腳下乘風,瞬息數丈。
穆長寧手執熾虹劍,在半空劃開一道暗紅色的靈光,口中輕聲喃道:“流星火雨!”
眾人只覺得頭頂忽然天光大亮,大片大片的火光流星從天而降,如斷了線的珠子源源不絕,拖曳出道道靈光,其間凜凜的肅殺劍氣姑且不說,那一簇簇降落下來的乳白火焰,竟讓他們本能地感到一陣心悸。
他們用魂力撐起防護罩,左閃右避。
青面驀地面露驚恐。
怎么會!
那個拿劍的女修,不是靈力耗盡了嗎!
為何還能再戰,她是哪來的靈力?
不,總會有靈力耗盡時候的。
青面暗暗想道,他要撐到那個時候!
流星“砰”地一聲砸下來,防護罩上出現了一道裂紋,又是“砰砰砰”數道流星降落,幾個金丹初期鬼修的魂力防護罩寸寸龜裂,那火苗竟順著斷裂口的縫隙降落下來,當下便聽到了他們的驚呼聲。
宮無憂放出碧血金蠶,白白嫩嫩的蠶寶寶比從前又肥胖了一圈,只是它看起來懨懨的,似乎精神不是太好。
宮無憂咬破中指,彈出一點精血至碧血金蠶的眉心,碧血金蠶頓時精神一震,隨后宮無憂拿起蟲笛放到嘴邊,嗚嗚吹奏起來。
碧血金蠶就在蟲笛鳴奏聲中扭動著肥胖的身子,吐泡泡似的吐出一個又個血色光圈,朝著那些鬼修飄去。
光圈不多不少,剛剛好七個。
吐完這些光圈,碧血金蠶又變回了懶洋洋的模樣,甚至比一開始還要萎頓,宮無憂這才將它重新收了回去。
穆長寧的流星火雨尚不成熟,并不足以對鬼修造成多么致命的傷害,但混沌陽火至陽至烈,在一定程度上剛好能夠克制鬼修,足以令他們手忙腳亂一陣。
也是在這個時候,那些血色光圈近到跟前。
眾人用魂力凝出各類法寶斬向光圈,卻發現那光圈堅硬如鐵,魂力法寶在兩相碰撞之間碎成了齏粉,化作點點灰黑色光芒消散,頃刻之后,光圈竟又飛了回來,頑固不化。
穆長寧無意在鬼城大開殺戒,就如方才那些被大碗陣困住的小鬼們,他們在日光暴曬之下會漸漸消散,在打斗之時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放了他們走。
這并非善心大發又或者是以德報怨,而是這些小嘍嘍一到白日之下便對她們沒有任何威脅,從一開始她和宮無憂就沒將他們計算在內,繼續維持大碗陣不過浪費靈石靈力。
她們的對手,是眼下這七個金丹鬼修。
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秩序規章,極陰之地也同樣如此,她們是外來人士,并不打算改變或是觸動這里的什么東西,她們一切低調。
可偏偏總有人不肯放過她們!
尤其是那個青面,一切皆都因他而起,穆長寧第一個不想饒過的就是他!
光圈套住了兩個金丹初期的鬼修,那兩個鬼修拼了命地想要掙脫光圈的束縛,卻反而被越收越緊,而在被綁縛之后,鬼修驚愕地發現,他全身的魂力竟像是被鎖住了一樣,無法動用,甚至身體的能量被那光圈一點一點吸附過去,光圈的血色逐漸濃重,愈發厚實堅硬,反倒是鬼修越來越虛弱。
“大哥!二哥!”兩個鬼修連聲呼喊,面露驚色。
七人之中,兩個霎時沒有了戰力,甚至他們的生命,還在被光圈一點一滴地剝奪。
燭風和沉壁心中微沉,嘗試著給二人松綁,青面驀地惱羞成怒。
她們比想象中的難對付多了!
青面仰天長嘯,全身灰黑色的光芒大亮,鐵青的臉色漸漸發黑發紫,一雙眼睛瞪得巨大,口中長出了尖牙,倒真有點青面獠牙的惡鬼模樣。
他的雙手長出了一尺多長的指甲,十指成爪,對著面前那個血色光圈一通亂抓,半空中留下道道爪影,而那光圈也在一剎那支離破碎。
“兩個乳臭未干黃毛丫頭,在鬼城撒野,也不問問你青面爺爺同不同意!”
青面狂暴地朝著二人撲了上去。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兩個人修之中,那個拿劍的女修很是強勢,她的火系功法,讓他們很是忌憚,但是另外這個容色絕美的女修,相較而言就容易對付些了。
青面要對付的,就是宮無憂。
“幽冥鬼爪!”青面大喝一聲。
他的十指指刀上寒光頻閃,面色猙獰,雙手揮舞快如閃電,發出呼呼的破空之聲,卷起許多大大小小的氣旋。
他的身形在半空跳躍,只留下陣陣殘影,變化莫測,讓人難以捉摸他的具體方位。
宮無憂猛地感到背脊一寒,連忙側身,青面的鬼爪破開護體魔氣,狠狠刺進她的左肩,硬是要剜出一塊肉來。
宮無憂咬牙悶哼,額上冷汗直冒。
若不是她反應快了些,青面的爪子,興許已經將她的心剜了出來。
青面嘿嘿獰笑不已,宮無憂面色發白,卻依舊不慌不亂。
她反手取出一只小金印,照著他的腦門拍了下去。
青面的笑聲猛地一停,全身凝滯在原地。
穆長寧甩手扔出一幅畫卷,畫卷展開,閃著瑩瑩白光,而穆長寧的雙眼也在剎那間泛起濃濃的黛紫色,神識將僵硬的青面包裹住,便見青光一閃,青面已被收入畫內。
燭風和沉壁費了一番力氣才將碧血金蠶吐出的血色光圈盡數消滅,將那兩個被光圈束縛的鬼修解救出來,可那兩個鬼修此刻早已渾身虛軟無力,縱然萬般不甘,也是有心無力。
“三哥!”
另外兩個金丹中期修士大聲喊道,目眥欲裂地瞪向穆長寧,“你把三哥怎么樣了!”
此時的青面,正在承受著烈火焚心之苦,在地獄火海之中苦苦掙扎,很快,他就會被燒為一陣青煙,不過這些,她就懶得解釋了。
何況,這兩個鬼修也沒有看起來的那么關心青面。
他們更關心的,反倒是如何將她們吞入腹中。
穆長寧扶住宮無憂,給她喂了兩粒丹藥,“宮道友,你感覺怎么樣?”
宮無憂愁眉緊鎖,冷汗直冒,“我體內的魔力不能用了!”
金丹中期鬼修哼哼冷笑:“你們人修中了三哥的幽冥鬼爪,死氣入體,還能做什么?”
宮無憂身上的血氣,讓他們流露出愜意的神色。二人對視一眼,雙手微抬:“鬼炎閃空!”
便見一串幽綠色的鬼火滑動著長長的尾巴朝二人飛來,一圈一圈將二人包裹在內,逐漸逼近。
穆長寧撐起防護罩,將鬼火隔絕在外,而那兩個鬼修則束手環胸,好似勝券在握、氣定神閑。
她將菩提佛珠甩出,金光灑落間,鬼火驀地被金光澆熄。
兩個鬼修還沒來得及驚訝,就覺得腦中劇痛,口中吐出一口青黑色鮮血。
鬼修是純粹的能量體,他們由鬼魂修煉而來,與修士的元神也是同宗同類,神識攻擊對于他們同樣有用,穆長寧這一下絲毫沒留情,那兩個金丹中期鬼修頓時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穆長寧執起長劍,渾身殺氣盡放,神色卻冷靜得可怕,似乎下一刻就要給那兩個鬼修一個痛快。
“住手!”燭風和沉壁見狀連忙大喊,二人跳入戰圈,強大的魂力撐起巨大的防護罩,接下又一輪的流星火雨。
穆長寧站在原地不動。
金丹后期和金丹巔峰,確實不是眼下的她能夠挑戰的。
燭風沉壁二人眸光微閃,暗暗叫苦不迭。
方才一場戰斗,二人心里都已經有了數。
他們在這鬼城,資源匱乏,修煉極為緩慢,又長期不與外界交流,其實自身戰力并沒有多么出色。
甚至他們都沒有一樣拿得出手的鬼器。
這兩個外來的女修,不僅實力出色,還有著各種各樣的法寶,制造出這滿城的桃林不說,那乳白色的火焰定是天地奇火,還有方才那串佛珠……這都是專門克制他們的東西。
再打下去,他們也會損失慘重。
在極陰之地修煉不易,他們都是死過一次的,能有這第二次重活的機會,誰都不想輕易丟去。
“兩位姑娘,好好說話,莫要動手動腳。”燭風面相斯文溫和,語氣平緩,溫聲說道。
穆長寧扯著嘴角冷笑,“似乎是你們先動手的。”
沉壁清咳一聲,“這不都是誤會?”
宮無憂淡淡輕哼,面露不屑。
燭風輕笑道:“二位姑娘準備充分,來到這極陰之地,想來也不是什么巧合,貿然與二位姑娘動手,確實是我們考慮不周,姑娘若是還想打,我們也奉陪,只是兩位未必會是我二人的對手,何必非要爭個魚死網破?”
穆長寧平靜地聽他們說。
確實,金丹后期的沉壁和金丹巔峰的燭風,雙方真打起來,即便法寶法術運用得好了,再充分投機取巧,也會是一場惡戰,更何況宮無憂現在還受了傷,那就完完全全處在了劣勢。
明知道她們來到極陰之地并非巧合,還在鬼城大打了一架,鬼城兩個金丹鬼修死于她們之手,當然也包括了一些小鬼,他們說話居然還這么客氣!
不想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他們是有事相求。
她們身上有什么是鬼修看得上的?
穆長寧想到了自己那顆陰珠,這是鬼修修煉的絕佳寶物,但他們不應該知道她手上有陰珠的。
穆長寧面上不動聲色,繼續聽下去。
燭風又道:“二位姑娘也累了,不如移步在下府邸,讓在下好好款待。姑娘若是不放心,在下愿以神魂起誓,保兩位姑娘在鬼城的安全。”
此話一出,地上的兩個脫力的鬼修滿是不可置信,大聲叫道:“大哥!她們殺了三哥和七弟!”
燭風涼涼看他一眼,那鬼修頓時老實了。
沉壁呵呵笑道:“如此,也算上在下一個,二位姑娘在鬼城的安危,由我兄弟二人一力承擔。”
燭風的府邸不算奢華,但也整潔。
穆長寧給宮無憂處理了一下傷勢后,開門見山便問:“燭風沉壁兩位大人,你們想說什么,大可以直說。”
燭風唇畔含笑:“姑娘還真是心直口快,現在外面的修真界,都是怎樣的?”
他問起這話的時候,帶著隱隱的企盼,穆長寧察覺到了。
她跟宮無憂對視一眼,反問道:“燭風大人來這里多久了?”
燭風細想片刻,“大概……有上萬年了吧。”他笑笑,“太久了,連我自己都忘了,二位姑娘若是不來,大概,我只能進鎖魂塔了。”
鎖魂塔,是笀元將近鬼修的最后一線生機。
如果她們沒有來……燭風這話很是耐人尋味。
見她們沒有一刻放下警惕,沉壁干脆開口道:“兩位姑娘,實不相瞞,我們兄弟倆,是想請兩位姑娘辦一件事。”
穆長寧二人洗耳恭聽,沉壁看了眼燭風,才道:“二位姑娘既然來極陰之地,想必是為了極陰初陽交匯地帶的靈植,沒錯吧?”
穆長寧并不否認,沉壁繼續道:“那處最寶貴的,無非是極地之手和七彩娃娃果,但姑娘有所不知,在那處,還生長著一條七階巔峰的土蚯蚓,二位若想摘取靈藥,必須想辦法越過那條土蚯蚓。”
二人挑了挑眉,那土蚯蚓,定是極地之手和七彩娃娃果的護寶妖獸。
“這和你們說的事,有什么關系?”宮無憂抿緊唇,出聲問道。
燭風微微一笑,“姑娘莫要誤會,這兩味靈藥對我們鬼修而言并沒有用處,我們也沒打算去采摘。二位既然來了極陰之地,必然知曉,極陰之地的出口,便是在初陽之所。”
說到這里,兩人大約明白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