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階的大能修士,往往有著移山填海的本事。◢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誠然,以穆長寧如今的能力,在面對自然時,依然可敬可畏,毫無反手之力。
巨浪將貨船淹沒,冰涼的海水倒灌,一剎那仿佛置身深淵,又好似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在扯著她往更深的海底吸去。
眼前是無盡的黑暗,她隱約間像是聽到了凌玄英的驚呼。凌玄英變幻出了許多藤蔓想要拉住她,卻終究還是受到海浪的影響,偏了方向。
只有不斷地墜落,又墜落。
不知過了多久,穆長寧從一陣眩暈中睜開眼。
陰冷的海底,沒有想象中的幽暗,周圍是一大片高高的紅珊瑚,各色游魚在珊瑚叢間游戲,美輪美奐。
穆長寧一時怔忪,茫然四顧,卻不見任何人的身影,再想放開神識探查時,又好像被什么東西壓制了一般,霎時反彈回來。
到了這樣一個陌生又奇怪的環境,她不敢放松,一面執劍,一面在珊瑚樹叢間尋找出路。
腳下踩著松軟的泥沙,其間散落著各色貝殼和鵝卵石,這里的海水仿佛靜止了一般,感覺不到絲毫流向,倒是光線明亮,像是從一個地方投射過來的一般。
在沒有目標的情況下,穆長寧只好朝著光的來向去碰碰運氣。
走了大約一日后,眼前忽的光芒大盛,入目的是一座水晶宮殿,宮殿周圍布著陣法,流水不進,高高的階梯旁坐落著無數水晶宮燈,將整座宮殿襯得流光溢彩,一路指引著通往大殿。
仿佛有一股奇妙的牽引在將人引向殿內,穆長寧穩住心神,攥緊手中長劍,一步一緩地朝著水晶宮中走去。
步入結界范圍,身后的海水也在一剎那隔絕在外。
不知從哪兒冒出兩只巨型海馬,她剛提起劍,卻現全身的靈力都好似凝滯一般,調用不得,而那海馬也無惡意,朝著她微微頷,轉身便為她引路。
穆長寧略一沉吟,便隨著這兩只海馬一步步走入大殿。
殿門大開,其內富麗堂皇,珍饈美饌,酣歌恒舞,管弦齊鳴,好不熱鬧。
蝦兵蟹將,黿帥夜叉,真給人一種自己正置身東海龍宮的錯覺。
穆長寧被眼前之景晃得眼花繚亂,這時又有舞女上前拉著她入座,她一把揮開那人,干脆閉上雙眼,沉下心神。
耳邊的歌舞聲漸行漸遠,到最后歸為一片沉寂,再睜眼時,除卻空曠的大殿,哪還有什么龍宮盛宴?
“什么邪門地方……”穆長寧心中納悶,卻更加地戒備小心起來。
她從正殿往偏殿走去,一路上奇珍異寶堆積如山,珊瑚珠貝隨處可見,隨便一樣拿出去,都將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穆長寧只微微掃了一眼,便目不斜視不再多看。
倒不是她有多清高,真能視金錢如糞土,畢竟在這世上,誰又會嫌錢多?
只是這種地方的東西,拿不拿得出去還兩說,麻煩的是碰了其中一樣后,反倒觸及什么機關,引出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現在不能動用靈力,一切自當小心為妙。
一路走到內殿,門前掛了一串珠簾,穆長寧將珠簾微微挑開,珠貝相擊時猶如高山流水,清脆悅耳。
內殿之中只放了一只巨大的貝殼,粉色的貝殼足以容下一人大小,穆長寧也不由懷疑起來,這貝殼中是不是真藏了個人。
臨到貝殼跟前,那扇貝忽然一動,她猛的后退兩步,便見扇貝忽然大開,一角繡了蘭草圖案的白色衣袍闖入視線。
再然后,一俊美無雙的男子從貝殼中悠悠然坐起,修長白凈的右手搭在貝殼邊沿,似笑非笑朝她望了過來。
“你……付軒?”
穆長寧先是一愣,繼而便是一喜,“你沒事!”
先前在尋龍淵失散,她跟凌玄英誤入神洲,失去了有關他的所有消息,她趕著從神洲回到大澤,便是要確定他沒事,可穆長寧如何也沒想到,竟會在這個地方遇上付軒!
“我能有什么事?”
付軒勾唇輕笑,一雙明眸熠熠生輝,一瞬不瞬盯著她看。
穆長寧上前兩步,上上下下掃了他兩眼,見他精神狀態都不錯,又不由疑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為何會在這里?”
“這事說來話長……”付軒緩聲輕嘆,伸出手拉過她的腕子,冷不丁地用力一帶。
兩副身體剎那一同跌入貝殼之中,女上男下,卻沒有意想中的曖昧貼合。
穆長寧一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手執劍抵住他的咽喉。
這身體的力量猶在,肉身強度仍在,就算不能用靈力,她也能近身肉搏。
“你這是做什么?”穆長寧皺眉冷聲問道。
付軒高高揚起眉,“還能做什么?”
他不顧脖頸上駕著的利劍,執起她頰邊散落的一縷黑,細細把玩。
“阿寧,我很想你。”男人的聲音低沉輕柔,干燥溫暖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頰,清雅吐息落在耳畔,酥酥癢癢。
穆長寧眉頭皺得更緊。
“你和凌兄二人,將我留在尋龍淵便跑了,可有想過我什么感受?”
“阿寧,你不是一向很有原則嗎?”
付軒目光愈溫柔似水,唇畔笑意淺淺,“你知道的,我那么信你……”
“告訴我,這是為什么……”
低啞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落于心頭,深沉凝重。
穆長寧只定定看著他。
視線里,他棱角分明的輪廓愈漸模糊,本該有的清俊面貌,也換了副模樣。
“你想做什么。”她的聲音聽起來古井無波,
付軒順勢移開她手中長劍,微微一笑,“留下來,陪著我。”
伸去撫摸她面頰的手生生頓在半途,穆長寧輕嘆一聲,從貝殼里爬了出來。
付軒也只是不動聲色看過去。
“該有的解釋,我一樣都不會少,但不是對你。”那個“你”字語氣格外加重,她平靜說道:“不用偽裝成他的模樣,我知道,你不是他,海妖。”
最后兩個字落下,貝殼中的付軒徹徹底底變了一副面貌,那也是個唇紅齒白的貌美少年郎,有著一頭湛藍的頭,和一雙寶石藍色清澈透亮的眼睛。
海妖最擅長的便是蠱惑人心,何況這還是一只八階以上的海妖。
海妖從貝殼中坐起,好整以暇地看向她,目光若有似無瞥了眼她的左手。
“什么時候現的?”海妖的聲音聽上去極有磁性,又讓人恍惚了一下。
穆長寧靜心凝神,緩緩搖頭,“他不會如你一般不尊重。”
“不尊重?”海妖喃喃念道,噗嗤一聲笑,意味深長道:“奇怪的人類……”
他伸手一揮,內殿中忽然出現一個側門,“你走吧。”
穆長寧微微拱手,朝著那扇門走去,白光閃過,內殿又恢復了一片安寧。
“沒有姻緣線?”海妖樂呵呵地搖頭,重新躺回貝殼里,“誰這么缺德啊……”
后面的聲音幾不可聞,穆長寧自是不可能聽到,她只覺得天旋地轉,意識徹底恢復之前,只有綿綿不斷的經聲傳入耳里。
睜開雙眼,只看到凌玄英和望穿大眼瞪小眼,而般若則在一旁敲著木魚誦經。
“清揚!”
“寧寧!”
凌玄英和望穿同時看過來,穆長寧微微點頭,“我沒事。”
她看了眼四周,沉沒的貨船就在遠處,早已四分五裂,除卻他們幾個金丹修士,其他船員無一生還,而百里淳和苒晴還在昏迷之中,面色或悲或喜,或苦或樂,不知都經歷了什么。
“般若道友一直在這里誦經?”穆長寧輕聲問道。
凌玄英微微點頭,“突生意外,除了我們幾個,其他人都沒能幸免于難,般若道友在念往生咒。”他又看了眼昏迷中的百里淳和苒晴,“他們兩個也昏睡兩日了,不知何時能醒。”
穆長寧知道,他們是沉浸在了海妖的蠱惑里,若能破解,他們自會順利醒來,可若破不掉,便會在這蠱惑中,耗盡心力而亡。
先前在船上消耗頗大,穆長寧便在原地調理,等完全恢復了,再另尋離開海底的出路。
又過了兩日,百里淳終于猛然驚醒,臉色蒼白,滿頭虛汗,精神相當虛弱,他掃視了一圈微微點頭,一看身側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苒晴,又是一驚:“表妹!”
可無論他怎么喊,苒晴就是沒有反應,反倒臉色已經隱隱泛青。
穆長寧輕蹙娥眉,拿出一瓶楊枝甘露給她灌了進去,般若也在一旁念起佛經,半個時辰后,苒晴終于喘息著醒來,全身虛軟。
百里淳給她喂了兩粒丹藥,朝著二人點頭致謝:“多謝二位道友。”
停歇了幾日后,幾人一道在海底游走,方位不明,他們便只能一點點慢慢摸索,海中多妖獸,海底的高階海獸不在少數,但合他們幾人之力,也能夠應對。
直到到了一片珊瑚叢,穆長寧面色陡然變得古怪起來,這珊瑚叢與她先前走過的竟十分相似,只是走到盡頭時,卻沒有所謂的水晶宮,只有一只巨型八階水母和一群海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