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夜叉這種東西,他們這一路上也不是頭一回碰到了,這玩意雖長相兇神惡煞,但真打起來倒還不是很麻煩,不過那么大一只七彩水母王,確實是許多人生平僅見。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在見到這只八階水母王時,眾人臉色不約而同地一變。
他們之中,修為最高的是般若,金丹后期,然而般若因為修佛,一路上也只是幫忙搭把手,從不殺生,由面對八階的海獸,實在沒什么勝算。
自始至終袖手旁觀的望穿終于沉下臉色,凝聲道:“水母王交給我,你們先去收拾那群嘍啰。”
穆長寧和凌玄英不疑有他,般若微微看了望穿一眼,卻是百里淳和苒晴睜大眼不可思議。
“你……你來?”苒晴呆呆地問。
縱然知道望穿并非表面看起來那般只是個孩子,可他們也沒見過他真正出手時是什么樣的,驚訝過后便是懷疑。
望穿揚起臉白她一眼,“要不你來?”
對于漂亮姑娘,望穿一向都是憐香惜玉的,不過這貨到底還記得當初在無人島,苒晴他是老變態的事。
他一向沒什么優點,就是特別的記仇。
苒晴無話可,那水母王游動著七彩繽紛的觸手,一個尖銳的女聲突的冷冷笑道:“誰來都一樣!”
海水忽然猶如沸騰一般冒起無數泡泡,這些泡泡非但沒有給人滾燙的感覺,反而格外的冰寒刺骨,百里淳驚愕現,自己用避水咒專門辟開的一塊區域邊界上浮現出絲絲縷縷的綠意,正幽幽泛著冷光。
“大家心,這水母王有毒!”百里淳大喝一聲。
穆長寧并不意外,光是看這水母王身上的顏色就已經猜到了。
越是好看的東西,越是有毒。
望穿猛地抬手,雙手并刀,凌空劈去。
那些涌動的泡泡和粼粼水紋都被斬向兩側,而他白嫩巧的指尖微微一彈,一抹綠意霎時落入海底泥沙之中,海中出現一株參天大樹的虛影,大樹散著澄碧色的青光,以及強烈的生命氣息。
那青光猶如無數青沙墜落,堆積形成一個碧色大碗罩,兜頭便將幾人罩在其中。
水母王的泡泡和毒素通通被隔絕在大碗罩外。
百里淳及苒晴幾人都驚呆了,望穿只露了這一手,便徹底打消了他們的顧慮,心中驀地一定。
水母王卻不干了,厲聲尖叫,千萬條觸手齊齊揮舞,攪弄地一方海水波濤洶涌,綠意更濃。
無數海夜叉涌了過來,一行人哪還有什么猶豫,各顯神通齊上陣。
大碗罩內,各色靈光漫天飛舞,法術法寶鋪天蓋地,海夜叉幽藍的血液流了一地,帶來特有的腥味。
水母王被望穿逼得屢屢敗退,又見海夜叉死傷無數,霎時更加瘋狂,七彩的身體微微搖擺,那些斑斕的顏色剎那隱去,整個身體都好像融化在了海水里,不見蹤影。
望穿凝起眉,生命之樹自結出一個青光屏障,落在他的周身,他取出一面明鏡,正是羅剎洞的輪回臺。
隨著他猛一揚手,輪回臺高高置于半空,一道靈訣打入,輪回臺金光大盛。
萬道金芒齊齊落下,海水也被染成了金色,依稀可見水中漂浮無數盛開的透明水母,正伸張著萬千觸手。
這些水母之中,只有一個是本體,其余都是水母王的分身。
望穿眉心一蹙:“寧寧,過來幫忙!”
穆長寧剛一劍捅死一個海夜叉,聞言也不耽擱,隨手結了個結界便跳出大碗罩。
凌玄英微微看了眼,手中軟劍舞得更急,百里淳抽空瞄了眼那已經融入幽綠海水中的碧色身影,緊緊擰眉。
大碗罩外的海水都已經被水母王染上了劇毒,她居然就這么跑出去?
沒時間再讓他再多做考慮,又一波海夜叉涌了過來。
穆長寧揚劍打下一陣流星火雨,道道乳白色火線圍繞著水母群飛旋,海水被灼燒地分外滾燙,流星散出的劍氣劍芒將海水切割成一個一個獨立的塊,水母有的被切去了觸手,有的則被一劈兩半,還有的被灼熱的海水熔煮成了一層透明的薄皮。
穆長寧眼中紫光大亮,將這方海水中的萬千水母盡收眼底,她很快便找出那個比其他更為凝實的水母,它的觸手正在不斷擺動,觸手的末端凝出無數細的綠針,朝著他們射了過來。
穆長寧揚手祭出鮫綃帕,橫于身前,將洋洋灑灑的綠針擋下,隨后又將神識凝為數道利箭,激射而出。
水母王在鮫綃帕出現的一剎那猛地頓了頓,又見那凝神箭氣勢洶洶,忙閃身一避,然而這箭卻并非落在它身上,而是以一種詭異的陣型,將它團團圍繞。
望穿手中驀地出現了一把玄色長弓,金色長箭躍上弓弦,興奮地出錚錚嗡鳴。
水母王仿佛一瞬被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它透明的身體上浮現出一張人臉,女子本該嬌艷的面容此刻痛苦而猙獰。
一個巧的身影驀地出現在這場混亂的戰局之中,一雙大眼睛驀然睜大,驚聲大喊:“海月將軍!”
“姐姐,手下留情!”
話音才落,穆長寧微微一怔,望穿手中的利劍卻已經以迅雷之勢“嗖”地飛出,一張如月光般瑩白絲滑的綢緞擋在水母王的面前,穆長寧順勢收去凝神箭。
水母王在生死危難的關頭爆出驚人的力量,身子一竄,竟逃開了金箭的鎖定。
刺啦。
刺耳的撕裂聲想起,白絹綢緞被破開一個大洞,金箭擦過水母王半透明的身體,只聽得一聲慘呼,水母王流出無色的血液。
望穿瞪了穆長寧一眼,方才若不是她撤回凝神箭,此刻那水母王已經死了!
穆長寧伸手指了指那個扶住水母王的嬌身影,望穿也是一愣。
竟然是先前在無人島上遇上的鮫人,瓔珞。
海夜叉們紛紛停下動作,退回到瓔珞和水母王的身后,凌玄英幾人也同時將目光投遞過來,百里淳和苒晴同時一窒,苒晴驚呼道:“是那日的鮫人!”
轟隆隆。
海底裂開一個巨大的縫隙,又是十多條鮫人從縫隙中魚貫而出。
這些鮫人,最低的也有七階,更多的都是在階。
“公主!”一條九階鮫人來到瓔珞身邊,擔憂問道。
瓔珞悄悄收起自己那塊破了一個大洞的鮫綃,低聲道:“我沒事……”
九階鮫人微微松了口氣,再瞧見瓔珞手中捧著的水母王時,又是一聲驚呼:“海月將軍!”
它頓時怒目而視,“你們——”
“珊瑚大人,他們……是我的恩人。”瓔珞的聲音很低沉,卻又十分堅定。
穆長寧隨著鮫人走入那條幽深的縫隙時,只覺得人生真是戲劇化。
這里是輝海鮫人族的領地,鮫人一族與人修素來不睦,他們幾個誤闖鮫人領地,對方當然不會敞開了大門熱烈歡迎,何況現在這只水母王又被打了個半死……若不是瓔珞幫著情,此刻他們恐怕已經被鮫人群給撕了。
但眼下似乎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姐姐,你別擔心。”瓔珞輕柔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穆長寧看了她一眼,微微頷,“多謝。”
瓔珞輕聲一笑,“多虧了姐姐,我才能這么快回家。”
穆長寧微怔,旋即訕訕一笑。
她當時不過是因為得到了瓔珞的兩滴眼淚,這才順手給她指路罷了……
想到那鮫人群對它的稱呼,穆長寧好奇道:“你是輝海鮫人族的公主?”
瓔珞微微垂,絞著手指點頭道:“我的姐姐,是鮫人族的女王。”
深淵走到盡頭,眾人進了一座宮殿,雖不是水晶砌成,但也珠光寶氣,金碧輝煌。
一行人面面相覷,頭回來到鮫人族群的地盤,除卻那份固有的惶恐,卻也隱隱帶了幾絲興奮。
竭力克制住四處觀望的沖動,一眾人在指引下各自留在了大殿內。
鮫人一族以雄性居多,此刻殿中便守著十數條強壯的雄鮫,這些都是七階以上的妖獸,瞪著雙眼睛直視他們,就算插翅也難逃。
苒晴瑟縮了一下肩膀,扯著百里淳的袖子躲在他身后,般若雙手合十誦念心經,望穿則百無聊賴地倚在一根柱子旁。
凌玄英看了穆長寧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微微一笑。
既來之,則安之,自己一向隨遇而安,再鮫人群若真想對他們怎么樣,早動手了,哪還會讓他們在這里干等。
半日的提心吊膽之后,那位名為珊瑚的鮫人徑自來到穆長寧面前,冷哼道:“女王要見你。”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哪怕是一直閉目念經的般若也不由睜開雙眼。
穆長寧淡淡點頭,“有勞帶路。”
凌玄英皺緊眉,一路目送著她的離去,般若只望了眼便收回視線。
苒晴用力拽著百里淳的袖子,傳音問道:“表哥,為何那鮫人女王只見穆姑娘?那我們呢?”
差別的待遇讓人倍感不適,也短暫忘記了先前的同舟共濟,何況還是在這么多高階妖獸的環繞下,性命攸關,便更令人心中不安不平。
百里淳輕嘆一聲:“穆姑娘畢竟是公主的恩人。”
“可明明我們也遇到了的……”
那日不過就是被她搶先一步,否則,那瓔珞公主的恩人,就是他們了!
苒晴仍有些委屈不忿。
望穿若有所思地朝這邊看了眼,低嘲般勾了勾唇,冷笑一聲。
穆長寧在鮫人珊瑚的引領下,到了一片巨湖,巨湖邊的大巖石上正背對她坐著一個倩影,海藻般秀美的長披肩,裸露在外的肌膚如白瓷般細膩柔滑。
那倩影轉過身來,清透無瑕的面龐,只一眼便能攝住人全部心神。
穆長寧微微一愣,她原以為,宮無憂已經是這世上少有的絕色,卻原來,還有比之更為驚心動魄的美麗……
清淡的笑聲打破她的晃神,穆長寧連忙垂眸:“女王。”
鮫人女王靜靜看了她半晌,這才緩緩啟唇道:“我名琳瑯。”
空靈的聲響,如九天仙樂,亦如冰玉相擊,攝人心魂。
腕上的黑羽玄夜銀光一閃,穆長寧深深吸了口氣,“琳瑯前輩。”
琳瑯的修為,穆長寧看不透,她給人的感覺,便如浩瀚的大海,深不可測。
這樣的感覺,她只在妖主身上體會過一次。
琳瑯,起碼是一只十一階的妖獸。
琳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良久,這才嘆息著問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誰?”穆長寧不解。
琳瑯伸出玉手,她的皓腕上掛著一串珍珠手鏈,更顯五指青蔥。
穆長寧還未來得及反應,儲物袋中的鮫綃帕便已嗖地一聲飛出,落到琳瑯手里。
穆長寧目瞪口呆,這鮫綃帕她早已祭煉完全,且只聽她的調令,就算琳瑯再手眼通天,竟也能這般輕易使用?
“這鮫綃,是我所織。”琳瑯一字一頓道。
穆長寧更加愕然,恍然間總算明白,為何瓔珞在察覺到鮫綃帕的氣息時,便開口叫她姐姐,而那水母王在鮫綃帕現身時,又微微失態。
琳瑯看著她,又一遍問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到了此刻,穆長寧也清楚琳瑯是在問蘇訥言了,她恭聲道:“那是晚輩的師父。”
“師父……”琳瑯喃喃出聲,輕撫著手里的鮫綃,又重新送了回去。
“你們為何會來這里?”
穆長寧明顯感覺到琳瑯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她雖不清楚師父跟她之間有什么牽扯,但就算沒有師父這層關系在,面對如此絕對的實力,她也會如實回答。
琳瑯聽著她娓娓道來,似笑非笑睨她一眼,“落英島?”
這話聽起來別有深意,穆長寧心中一動,抬眸望了過去,“不知前輩可知落英島沒落的原委?”
海中生靈的咒怨,沒有人會比這片輝海域中的人更清楚了。
凌玄英解鈴還須系鈴人,若能尋到根源,這咒怨自然也能有解決之法。
琳瑯目光平靜,勾唇微微一笑,“丫頭,你們人類不是常等價交換嗎?空手套白狼,可沒有那么便宜的事。”
穆長寧微一愣,心道這位女王倒也世故。
“是,不知前輩有何指教。”
“也沒什么……”琳瑯仰起完美的天鵝頸,淡淡道:“與我你的師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