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壑想確認李菡瑤是否活著。
簡繁在月莊,他不敢露了行跡,只藏在月莊后的山里,密切注視月莊的動靜。謹言有天晚上還夜探了月莊。觀棋帶官兵去太平谷,他們也跟去了。
可是,并沒見李菡瑤。
觀棋將一千官兵引入絕地,入口在一山谷中,是一線天似的通道,四面巉巖峭壁高聳,飛鳥難度。
等官兵進去后,李家人便將那入口封住了,并放水淹了山谷,掩蓋了所有的痕跡。
王壑看得困惑不已,到底是李菡瑤在背后((操cāo)cāo)縱這一切,還是李菡瑤真失蹤了,導致李家瘋狂報復再后來,慕容星進莊、簡繁的一系列作為令(情qíng)勢更加撲朔迷離。
王壑決意要弄清究竟。
他和世子便潛伏下來。
簡繁等人被絆在月莊,黃山外界卻接連出了幾樁大事九月初三,荊州桐柏山(禁jìn)軍駐地,一批新火炮運來途中,在距離駐地十幾里的地方被劫,那時,簡繁剛走才幾天。九月初五,徽州青華府石村鎮(禁jìn)軍駐地,一批軍火被劫。
這消息掀起了軒然大波。
劫軍火,意味著造反
地方官員都被驚動,兩地的知縣、知府、按察使以及僉都御史先后趕去事發地,進行追查。
桐柏山下的山道上,車轍深深,蜿蜒伸向江邊碼頭。
經官道附近的農戶和碼頭做工的人消息當(日rì),曾有一行車隊經過,車上堆著麻袋,似乎裝的糧食,到碼頭也沒叫苦力,是他們自己人搬上船的。
荊州按察使急忙行文沿江兩岸官府,嚴查當地碼頭的過往船只,尤其是運送大宗米糧重物的,發現異常,立即扣押,等候官府處置,大小碼頭頓時混亂起來。
盤查了半個多月,一無所獲。
那么重的火炮竟不翼而飛
再說徽州青華府石村鎮,那些軍火武器竟是直接從(禁jìn)軍駐地的軍火倉庫里被劫走的。當晚,駐守的(禁jìn)軍都被放倒了,可見劫匪猖狂、(禁jìn)軍無能。
荊州按察使急得(熱rè)鍋上螞蟻一般,不敢就此上報京城,想著欽差大人簡繁就在徽州,先報給他,倘若查出來了,也省得直接上奏皇上,被挨罵。
徽州(情qíng)況就不一樣了。
現任徽州按察使叫段啟明,原為監察御史。七年前,因王詔瀆職,曾彈劾過王亨治家不嚴。因此一節,很得嘉興帝信任。原徽州按察使是鄢計,幾個月前,嘉興帝擢升鄢計為徽州巡撫,騰出這一職缺,將段啟明調來徽州,放在鄢計(身shēn)邊,借以制衡鄢計,監察徽州。
簡繁罷免鄢計官職,連同鄢計提拔培養的一干官員也都罷免了,徽州官場成了段啟明的天下。
鄢計擅長刑名偵查和治理經濟。
段啟明先在翰林院編撰史書,后任監察御史、左副都御史,前者靠的是文筆功力,后者彈劾糾察百官,都與刑名經濟等實務接觸少,沒什么經驗。等他做了按察使,面對地方上稀奇古怪的訴訟案件,處置起來便覺吃力。加上他不信任鄢計留下的人,不肯重用,更加難了。
軍火大案一出,他便慌神。
他自覺是嘉興帝在江南的耳目,這等驚天大案豈能不報給皇上于是,一得到消息,便寫了封奏折,派八百里加急軍驛送進京城,然后才報給簡繁。
京城,自梁心銘去西北邊關后,嘉興帝想盡辦法打壓王家勢力,一時間朝局動((蕩蕩)蕩)、人心惶惶。
謝耀輝、陳修文等人不滿了。
這不滿是針對呂暢去的。
他們認為是呂暢蠱惑的皇帝。
他們雖忌憚王亨和梁心銘權勢,但呂暢只是初入仕途的狀元,年紀又輕,又無資歷;既不像王亨和梁心銘初入仕途便屢屢建功立業,又沒有那二人的才能和手段,怎能得天子如此看重可見呂暢諂媚惑主。
呂暢面對這些老臣犀利的目光,心中明了沒了王亨和梁心銘,自己還是一樣被打壓。
他不想成為眾矢之的。
再者,他也想展現自己的才能,輔佐嘉興帝將朝政治理好,以此來證明他才是能臣,而梁心銘是大靖的毒瘤,清除毒瘤后,大靖更加昌盛
這(日rì)下朝,君臣到御書房。
呂暢待嘉興帝吃了些茶點、歇息了一陣,才進言道“皇上,蛇無頭不行,只要王安泰和梁青云不在了,其黨羽不足為患。況且,這些人都有能力和才干,皇上只要略施手段打壓即可。待將王氏一族連根拔除,再提拔重用他們,才顯皇恩浩((蕩蕩)蕩),也免得人罵皇上昏庸。”
嘉興帝聽后一想,果然周全。
他笑道“(愛ài)卿一片丹心為朕、為大靖,真忠良也。”
他倒不想想呂暢既說這些人有能力和才干,這些人可都是王亨和梁心銘提拔上來的。呂暢說了幾句話就是一片丹心,梁心銘和王亨做事的反成了(奸jiān)臣了
自這(日rì)后,嘉興帝貶黜了一批官員。因為沒有興殺戮,總算沒有引起大的反響和動((蕩蕩)蕩)。
九月上旬,梁心銘離京一月有零了。這(日rì),西北軍報忽至,不是通過八百里加急軍驛送來,而是利用北地的金雕軍中專門用來傳信的傳回,只用了幾天工夫,直接遞到皇宮、皇帝手中,可見軍(情qíng)重要。
軍報是忠義公方磐發出。
軍報稱安國興兵侵犯大靖,以大靖丞相王亨為要挾。梁心銘率五千人救夫,奇計克敵,以火攻配合大炮,覆滅安國十萬雄兵,王亨梁心銘尸骨無存
“砰”
嘉興帝碰翻了茶盞,茶盞滾到御案下,御案下鋪著羊毛編制的地毯,吸了茶水,發出悶響。
尸骨無存
這四個字在嘉興帝眼前亂晃,晃得他頭暈眼花,看不清軍報后面的內容,看不清御書房的一切。
這一刻,他想起的不是梁心銘在政務上對他的各種掣肘和阻撓,而是久遠記憶中的一些場景。
他很小的時候,那個美麗的女官員穿著官服進宮看母后,將他抱在懷里坐著,瞅人不注意時,在他腮頰上親一口,兩眼亮閃閃的,小聲說“可(愛ài)的小太子”。他羞澀地靠在她懷里,覺得很喜歡,父皇為他挑的這個老師,優雅、溫和、從容,比那些古板的老夫子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