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航斷然道:“休想!”
王壑黯然道:“若晚輩的父母在,定會幫我們。”
李卓航冷冷道:“本王不是你爹。”
王壑道:“可王爺是月皇的爹。”
將來是他的岳父。
一個女婿半個兒。
所以,也算他爹。
李卓航不知他心中所想,對著他臉質問:“所以呢,本王為何要幫你?幫你圖謀本王的女兒嗎?”
王壑回道:“因為,晚輩是她心之所系!”
李卓航:“……”
這是他無法否認的事實。
看著王壑,他險些罵出“禍水”二字;又一想,自己被一少年激得失態,傳出去總是有些丟臉,所以忍住了。
他冷笑道:“瑤兒與無塵的情分也很深。”
王壑聽了這話很不痛快,一時沒管住嘴,口氣不好地質問道:“晚輩能讓月皇一生快樂。落無塵能嗎?”
李卓航斬截道:“自然能!”
王壑道:“既如此,落無塵與她青梅竹馬,她為何不嫁?為何還要公開選婿?若非公開選婿,晚輩也不會進入李家,更不會與她再度相逢、重續前緣,以至于情定終身了。倘若她放手選擇落無塵,晚輩根本阻攔不住,然她沒有。可見她心里并不愛落無塵,只愛晚輩。”
李卓航聽得火大,惱怒道:“姻緣二字,誰能說得準?你大言不慚,說能讓她一生快樂,之前她因你而受的冤屈和羞辱,要不要本王再給你數一遍?”
王壑愧道:“那不是晚輩的本意。”
李卓航道:“是不是都傷害了。”
王壑腦子急轉,迅速應對:“月皇自幼跟隨王爺,歷經許多奇遇,王爺比誰都清楚她不是知難而退的人,只會愈挫愈勇,遇強更強,而晚輩也心志堅定。”
他這是提醒李卓航:你女兒所受的磨難,并不都是我帶給她的。八歲那年被山匪擄去,她收伏了山匪;十五歲那年被潘織造算計,她斗倒了潘家父子;接著被廢帝下旨召入宮,她直接造反了,將皇帝拉下馬來……
這些磨難,成就了月皇之名。
李卓航聽懂了。
他盯著少年漆黑的眼眸,氣息漸粗,雖竭力壓制,那頭臉和脖子都漲紅了,仿若被人掐住了七寸,咬牙切齒道:“昊帝這是決意不肯放過小女了?”
王壑堅定道:“不放!”
李卓航霍然起身,將手撐在石桌上,殺氣騰騰地探身質問:“一定要利用她做你墊腳石,坐上龍椅,踏著她的尸骨完成天下統一,成就你的千秋大業?”
王壑只覺一股無形的威壓撲面而來,強自鎮定,不避不讓,斬截道:“不!晚輩不會傷害她!”
李卓航陰沉沉地看著他冷笑:
信你的鬼話!
兩人對峙,各不相讓。
最終,王壑先軟下來,放緩語氣懇求道:“晚輩知道前路坎坷,但人生在世,豈有一帆風順的?王爺真忍心連試都不讓我們試,一定要讓愛女抱憾終身?”
李卓航冷聲道:“你在要挾本王?”
王壑哀求道:“不,是懇求王爺。”
黑眸閃閃,眸光動蕩。
李卓航看著少年哀求的眼神,莫名煩躁。
他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
他意識到自己用錯了策略,不該與王壑硬杠上,王壑這樣的人,是不會被威逼屈服的。
他暗想:“見鬼!剛剛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怎么說著說著杠上了?是了,事關瑤兒,本王失了冷靜。待本王緩緩。縱橫商場這些年,若論嘴上買賣,本王從未輸過。和氣生財么,本王能把他賣了還讓他替本王數錢。”
想到這他收了厲色,牽起衣袍下擺,施施然坐下,沖王壑冷笑道:“本王將你擄來,逼你答應東西分治,就是在幫你。你若連這也不能領悟,趁早撒手。”
說罷,又端起茶杯喝茶。
一仰頭,喝了個空。
原來杯中沒茶了。
王壑被他說的一愣,旋即眼中迸出明亮的光彩,激動道:“晚輩明白了!謝王爺——”
他躬身,長揖到地。
李卓航正要提起茶壺倒茶,聞言愕然——他說什么了就明白了還要謝他?想多了吧少年!
不過,他是不會解釋的。
就是要含含糊糊的才好。
任憑王壑自己想去。
想錯了,到頭來也怪不得他。
王壑拜罷起身,見李卓航手執空杯發愣,眼疾手快,忙搶過茶壺,殷切地幫他斟茶。
“王爺請喝茶。”
他笑容如朝陽燦爛。
李卓航滿眼怪異——
這傻乎乎的,真是昊帝?
他有些好奇,自己不過是胡謅了一句,王壑到底想到了什么,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
他捧著茶杯喝了兩口,然后放下,垂著眼眸,漫不經心地問王壑:“你明白什么了?說來聽聽。”
套話么,他最有手段。
王壑強抑興奮,侃侃而談:“晚輩若公然與月皇聯手,推行女子參政,定然會招致群臣和天下士子反對,能不能順利登基尚且難說,但王爺將晚輩擄來,逼晚輩答應東西分治,晚輩迫不得已答應,他們就怪不得晚輩了……”
李卓航:“……”
好像是這么回事。
王壑還在大發宏論:“……這和晚輩所行一樣道理:晚輩與月皇爭奪皇位,也是愛她;若公然捧她上位,那才是害她,只會令她罪加一等,被人罵禍國妖女。”
李卓航冷冷道:“她現在已經被人罵禍國妖女了,不在乎罪加一等。哼,昊帝可真會扯!”
他覺得王壑跟自己一樣在做戲。
既如此,大家各憑本事吧。
他吩咐胡清風,傳落無塵來見。
王壑笑容淡了——
叫情敵來做什么?
李卓航吩咐已畢,看向他,淡淡道:“無塵素來為瑤兒看重,昊帝既支持小女,又對自己有這般信心,當不會打擊異己,定能與無塵攜手共進。”
王壑慨然道:“這是自然。落子安乃江南第一才子,晚輩也很欣賞他。”才怪!
但他是不會說的。
李菡瑤回到后院,并未立即睡覺,而是先讓人傳老王八過來。她在臥室隔壁的起居間等著。等待時,她靠在美人榻上,微微瞇著眼,想著即將交代給老王八的任務,默算要撥付多少銀兩給他。算著算著,那秀眉就蹙緊了,猛然坐正了身子,垂著眼眸,怔怔地出神。
一旁的小青和綠兒不知她想到什么,竟做如此神態。這是很少見的。她們總覺李菡瑤是無所不能的。兩人對視一眼,小青試探問:“月皇何事發愁?”
綠兒也注視著李菡瑤。
月皇在他們心目中,就是天。
他們隨時準備為君分憂。
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
李菡瑤嘆道:“缺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