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壑和李菡瑤在論講堂簽訂議和書,并昭告天下,云集江南的文人士子聞風而至。
議和書簽訂后,兩人鄭重宣告:
第一,云州以南、荊州以東、溟州以北劃歸月國。
第二,定親,五年后月皇攜月國嫁昊帝。
宣告后,當眾簽訂親文書。
昊國媒人是朱雀王和謝相。
月國媒人是黃修和方無莫。
定親文書也公開了:昊國以江山和軍火武器為聘;月國以江山為嫁妝,雖然這嫁妝五年后才能兌現,但眼下月國承諾支援昊國錢糧折合一千萬兩白銀,助昊國平定西北旱災和大戰之后的國庫空虛,十分的豪氣。
現場一片嘩然。
這些消息,如一枚又一枚霹靂彈,在堂上炸出一輪又一輪喧囂的浪潮,有的欣喜,有的氣憤。
其中不乏膽大的,當場質問月皇和昊帝。
倪意尚大聲指控月皇:“這是陰謀!是月皇挾制昊帝,逼迫他簽訂的不平等條約!”
“對,昊帝是被迫的!”
“肯定不是自愿的!”
無數人怒懟李菡瑤。
李菡瑤本與王壑并肩站在月臺上,見此情形,上前一步,雙手抬起,虛壓了壓,笑道:“肅靜!”
王壑也上前一步,與她并立。
下方喧囂聲便漸漸平息。
李菡瑤方道:“昊帝是否被挾制,他人就在這里,你們可以問他,這條約是否被逼簽訂。”
倪意尚一句話引得從者如云,心下激動不已,更大膽了,為露臉,遂擺出一副無所畏懼的神態,譏諷道:“昊帝被扣押乃眾所周知的事,月皇這是睜眼說瞎話呢。”
李菡瑤道:“扣押是扣押,與議和無關。”
倪意尚道:“怎會無關?若無關,為何要扣押?”
李菡瑤輕笑道:“父親膝下只有朕一個女兒,年前朕為助邊關抵抗安國大軍,耗銀錢,籌軍糧,并不辭辛勞,親赴玄武關送糧送衣,赤膽忠心卻被朝廷以莫須有罪名扣押,請問,哪個做父親的能忍女兒受這欺辱?”
倪意尚一時間被問住。
周黑子想到自己是害得月皇被扣押的罪魁禍首,心中發虛,急忙道:“那都是誤會……”
李菡瑤瞪瞅了他一眼,道:“朕知道是誤會,但朕的父親護短,想為女兒出氣,所以拿了昊帝。雖扣押了他,卻未慢待,更不曾逼迫他簽訂議和書。”
王壑應道:“不錯,壑是自愿簽這議和書的。”他環視下方,淡聲道:“若壑不愿,誰也不能逼迫壑!”雖無疾言厲色,卻擲地有聲,星眸深沉如淵。
面對詰責,他強勢護妻。
論講堂內安靜下來。
眾人都仰面看著他。
這是王壑來江南后首次以新君的身份公開在人前露面,在此之前,關于他的傳說早傳遍天下:出身名門,少年神童,文韜武略,天降紫薇……等等,無數傳言將他推到云端,眾生仰望,期待他結束內亂,一統天下。誰知他一出現便與月皇簽訂議和書,分疆裂土,與月皇定親。
許多人都對他大失所望,覺得他貪念美色,李菡瑤禍亂天下,他不思阻攔,反分疆裂土,縱容她自成一國,可見名不副實,有關他的傳言夸大了。
自古以來,這世上從不缺有風骨的文人士子,他們不怕死,敢直言,以犀利的文字和語言換取流芳百世。眼下論講堂中就有許多骨頭硬、嘴巴毒的,他們看著月臺上豐神如玉的昊帝躍躍欲試,想踩著他出名。
還是倪意尚先出頭。
他質問李菡瑤的話被王壑擋了回來,自不服氣,因此怪上了王壑,覺得王壑辜負了他的忠心。
他悲憤道:“我等千盼萬盼,就盼著昊帝來主持大局,領著大家討伐月皇,可是昊帝居然分疆裂土,向月皇求和,難道是怕了月皇?還是被月皇美色所惑?”
他說出了許多人心聲。
一時間,又是應聲如潮。
王壑打量倪意尚,見他舉止輕浮,目光閃爍,雖大聲質問,卻正氣不足,更像嘩眾取寵,便知道這是個什么樣的貨色了,他生平最厭惡的就是這種人。
他冷冷回道:“這位兄臺耳朵不好,剛才沒聽清嗎,五年后月皇攜月國出嫁,天下統一!”
倪意尚見王壑居然回應了他,更覺得意,強壓住激動心情再次逼問道:“為何不現在嫁?”
王壑反問他:“你有本領讓月皇現在就嫁?”
倪意尚窘道:“在下無能,自是沒法子,但昊帝雄才大略,為何不壓制月皇,而是求和?”
王壑坦言道:“因為,月皇不服壓制。”
倪意尚脫口道:“那便打到她服!”
王壑目光倏然轉厲,沉聲道:“所以,你要壑不顧百姓死活,與月皇掀起內戰?你是何居心?!”
倪意尚觸及他犀利目光,心中一哆嗦,急忙否認道:“不!在下不是這意思!在下……在下……”
他再無之前的狂妄和風骨。
誰敢背負挑起內戰的罪名?
旁邊有個儒生看不過,替他解圍道:“除了內戰,難道昊帝便沒有辦法收伏月皇、收復江南?不都說昊帝有經天緯地之才嗎?難道還怕月皇?再說了,即便內戰,那也是月皇之過。月皇若憐惜百姓,就該現在嫁!”
戰,則是月皇之過。
不戰,就該嫁人!
他還對王壑用上了激將法。
王壑不受激,冷冷道:“抱歉,壑不怕月皇,但壑才疏學淺,無法不動兵戈而收伏月皇、收復江南,即便動兵戈也不敢保證勝算。壑與月皇,是‘棋逢對手’!你慫恿壑對月皇動刀兵,還指控月皇不憐惜百姓,要她現在就嫁,壑想代她問一句:憑什么?難道就因為她是女子?”
那儒生強硬道:“對,就因為她是女子!”
王壑斜睨他,輕蔑道:“不能以才德和能力服人,整天只知拿女子身份說事,壑沒你有出息!壑從不敢輕視任何人,無論他是何出身,也不管是男是女。
“再說,似月皇這樣雄才大略的奇女子,你想讓她像尋常女兒家一樣,安于內宅過一輩子?別說她自己不甘心,便是壑也覺得暴殄天物。上天既賦予她超越男子的才德和能力,當是想讓她有所作為,方對得起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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