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取的……”唐弘業的表情有點哭笑不得,“回頭查起來的時候又有的忙了!別看什么王美麗張英俊的,名字聽起來好像跟開玩笑似的,結果就這種名字實際上還挺多,不信你們回想一下從小到大,有沒有這一類名字的同學。”
“有,我有個同學就叫張美麗。”尹湄趕忙對唐弘業點點頭。
杜鵑原本倒是沒覺得怎么樣,這會兒卻也有一點感到古怪了,她雖然和尹湄一直也不算是什么關系親密的朋友,但好歹也因為工作的關系,認識了也算有幾年,一直以來尹湄都是那種又懦弱又膽小,還特別容易局促和害羞的人。杜鵑還從來沒有見過她在誰的面前這么積極和健談過呢。
“尹湄,你今天感覺好像……興致不錯啊。”杜鵑笑瞇瞇的看著尹湄。
尹湄扭過頭來,愣了一下,就好像方才已經忘了杜鵑還在身邊,所以被嚇了一大跳似的,趕忙擺擺手:“沒有,不是,杜鵑你別多想,我就是今天幫你們把需要的材料都給弄妥了,所以覺得挺有成就感的,坐在這兒跟你們一起吃飯聊天,就好像也找到了不少的自信一樣,多說了幾句,你別不高興。”
“沒有啊,我有什么好不高興的,你能這么敞開心扉,大大方方的跟大家一起聊天說話,我挺替你覺得高興的。”杜鵑拍了拍尹湄的肩膀。
尹湄的笑容有點尷尬似的,之后就不大開口說話了,別人說什么她也只是安安靜靜的聽著,吃完了飯之后,開飯之前還提出來想要參觀一下杜鵑新居的尹湄反而是第一個提出來時間不早了打算回去的人。
黃帥本來就是跟尹湄一起來的,現在尹湄這么說,他當然不會表示反對,唐弘業和杜鵑也沒有人想要開口挽留他們,高高興興的送他們出了門。
叫外賣的一大好處就是可以省下了很多刷洗碗碟的時間,杜鵑把桌子上沒吃完的飯菜扣好餐盒蓋,一盒一盒的碼進冰箱的保鮮層里,唐弘業提著垃圾袋,把廢棄的餐盒還有一次性筷子之類的都一股腦的掃進垃圾袋里,他似乎心情很好,一邊收拾著餐桌,一邊嘴里面還哼著曲子。
“你之前不是還老大不樂意的么?怎么現在心情這么好?”杜鵑收好了飯菜從廚房里出來,聽見唐弘業正在哼歌,有些奇怪的多看了他幾眼。
唐弘業喜笑顏開的湊過來:“因為我剛才聞到醋味兒了!”
“什么醋味兒啊?你說什么呢?”杜鵑有些莫名其妙的打量著他。
唐弘業往杜鵑跟前湊了湊,有些浮夸的吸了吸鼻子:“嗯!就這兒呢!酸!沒想到啊沒想到,杜鵑啊杜鵑,平時挺大氣的一姑娘,吃起醋來是這個風格的呀!”
“你不會是以為我剛才跟尹湄那么說話,是因為吃醋她對你熱情了吧?”杜鵑伸手把唐弘業的臉推到一邊去,“你想多啦!我壓根兒就沒有那層意思。”
“掩飾!接著掩飾!”唐弘業根本就不相信杜鵑的說法,“難道你想要告訴我,你方才是真心實意的在鼓勵尹湄變得開朗健談一點?”
“沒有啊,當然不是了,”杜鵑很坦率的搖了搖頭,“我確實是提醒尹湄,但不是因為什么拈酸吃醋的事兒,我只是希望她早點收了不合適的心思。”
“這話倒也沒錯,從道義角度出發,那可不單單是朋友妻不可戲,對自己同事的準男友也不應該有那種獻殷勤的舉動!”唐弘業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
杜鵑臉頰微熱,做嗔怒狀瞪了唐弘業一眼:“我是很清楚,尹湄絕對不可能是你能有好感的那一類女生,你這個人又向來是那種上趕著不是買賣的性格,要是換一個開朗外向,越挫越勇的女孩兒,我這么干就屬于狹隘小心眼兒了,但是尹湄那種連句大聲一點的話都不敢多說,不夠自信,總怕別人看不起她的類型,不及時叫停,趁早打住,到最后她白白要受很大的挫折還不說,你還得背著罵名。”
唐弘業想了想,覺得杜鵑的這種考慮還是挺有道理的。人么,尤其是局外人,旁觀者,說白了就是一群看戲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來龍去脈,往往這些看客是并不特別在意的,只是當一個明晃晃的結果擺在那里,假如一方是個比較強勢外向的男人,另一方是一個膽小懦弱的女人,懦弱膽小的女人在強勢外向的男人面前碰了壁,受到了情感上的打擊,即便都知道在沒有違反法律和道德的情況下,感情的世界里講究的是你情我愿,沒有那么多的對錯是非,但恐怕還是會有很多人立刻就英雄附體,認定了那個挫敗的懦弱姑娘吃了虧,受了欺負,而另外一方外向強勢的男人則不得不扮演起仗著別人喜歡他就不尊重人的角色。
唐弘業從小到大其實還頗有異性緣的,從讀書時候一直到工作以后,不管是明示還是暗示的向他表白過的女孩子也有那么幾個,他一般都是不理不睬,有分寸一點的,大家就當做什么事也沒有發生,一起裝糊涂。遇到比較擰的,他也會直截了當甚至說是絲毫不留情面的就回絕了對方。
只不過通常他遇到的那種比較勇于表白并且還不肯輕易放棄的,都是對自己非常有信心的類型,即便是因為倒追不成就惱羞成怒,別人聽說了也都只是當成普通八卦那樣私下里談論一下,并不會有人去指責誰對或者是錯。
但是尹湄就不一樣了,看她平時那一副懦弱怕事的樣子,就好像是大老虎面前無處遁逃的小兔子似的,如果沒人提前讓她打住,就這么一個女生如果真的明顯的對誰有意思,甚至想要付諸于行動,保不齊旁人會不會把這視為是“愛讓人充滿勇氣”的表現,這樣一兀自感動,立場和視角就都不一樣了。
再想一想如果真的等到了尹湄表現得更明顯了,自己終于也察覺到了,這才表示回絕,到時候尹湄再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真的是光想一想唐弘業都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于是他就更覺得方才杜鵑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做了一件大好事了。
“那這么一來,這個壞人不就讓你給當了么?我怎么有一種你替我當了槍,我這人特別不地道的感覺呢?”唐弘業有點擔心的抓了抓后腦勺。
“那倒是沒什么,黃帥和尹湄都知道,我調轉到市來的原因就是你,所以我有這么做的立場,不算是替誰擋槍。”杜鵑擺擺手,表示唐弘業不需要擔心。
唐弘業原本聽到杜鵑說她主要是怕尹湄糊里糊涂的錯陷進去,還覺得心里面有那么一點小小的失落,現在聽了這話之后,就又覺得自己心里面不停的往外冒泡泡了,他堆著一臉笑,對杜鵑說:“其實啊,你剛才說的對,我這個人,從來都是上趕著不是買賣,不喜歡的就是不喜歡,越是纏著我就越讓我覺得煩!但是你回頭想一想,這么多年,我明確的拒絕過你一回沒有?是不是沒有過?我就是自尊心沒繞過來那個彎,所以鬧別扭躲著你而已,歸根結底就是因為,你跟別人不一樣,所以我壓根兒就不想真的拒絕你,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杜鵑看他臉上堆著笑,眼神看起來卻透著幾分緊張,見縫插針的跟自己表明心意的樣子,差一點就忍不住笑出來,不過她及時的忍住了,沒有流露出來。
再怎么懂事明事理,杜鵑也一樣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姑娘家的小小任性,她也是有的。假如唐弘業根本就不喜歡自己,那她倒是也無話可說,畢竟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強求的。可是眼下的情況又不是這樣,唐弘業分明就是一早對自己也動了同樣的心思,結果就因為他自己鬧別扭,硬是讓自己屁顛屁顛的苦苦堅持了那么久都等不到回音,這可就讓杜鵑有點暗暗的不爽了。
所以她決定也單方面的晾唐弘業一段時間,就是不接他的茬兒。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把尹湄帶過來的那一份材料放在桌上,示意了唐弘業一下,“咱們還是先處理正經事吧,時間也不早了,能速戰速決就盡量抓緊一點,總開夜車的話身體也吃不消,還影響第二天的工作狀態。”
唐弘業有點沮喪,他不是看不出來杜鵑是故意在回避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表白,不過沒關系,眼下工作壓著,確實也不太適合談情說愛的,現在自己也算是近水樓臺了,不怕沒機會,更何況,自己憋著的那個學廚藝的那個大招不是還沒有放呢么,等自己順利實施了這個計劃,不怕哄不到杜鵑松口。
于是兩個人就都收了心,坐下來開始細細瀏覽起冷志強在家鄉的那些黑歷史來,等到他們把冷志強的這些過往都看完了之后,又覺得有一點頭痛。
這個冷志強,的確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混蛋,行為處事幾乎不遵循任何的道德尊則,一切都以利己為最高原則,只要對他有利的就蒼蠅一樣的撲上去,一旦對他沒有了好處,哪怕也沒有什么壞處,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的一腳踢開。
但是所有那些他唯利是圖,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事跡當中,并不能夠找到什么深仇大恨,足夠讓人一路追到市來也要報仇的那種程度。
“最煩的就是這種人了!那種一得罪人就把人給得罪的死死的,恨不得挫骨揚灰來報仇的最好辦,冷志強這種就完全屬于狗咬刺猬,都不知道從那兒下嘴!”唐弘業用手指尖敲一敲桌面上的那一頁紙,“你看看!除了之前尹湄提到的那個什么王美麗,這光是跟冷志強關系不清不楚的女的就有不下五六個了!聽冷志強室友的描述,也不覺得冷志強是什么重情重義的好男兒啊!這幫女的到底看上他什么?就跟那個祝俊浩似的!就感覺好像不長眼的女人都被他們倆給遇到了,好家伙!那叫一個前赴后繼啊!攔都攔不住的搶著去吃虧上當。”
“這世界上有一種男人,叫做浪子,還有一種女人,總覺得自己一定是那個浪子終結者,太溫和老實本分的男人,對于她們來說沒有挑戰性,缺乏挑戰性就意味著不夠有魅力,或者說,她們通過征服浪子,收服浪子的這個過程,與其說是被對方的魅力吸引,倒不如說是一種好勝心作怪,她們對浪子付出的過程,其實是在印證自己的個人魅力,滿足自信心。”杜鵑倒不覺得這種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只可惜,這樣的女人里頭,一百個里面也不知道有沒有那么三五個真正的浪子終結者,占了天時地利人和,就真的修成正果了,其他大多數最后的結局還不都是被后浪給拍在沙灘上的前浪,到最后連個水花兒都留不下。”
“嗯,說得還挺有道理,”唐弘業摸著下巴,看著杜鵑,“你說你這個人!要不是我跟你打小兒就認識,實在是太熟了,搞不好聽完你那一番剖析,我都要以為你是一個感情世界非常精彩豐富的人了呢!這怎么實戰經驗沒有多少,理論倒是一套一套的這么通透呢?”
“有什么奇怪的,我有一度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出于這種心理,所以才會那么百折不撓,后來仔細想一想,我好想確實沒那種愛好。”杜鵑回答道。
“別!你可千萬別那么說!浪子那得是來者不拒,我可是很有原則的!”唐弘業趕忙自證清白,“這么多年,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么!我搭理過誰啊!”
杜鵑抿嘴笑了,然后又看了看那些材料上面已經被尹湄用熒光筆標注出來的一個個名字:“其他那些人都不在市這邊,咱們也不可能匆忙的跑去冷志強老家一趟,路途還挺遠的。既然王美麗就在本地,那咱們就先把她給找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