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安笙迎頭倒下的那一瞬間,陸錚什么都顧不得了,一個箭步沖上去,將人穩穩地托進了臂彎。
好輕。
這是陸錚的第一感覺,緊接著,就覺得心疼得厲害。
都是因為他,若非是他,安笙怎么會來到這種地方,受這樣的罪!
陸錚抱著安笙,普云大師忙給小徒弟診脈,片刻后,收回手,放心了。
“無妨,只是休息得不夠,讓她好好睡一覺就行了。”
二十多個日夜沒有睡好,任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何況安笙這種小身板。
陸錚二話不說,直接將人抱去了他的房間。
倒是沒人覺得奇怪,出來以后,倒下去的大夫不止安笙一個,但是,卻只有這一個,是陸錚親自帶走的而已。
不少人都在猜測,興許這玉琢般的小公子,不僅是普云大師的徒弟,還與陸錚有什么親戚關系吧?
陸錚抱著安笙到了自己的房間,珍而重之地將人放到了床上。
盡管一再放輕了動作,可安笙還是在睡夢中蹙了下眉頭,陸錚見了,嚇得登時不敢再動。
就這么維持著一個動作近一刻鐘,確定安笙睡熟了,陸錚才敢將放在安笙頸下的胳膊,慢慢抽了出來。
他知道自己此刻應該先離開,安笙需要好好休息,外面也還有一堆事等著他去做,可是,兩條腿仿佛生了釘子一般,愣是挪不動半步。
他半跪在腳踏上,目光一寸一寸,帶著無限的眷戀與繾綣,將安笙從眉到眼,從鼻到唇來回描畫了幾遍,無論怎么看,卻仍覺得看不夠。
思及安笙昏睡之前的那一抹笑容,終究,陸錚還是沒忍住,指腹輕輕地,從安笙的頰側,滑過了唇角。
似乎若有所覺,床上的人,輕輕呢喃了一聲,“幸好”
陸錚聽到這聲音,手指頓時僵在安笙唇邊,抑制不住地顫抖著,最終帶著克制,緩緩收了回來。
又定睛看了床上之人片刻,陸錚終于站起身來,輕輕拉過錦被,小心地給人蓋好了,連兩邊的被角都注意著掖得順順的,見安笙眉目舒展,不再緊皺,這才轉身出了房門。
腳步,被刻意放的很輕。
開門的時候,陸錚用了平生最小的力氣,愣是沒讓那雕花木門發出一點兒多余的聲音。
門外守著很多人,普云大師、青葙、陸文,甚至,連太子也在。
陸錚當著大家的面,回身用同樣小心的力道,關好了房門,才示意大家到前廳說話。
有幸得見這一幕的眾人:“”這真是那個一拳把蕭良揍到爹娘都認不出的陸錚么?
陸錚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此舉有什么不對,轉過身來,先輕聲對普云大師道:“大師也先回去休息吧,這邊,我會讓人守著的。”
話是對普云大師說的,但是目光同樣掃過了青葙,其意味不言自明。
青葙原本是想要守著安笙的,但是,被普云大師帶走了,所幸他們休息的廂房就在安笙旁邊,倒也不怕有什么情況照顧不到。
普云大師和青葙走了,太子才似笑非笑地對陸錚道:“孤安排人替你守門,先跟孤去處理些事情吧。”
太子這話明顯是沒說完,至于后頭沒說的到底是什么,在場的三人,心中都明白。
太子其實是想跟陸錚說:快走吧,抓緊時間出去把活都干了,你才能回來守著你媳婦。
太子留下兩名親衛守在門口,陸錚這才跟著太子去前廳議事了。
瘟疫解決了,但是淮安的爛攤子,總還得收拾。
馮玉山倒是一死百了,可他挖下的大洞,總得填上吧。
好在太子的名頭還是很好用的,有太子殿下出馬,一干貪污腐敗的官員隨之紛紛落馬,該殺的殺,該收繳的收繳,倒是沒讓淮安城再亂起來。
太子帶來皇上圣旨,對淮安今年的賦稅,酌情減免,這樣一來,浮動不安的民心也得到了安撫,到底是沒有再出亂子。
陸錚將所有收集到的證據一股腦地都交給太子殿下后,就去專心守著安笙了。
沒錯,陸大將軍親自給安笙守門,保證連只蚊子都不讓飛進安笙房里去。
好在這院里的都是他的親衛,和太子身邊的心腹,否則若是叫別人看見,堂堂鎮北將軍,護國公世子親自給人守門,還不知要如何議論紛紛呢。
安笙這一覺睡得極足,再次醒來,已是次日傍晚了。
剛睜開眼睛,就覺得喉嚨又干又癢,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這一聲原本極其輕微,若非耳力過人,一般很難聽得到,可是有個人,就是聽見了,還立即做出了反應。
陸錚推門而入,正見安笙扶著頭坐了起來,忙快步迎了過去,提著心問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雖說普云大師一再保證,說安笙只是本身底子有些差,所以才體力不支昏睡過去了,沒有大礙,陸錚卻仍舊不敢放松。
只要安笙沒有醒過來,他就放松不了。
對于第一個出現在房里的人是陸錚這件事,安笙并未表現出絲毫的驚訝,當然,她現在的情況,就是想驚訝兩句,怕也沒那個精力。
她快渴死了。
將軍你別光看著我啊,沒見我指著茶壺都半天了么,將軍一看你就是個沒伺候過人的
安笙指著桌邊的茶壺,一面腹誹,一面努力地表達自己想要喝水的欲望。
好在,陸錚終于察覺了安笙的意圖了。
手忙腳亂地倒了一杯茶,遞到安笙唇邊,便要去喂。
安笙這會兒也沒心思講究什么男女大防了,就著陸錚的手,喝了一杯涼茶,喉頭瞬間松快了不少,也能說出話了。
“再來一杯吧,將軍。”
聲音啞啞的,卻不難聽,反正陸錚就覺得,這是他聽到過的,最美妙的聲音了。
有了第一次喂水的經驗,第二次,陸大將軍業務就熟練多了,再沒有一杯水一下全都倒進安笙嘴里,險些將安笙嗆著的情況出現。
連喝了三杯涼茶,安笙總算好受了一些。
剛準備問問外面的情況,卻被人緊緊地擁進了懷中。
迎面撲來的,正是昨日倒下去的時候,最后接觸到的氣息。
熟悉,而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