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就被木君璇的忤逆之言給激得心情如過山車一般起伏不定的群臣再被林尚書一刺激,目光頓時齊刷刷的匯聚到了他身上,大家伙這會心頭只有一個感覺:那便是當朝最年輕的尚書林大人是真的準備一條道走到黑,將作死進行到底了。
原本一心跟著皇帝腳步的林大人,自這姓木的妖女冒頭開始,便像吃錯了藥一樣,不管不顧的站到了陛下的對立面,年初開朝的時候,為了這個妖女,他不惜挾天下民意一起對抗陛下,逼著陛下給這妖女下了嘉獎圣旨,現此女到了殿前,當面打陛下的臉,把當朝貴妃和公主品評得一文不值,他仍無所顧忌的站在妖女這邊。
這姓木的妖女和他到底有什么關系,竟讓他這般不惜一切的幫著她?嗯,這姑娘膽大包天,行事說話狂悖無禮,確實不怎么討人喜歡,但相貌儀表著實不俗,林尚書則是京都第一美男子,難道此女是林尚書遺留在外的私生女?這也不對啊,這姑娘現年已經十五,林尚書才二十八,若這姑娘是他的私生女,難道他十三歲就留有滄海遺珠在外?
即便真是他的私生女,他也犯不著為了她而置林氏滿門于不顧吧?還有,陛下的態度也令人驚疑,適才陛下明明動了雷霆之怒,代表陛下意志的劉內侍甚至已經開口準備下令拿人了,可他被這妖女看了一眼,一句話沒說完就這么卡住,陛下怒上的怒意竟變成了恐懼……
木君璇適才那一瞬間的精神壓迫只針對劉內侍和皇帝,除了就站在皇帝身邊的鐘岳略有所感之外,其它人并無感覺,大家雖然感受不到木君璇釋放的壓迫,但是皇帝的表情還是看得見的,皇帝臉上瞬間出現的恐懼,雖極力隱忍,仍不受控制的浮現了出來,正因如此,諸臣雖都覺得林尚書是在作死,一時間卻無人站出來反駁,朝堂之上再次呈現一片詭異的寂靜。
最后還是宣和帝打破了殿中的沉寂,他靜靜的看了林尚書一會,又轉目掃視了一番殿中眾臣,緩緩開口道:“林愛卿言之有理,自古以為,朝堂論理都是儒林佳話,木小姐雖是江湖中人,但瞧她對圣從之道的理解,顯然也是學識淵博之輩,既然如此,眾卿不妨與她好生討論一番。”
“朕雖不敢與先賢圣君相比,卻也不是個聽不得半句真話的帝王,木小姐,若你今日真能駁倒這殿中的一應文武大臣,關于盧國公府、盧貴妃還有嘉寧公主之事,朕會親下自下令查證,一旦所查屬實,一律依法論處,朕決不偏幫,可若你被諸臣駁倒……”
“陛下,若君璇被眾位大人駁倒,即表示我口中之言,確系胡言亂語,有信口雌黃之嫌,該如何問罪,全憑陛下處置,我決不說二話。”木君璇迎接宣和帝的視線,接口道。
“甚好,對了,林愛卿,這朝堂論理,你將以哪一方的身份參與?”宣和帝靜靜的看了木君璇一眼,隨后又將視線轉到林尚書身上。
“回陛下,臣行事來向只問本心,哪方的話有理,我就站哪方。”林尚書不卑不吭的答道。
“哈哈,瞧我,一時倒是將你的脾性給忘了,既然如此,眾卿,你們就開始吧。”宣和帝哈哈一笑,將這個球拋到了眾臣身上。
“好,既然陛下讓我等與你理論,木小姐,我等便來與你論上一論,木小姐之前說過圣人之道,想必也知道三綱五常了?”宣和帝的聲音落下之后,禮部尚書陳彥之頭一個走了出來,他先朝皇帝拱了拱手,才將目光轉到木君璇身上,目光灼灼的盯著她開口道。
“大人說的可是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木君璇迎著他的視線,笑著接口道。
“不錯,你既然知道三綱五常,那么我想再問上一句,你之前當著眾臣百官之面,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下,隨意品評當朝貴妃和公主,又依從的哪一條圣從之道?”陳大人繼續問。
“大人,我知道三綱五常,卻不代表我認同三綱五常。”木君璇道。
“什么意思?”老尚書聽得皺起了眉頭。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圣人之言,正確的,咱們知然應該遵從,可若這言論本身就是錯誤的,難道咱們還要將其奉為真理?還有,如果我記得不錯,這三綱五常,并非圣人言論的初衷,孔圣人先提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和仁義禮智等倫理道德觀念,孟圣接而進一步歸納,提出“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的“五倫”道德規范。”
“但這兩位圣人所指的是,人類因有君的存在,才有穩定良好的社會秩序,為此,我們應該敬君,子女因秉承父母的骨血而生,生命受為父母所賜,為此,我們理應孝順敬重父母,但這前提是,君能夠為百姓建立良好的社會秩序,能讓百姓安民樂業;父母能慈愛公平的對待子女,教養女子,形成一種上行下效的良性循環,而不是讓我們不分是非,一味的愚忠愚孝。”
“而三綱五常,則是被兩朝前的董姓官員,根據男性和統治者的利益,提倡所謂的陽尊陰卑理論,對五倫觀念作了進一步的發揮,提出了三綱原理和五常之道,又因他這個理論對統治者和男性群體極為有利,為此,此言被列入讀書人的教材之中,被各朝統治者和廣大讀書人奉為圣典,依我之見,提出這個言論的人,不僅不值得人敬仰,反而應該受萬世唾罵。”
“試想,一個人,乃到一個國家,盡其所能的捧男性,貶低女性,提倡人一味的愚忠愚孝,即不管君王是對是錯,臣下都不能指責,父母不管有理沒理,子女都要一味的依從,這樣不分是非,一味禁錮人思想的社會,還有什么發展前途可言?”木君璇淡淡的掃了陳尚收一眼,一臉平靜的接口道。
“放肆!”她此言一出,不僅陳老尚書被氣得須發亂顫,嘴唇哆嗦,殿中許多文臣武將亦控制不了心頭怒意,齊齊轉目朝她放聲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