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氏覬覦鎮寧侯府的家財,想要通過蠱毒控制陸彥蔓,讓陸彥蔓將鎮寧候府的家財暗中給她,可惜,竇氏的蠱毒分量下的失當,控制不成,陸彥蔓反倒暴斃。”趙瑜淡漠說道,疏離生硬的話語里,帶了幾分嘲蔑。
趙鐸前一瞬還在覺得趙瑜一派胡言,下一瞬便猶如當頭棒喝!
這蠱毒,如果用的不慎,還會斃命?
那……外祖父準備的那條東西,會不會也……
趙鐸本就心頭一團亂麻,此時越發焦灼不安。
可當著皇上的面,他什么都不能問,這種心緒不寧的情形下,他極有可能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找死。
這件事,說道這個份上,已經陷入死局。
趙瑜拿出信件,雖然不能確定這信件不是趙瑜捏造,可也不能確定就是她捏造。
她坦然承認三姨娘一事,事情前后和趙鐸說的又并無出入,看上去,趙瑜似乎并未說謊。
可皇上心里卻明白,她是個骨子里就會機關算盡的人,越是顯得真實的事,越有可能是她一手安排。
猶如當年……
更何況,自從趙瑜來了,整件事便順著趙瑜的節奏不斷進展,甚至連他,都被趙瑜牽著走!
這種感覺,實在糟糕。
可偏偏,趙瑜帶起的節奏,一切那么順理成章,好像,事情就該這樣發生,他想要扭轉都不知道從哪下手。
這一點,又同當年一樣!一樣讓他窩火又無力。
而那珠寶和房契,又的確源于齊煥。
整件事情,都和周浚的案件息息相關,周浚的案子,到目前為止,都是方訣一手審理。
深吸一口氣,皇上深邃的目光如刀鋒一樣在趙瑜面上停頓片刻,轉頭看向方訣,“你怎么看?”
他要打破趙瑜這種無形中散發出來的氣場。
看看趙鐸跪在地上頭頂就像頂了一個巨大的衰字,再看看趙瑜,氣定神閑的像是來游園賞花,皇上的心里,越發不是個滋味。
莫非他皇室的男的,就都不如……想到當年那張風塵絕代的臉,皇上一瞬間覺得有些喘不上氣,攥了攥拳頭,及時遏制了馳騁的思緒,精銳的目光盯著方訣。
方訣得皇上詢問,立刻抱拳回稟,“按照尋常審理案件的方法,既然此事牽扯到齊大人,還是應該將齊大人傳來一問,畢竟,珠寶和房契,都是出自齊大人,齊大人最有發言權。”
皇上看向趙鐸,“你覺得呢?”
趙鐸一個激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道:“兒臣覺得方大人所言甚是。”
皇子嘴角帶著一抹冷笑,“是嗎?”
趙鐸不敢多言,低頭稱是。
皇上看向趙瑜,“你覺得呢?”
“兒臣覺得,除了叫齊煥,還應該把周浚的三姨娘也叫來,畢竟,那個給兒臣下威脅信的人,要求三姨娘當庭指征周浚,兒臣覺得,他點名這件事由三姨娘做,可見三姨娘知道些別人不知道的。”
“三姨娘不見了。”方訣立刻道。
趙瑜一臉訝然,“不見了?”
皇上盯著她那張精致的小臉,怎么看,都覺得她不想做戲,可越是覺得逼真,心里就越是不相信她。
“難道不是你藏了三姨娘?”皇上冷聲問趙瑜。
趙瑜睜大眼睛看皇上,“我藏她?我要藏了她,還不得被那個隱藏在暗中指使威脅我的人發現,父皇,兒臣在您心目中是有多蠢,才能做出這種事!”
皇上……
正要張口,皇上忽然發現,他似乎又被趙瑜帶了節奏!
“去傳齊煥進宮。”不理會趙瑜的話,皇上轉頭朝內侍總管吩咐道。
內侍總管得令,當即執行,須臾,小內侍回來通傳,齊煥不在府邸,今兒一早出去,至于去了哪,家里人也不知道。
如此,這件事,就進展不下去了。
皇上心頭一時間也理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揮手遣退大家,“齊煥來不了,正好給你們那些暗中涌動作祟的小手段換來點時間做準備,朕倒要看看,這件事,能鬧出多大的水花,也好讓朕開開眼。”
皇上這話,說的可謂尖酸刻毒,不僅僅是趙瑜,連趙鐸也被包含在內。
趙鐸還是第一次被皇上用這樣的語氣說話,登時嚇得面色發白。
趙瑜倒是習慣了,坦然受之。
眼看著趙鐸和趙瑜的不同反應,皇上越發心頭氣悶,只讓他們速速告退,趙瑜臨走,皇上又吩咐道:“你許久不進宮,去瞧瞧皇后。”
他們三人前腳離開,內侍總管上前給皇上續了一杯茶,“陛下,這案子沒有水落石出前,什么都是未知的,您何必動這么大的氣,身子要緊。”
皇上卻是一拳憤怒砸了桌子,“朕以前只覺趙瑜可惡,現在,越看越覺得她面目可憎!什么事,都那么冷靜,好像什么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一樣,你再瞧瞧趙鐸,今兒被嚇得那個樣子!”
內侍總管……
皇上這話,話里有話,而且有好幾層意思,他實在不敢接,只得裝聾作啞。
皇上也并未等他答話。
語落,端起內侍總管遞上的那盞茶,一口喝盡,“真是不像話,怎么就跟一個模子出來的似得!”
內侍總管抬眼去看皇上,鐵青的面上,帶著快要炸裂的怒氣,偏偏說出的話,卻是一團孩子氣。
這……
就在內侍總管朝皇上看來的一瞬,皇上忽的轉頭,瞪了他一眼,嚇得內侍總管打了個哆嗦忙低下頭。
皇上道:“你個老東西,就不能說句話,說句實話能死啊!你說,趙瑜是不是和她一模一樣?”
內侍總管頂著一背心的汗,吞吞吐吐道:“是有那么點……”
皇上大聲道:“什么叫一點,你瞧瞧她那樣子,好像什么都在她掌控之中一樣的姿態,完全就是一模一樣!哼,她要當真是什么都在掌控之中,當年怎么就……”
說及此處,皇上盛怒的聲音猝然一止,雙手捏拳,重重在面前桌案砸下,猶覺不解氣,抄起手邊茶盞,甩了出去,“她居然敢死,不經過朕的同意,她居然敢死!”
皇上的眼底,已經泛起赤紅。
內侍總管眼見皇上這個樣子,忙道:“陛下,都過去十幾年了,您就……”
皇上豁然轉頭,紅著眼看向內侍總管,“十幾年,過去幾百年,朕也不能忘了,這么些年,朕一刻鐘都忘不掉!你以為朕不想忘了嗎,朕也想啊,可朕就是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