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蹦的先提條件是看周圍有沒有人。
良臣光顧著蹦了,沒留意他起蹦時,院外剛好來了個人。
來人算是熟人,奴爾哈赤七子阿巴泰。
于是乎,良臣直接砸在了阿巴泰身上。
阿巴泰比死去的洪太主大兩歲,今年二十,和幾個哥哥一樣生得都是人高馬大,并且人家十四歲就從其父征戰,所以就良臣這體格撞上去,無疑是自討苦頭。
良臣受了兩擊,一擊是阿巴泰鐵塔般的身子,二擊是來自院門。
前后夾擊,滋味頗不好受,幸好鼻血沒叫撞出來。
阿巴泰收到消息急匆匆趕來,冷不丁一個人朝自己蹦來,自是一肚子不滿,待看到竟是那個殺害老八的漢人使臣后,眼神立即變得兇神惡煞起來。
“是七阿哥啊!”良臣摸著鼻尖,一臉笑容。
這笑容說是尷尬的訕笑也對,說是賠笑也對,因為阿巴泰的身后有一隊手執刀劍的辮子兵。
良臣是堅決不吃眼前虧的,他沒帶保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誠然他是大明的官,奴爾哈赤有顧慮,可是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愣頭青。
諸如莽古爾泰,要不是禇英及時出現,他這大明官肯定躺尸了。所以,必須確保阿巴泰不是下一個莽古爾泰。
面帶微笑總不會錯。
世上有什么事,不是一張笑臉可以解決的。一張不夠,就兩張。
“你怎么在這!”
阿巴泰悶聲喝問,眼神都不用細看,就能看出不善二字來。
“我…”
良臣準備說是禇英請自己來的。
他忽的發現,現在的廣略大貝勒儼然就是他魏舍人的護身符。只要有這位可愛的大貝勒在,他魏舍人就不必害怕死鬼洪太主另外的兄弟們,包括眼前這個阿巴泰。
不過還沒說呢,阿巴泰就發現院內自家兩哥哥已經砍成一團,刀光劍影的好不嚇人,慌的立即沖進院子,把良臣摞一邊了。
跟阿巴泰來的那隊辮子兵也魚貫而入,沒人搭理門邊上的魏舍人。
就這么被人忽視的感覺,其實也挺不錯。
想到院內打生打死的兩兄弟,良臣精神一振,腦袋復探進去,卻發現這兩兄弟真能扛,打到現在也沒見紅。
娘的,趕情你兄弟倆在這玩套招呢,一點競技精神都沒有。
良臣無比失望。
“大哥,五哥,別打了,快住手啊!”阿巴泰擔心兩個哥哥會有什么閃失,進院之后就上前一把抱住了五哥莽古爾泰。
不抱大哥卻抱五哥,阿巴泰這一舉動可透著微妙呢。原因為何?還不是因為他和大哥禇英關系近么。
“老七,你松手,放開我!”
莽古爾泰竭力掙扎想甩脫抱住自己的阿巴泰,可阿巴泰的體形和他差不多,一時倒難以掙脫。
禇英見狀,不由一喜,叫了聲:“老七來的正好,把莽古爾泰給我綁了!”
“啊?”阿巴泰一愣。
“哼,人多欺人少是吧!”
莽古爾泰知道阿巴泰和禇英走的近,進來的又都是白旗的人,他孤身一人再斗下去也是無望,索性將刀扔在地上,怒目而視。
見五哥扔了刀,阿巴泰也松了手,卻不知如何是好。大哥那邊,可要他綁人呢。
莽古爾泰不瞪還好,一瞪讓禇英更是火大,喝令阿巴泰帶來的那些人:“快把莽古爾泰給我綁了!”
“你憑什么綁我!”
莽古爾泰“呸”了一口,阿巴泰在邊上很是為難,一眾辮子兵也有些猶豫,不知是否遵大貝勒的令綁五阿哥。
院外,良臣見不打了,確認沒有危險后也悄悄走了進來,站在離禇英不到三尺的地方。
“憑什么?”禇英怒極反笑,指著莽古爾泰叫道:“就憑我是阿瑪的長子繼承人,你不是!”
大貝勒這話說的豪氣!
良臣暗自叫好,默默給禇英點了個贊。
“大哥,算了吧,都是自家兄弟,你就饒了五哥這回吧…”阿巴泰覺得大哥這樣做不好,但又不敢說什么,便捅了捅莽古爾泰,低聲勸他:“五哥,你給大哥賠個罪,讓大哥消消氣行不行?”
“賠罪?我憑什么給他賠罪,讓他消氣!…咱阿瑪還沒死呢,建州還輪不到他做主!”莽古爾泰真是硬氣,硬是不服禇英,不過也是口不遮攔了。
阿巴泰聽的駭住了,不敢吱聲。
五阿哥這話說的夠種!
良臣又暗自叫好,默默再給莽古爾泰點了個贊。
“老七,你都聽到了吧,他眼里根本沒有我這個大哥!”禇英這回氣的真是哆嗦了,陰著臉看著阿巴泰,“你聽不聽我的話?”
“我?…”
阿巴泰頭皮發麻,無奈揮手命人將莽古爾泰綁上。
“禇英,你綁了我,回頭就不怕阿瑪知道嗎!”莽古爾泰知道阿巴泰是迫于大哥壓力,也不怪他,只瞪著禇英,任由人將他綁了。
“我就是替阿瑪管教你,讓你知道什么是尊卑上下!給我押下去!”禇英大手一揮。
阿巴泰朝手下打了個眼色,眾辮子兵忙上前將莽古爾泰帶了下去。
“大哥,五哥是綁了,可你不能亂來啊。”阿巴泰知道自家這大哥性格魯莽,擔心他一時氣急對莽古爾泰做出什么。
“七阿哥放心,大貝勒只是想對五阿哥略施懲戒而矣,不會有什么事的。”說話的是良臣,一臉愧疚的走到禇英身邊。
禇英聽后,微哼一聲,沒說什么。
阿巴泰恨恨的看了眼魏良臣,他聽說最近大哥和這漢人走的近,卻不知他在大哥府上做什么。
想了想,阿巴泰還是有些不放心,便與禇英說他有事先回去。禇英自不留他,結果阿巴泰出了大貝勒府后卻是立即奔代善府上去了。
阿巴泰走后,禇英的火仍是未消,他恨莽古爾泰當著那么多人面蔑視他這個大哥的權威,但正如魏舍人所言,他頂多只能對莽古爾泰略施懲戒,不能多做什么。畢竟,他們是兄弟,而且,阿瑪還在,建州真的不是他做主。
不過越是這樣,禇英這心里的火就越是難消,窩著,悶的慌。
“大貝勒,今日這事,實是我的不對,如果不是我,五阿哥也不會這樣…唉。”良臣長嘆一聲,這一聲嘆滿是難過。
禇英忙道:“不關舍人的事,老五平日對我就不滿,今日不過是趁機發泄而矣。”
良臣點了點頭,一幅感同身受的嘴臉,擔心道:“大貝勒不要怪我這個外人多言,今日之事,我看五阿哥是難以釋懷的了,肯定會對大貝勒心懷怨意。”
“他怨我又能如何?”禇英沒有多想,或許說他根本不在乎莽古爾泰對他是否心懷恨意。
良臣搖了搖頭,大貝勒心思可不能這么單純啊。見四下無人,不由將身子微微傾了傾,在禇英耳畔低聲道:“不知大貝勒可曾聽過玄武門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