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京城第一人民醫院的急診室門口一片兵荒馬亂,救護車的鳴笛聲還沒完全關閉,車上的醫護人員已經跳下來:“讓讓,讓讓。”人群分開,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把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推進搶救室。
“快,打電話給花舞,這個病人情況很危機,內臟都有損壞,我們搞不定。”夜班的羅醫生跑出來對外面值班的護士說,“好的。”護士趕緊撥打電話。
“花醫生,你在哪里啊!麻煩你過來一趟,這里有個緊急的病人,急需手術,羅醫生說他搞不定!”接到電話的花舞一陣手忙腳亂,她的手里還按著竊聽器和方向盤,眼睛緊張地盯著前面那輛車。
此刻的她正在做一項任務,她除了是個天才醫生,其實還有個隱秘的身份是賞金獵人,她所依托的這家賞金組織“獵豹”,在黑市上也鼎鼎大名,“花醫生,花醫生......”護士的聲音還在花舞耳邊回響。
“半個小時就到。”花舞掛了電話,抹了一把汗,剛才一走神,前面跟著的那輛車就不見了,她今天是要失手了嗎?
走的時候,師傅特別交代,今天一定要跟蹤到這個人的住地,看了看手表,她決定還是放棄,回醫院做完手術后,她再出來吧,反正已經知道了這個人的車牌號,隨后她車頭一拐,向著醫院駛去。
一邊打方向盤,花舞又接通值班護士的電話:“讓羅醫生給那個人先止血,控制一下情況,我盡快到。”交代了一番后。猛踩下油門,向前加速,看著轉速盤的指針指向180,花舞呼了口氣,周圍的車速仿佛都放緩了,她在各種車輛里交叉移動,旁邊的車都傳來驚呼,“誰這么開車,像個瘋子!”
花舞苦笑,今天晚上這樣亂開,又要準備收交警罰單了,以提前十分鐘的約定,花舞趕到了急救室。
看到花舞沖了進來,護士們的眼睛都一亮,換上手術衣服,扎頭發,洗手,帶上口罩,一系列動作,花舞在最快時間搞定,病人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各種準備工作已就緒,只等著花舞,她來不及看這些人期待的眼神,直接向手術臺走去。
花舞帶著口罩的面部看不出表情,眼神嚴肅,這就是工作狀態的她,分分鐘專注。
“血壓、脈搏......”花舞認真地看了各項數據,手術臺上的人被打了重度麻醉,完全昏迷狀態,“準備開始。”花舞站到手術臺上。
手法很熟練地打開病人的胸腔,快速地做出判斷:“肺葉破裂,修補,胃部出血,止血......”羅醫生配合的很好,花舞幾乎是眼睛不眨,手不停地做著每一個步驟。
周圍助手的呼吸都放輕了,他們不敢大聲呼吸,生怕耽誤花舞的搶救,一個個內臟被修復,縫上最后一針,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花舞淺淺的呼了口氣,抖了抖有點酸的手臂,“繼續麻藥,輸血,消炎水......”
花舞說完這些話,正準備離開,病人睜開了眼睛,這是一雙很漂亮的雙眸,其實從內臟的狀況,花舞已經判斷出他的年齡,看起來很年輕的體征,最多不會超過三十歲。
只是不曉得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五臟六腑都傷的如此嚴重,外面的皮外傷就不說了,看得出這男人要說話,花舞皺眉,她深度懷疑這個人的麻醉程度。
男人嘴唇翕動:“謝謝。”低沉的聲音不大,但是給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很少有人在經歷了這樣的大手術和麻醉后,還能如此清醒地說話。
花舞內心很詫異,笑著說:“呵,你體能真不錯,好好休養。”說完這些,花舞轉身離開手術室,男人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走出病區,看著東邊已經微微泛起的晨曦,花舞轉了轉脖子,對著東面的晨光做了個深呼吸。
又是忙碌的一夜,真是不清楚自己如此辛苦為啥?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孤身一人的世界,卻從來都沒空閑過。
甩甩頭,向自己紅色的牧馬人走去,當初買這個車是為了去西藏,可是一年過去了,西藏的影子都沒沾上邊。
或許忙過這一茬,真的要好好休個假,去西藏流浪幾個月。
想想“獵豹”那邊的任務,她又不禁煩惱,師傅老劉是個典型的吸血鬼,對金錢的渴望極高,任務一茬一茬,若不是花舞覺得自己虧欠他的人情,或許早就不在這個組織待了。
回家的路,她努力撐著眼皮,打開門她就撲倒在了床上,睡的天昏地暗,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刺耳的門鈴聲在耳邊不停地響。
花舞嘟囔著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門,當她頂著一頭亂蓬蓬地頭發打開門時,卻發現門口站著一個玉樹臨風的男子,花舞揉了揉眼睛,“哇塞,帥哥,你找誰?”
男子俊逸的五官顯得精神奕奕,一件深藍色的暗格子襯衫,領口撒開兩顆紐扣,隱約地能看到胸肌,“花醫生,不請我進去坐坐嗎?”男子好聽的聲音有讓人耳朵懷孕的潛質。
花舞愣住了,直愣愣地看著男子從身后拿出一大束白玫瑰。
“啊,你是?”花舞表現的有點花癡,可她的某根神經也繃了起來,一大早,這個男人是誰?這樣的疑問在萬千個思緒里只是一閃而過,雖然她有恃無恐,自認為身手不差,可這男人給人的感覺卻很危險。
她定了定神,而男子卻自然地走進了房間,輕輕地把花放在客廳的茶幾上,“我需要換拖鞋嗎?”看著還算一塵不染的地面,男子很有禮貌地說,“不用,不用。”花舞趕緊擺手說:“請問如何稱呼?您是?”
“我叫孟夏,你昨天晚上救了我。”孟夏抬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還處在呆滯狀態,“昨天晚上你給我做了手術。”孟夏風輕云淡地說。
“啊!什么!你恢復的這么快!”花舞張大嘴巴,像見鬼一樣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男人看起來高她一個頭,至少也有一八五的個頭,對于身高168的花舞來說,看著他還需要仰視。
“是啊,謝謝你。”男子極其自然地看著她,花舞拼命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手心的疼提醒她這是真的,“我沒做夢!”
孟夏走進一步靠近她。
“你沒做夢。”男子的氣息逼近,讓她有些抗拒,她退后了一步,孟夏看著她防備的神態,又不動聲色地坐回沙發上。
“你怎么找到我這里?”花舞已鎮定下來,隨意地坐在他對面,“順著你的氣息就找到了。”孟夏的表情看不出開玩笑的樣子,花舞的內心有些崩潰。
“呵呵,你在和我開玩笑嗎?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外星人,來自外太空。”花舞覺得自己一大早遇到個神經病,不,應該是昨天晚上救了個神經病。
孟夏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眼神完全沒有說謊的樣子,“你剛睡醒?頭發凌亂,臉沒洗的樣子。”孟夏有點嫌棄地看了她一眼。
“啊啊啊!”花舞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三步兩步奔向衛生間,孟夏沒什么表情,梳洗完畢從衛生間走出來的花舞,已清醒了很多,這個男人身上詭異的地方太多,還是趕出去為好。
“那個,你可以走了嗎?我等下還有事,不方便待客。”花舞禮貌又微笑地說,“嗯,你今天應該休息,沒什么事。”
“誰說我沒事?”花舞頓時生氣了,“你誰啊,來我家指手畫腳。”似乎眼前這個男人就有一句話讓她跳的本領,“總之我有事,沒有公事,有私事!”花舞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質,還是冷靜些好,難道被眼前這美色沖昏了頭腦。
“哦,那我明天再來。”孟夏沒脾氣地站起來往門外走。
“什么?你明天不許來,你為啥要來我家?”花舞握了握拳頭,真想揍這個人一頓,一大早起來,遇到神經病不說,還是個無賴,“我能和你談戀愛嗎?”孟夏的話再次讓花舞石化。
一秒鐘后,花舞反應了過來,“對不起,我對和你談戀愛沒興趣。”花舞推著孟夏往外走,孟夏并沒反抗,花舞打開門,一用力,把孟夏推了出去。
門嘭地關上,透過貓眼,她看到孟夏站在門口愣了一會,半晌才轉身走向電梯,她拍拍胸口喘口氣。
“怎么會有這樣的變態!”花舞急切地撥通自己辦公室電話,接電話的是助理吳萌萌,“小吳,昨天晚上手術的那個人如何了?”
“哦,花醫生,昨天晚上那個人一大早出院了,恢復的超級好,我們醫院好多人都在討論這個事。”小吳突然壓低聲音說:“他們都說他是不是外星人,怎么這么嚇人。”
花舞揉揉額頭,“那他登記的是哪里人,地址什么的呢?”花舞想尋找點蛛絲馬跡。
“哪里什么人啊?他就是在半空中掉下來,摔在馬路中間,有人報警,才被送到醫院,當時情況緊急,沒有人想著問他哪里人啊!”
“那他結賬了嗎?”花舞突然想到這個問題,萬一真是外星人,豈不是沒辦法付款?“結賬了啊,那個男人似乎很有錢,聽財務說,刷的還是花旗銀行的超級VIP卡。”小吳的聲音聽起來很八卦。
“哦,沒事了。”花舞郁悶地掛了電話,想要回去繼續睡回籠覺,手機卻適時地響起。
“喂,你這個丫頭,我昨天讓你跟蹤的人呢?”電話那端傳來老劉責備的聲音,“師傅,昨天醫院有事,我臨時離開了,今天晚上我再去跟。”花舞疲倦地說。
“哎呀,你這個丫頭,人都走了,今天出境處那邊查到,人今天早上已經離開京城了。”老劉碎碎念,“走了就走了唄,我好好睡覺。”花舞迷迷糊糊地想掛了電話。
“喂,你可知道,我這票單子十萬塊,十萬塊啊!”老劉在電話那頭捶胸頓足,“就不是十萬嗎?我下個任務薪酬都給你。”花舞隨口道。
“真的啊!”老劉在電話那端眉開眼笑,花舞搖搖頭,提到錢就各種好。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能還清他的人情。
花舞也不再想睡了,回頭看到茶幾上的白玫瑰,猶豫了幾秒,還是拿起來找個花瓶給養起來,反正一把花也沒啥事,她自我安慰。
可是,接下來的日子,孟夏積極地實現自己的承諾,開啟了追人的模式。
每天早上,一大束白玫瑰就會準時送到,接下來花舞就會被專車送到醫院,孟夏的態度極為紳士和友好,某些時刻花舞覺得自己要失控了,他就會很隱忍地退下。
就這樣,勉強地過了有一個月,因為他每天準時地接送,自作主張地帶花舞吃晚飯等,花舞已經有一個月沒有給老劉做事了。
“徒弟啊,最近有空沒,飛一趟紐約唄,這個任務完成,你能拿到20萬。”老劉在電話里諄諄誘導,“是能拿到30萬吧,師傅,不出意外,那10萬你自己留著了。”花舞開門見山地說。
“嘿嘿,是的,還是徒弟了解我。”老劉在電話那頭笑的得意,“好吧,我安排個時間。”“只要一周就好,你和醫院請假,你是他們醫院的頂級醫師,他們還能不批你一周的假嗎?”老劉很賣力地吹捧。
“行了,等我電話。”花舞掛了電話,她也實在想擺脫這個孟夏,每天看的她死死的,她試著動手,他只一招就化解了她所有的攻勢,她知道他是個高手,再加上從不動怒,讓你時刻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孟夏,你沒工作嗎?”花舞很有耐心地看著眼前這個正優雅地吃著西餐的人。
這一個月,這個男人幾乎帶她吃遍了京城的各式菜肴,中餐,西餐,日式料理,韓國菜,泰國菜,她現在特別想念家里的小米粥。
“嗯,我有工作,我不需要親力親為,所以,我會有時間陪你,如果你不想上班,我也可以養你。”孟夏很優雅地放下餐具看著花舞。
“哦,我很熱愛我的工作,不想被包養。”花舞面無表情地說,內心是崩潰的,最后還是咬了咬牙說:“我最近要出差,你就不用每天都來了。”
“我可以送你去,你要去哪里出差?”孟夏脫口而出,和花舞預料的一模一樣。
“我受夠你了,你能放我自由嗎?”花舞聲音略高地說了一句,餐廳里很多人都望向這邊,花舞又忍了下來,拿起包向外走去。
孟夏緊跟著走了出來,看著外面熙熙攘攘地街道,燈紅酒綠的夜晚,花舞越走越快,潛意識里害怕孟夏跟上來,可是不如她所愿,孟夏極為快速地就跟上了她的步伐。
“不要跟著我!”花舞沖著他大吼,若是看臉,他確實是個高顏值的,每天說追自己,看著也像真的,可她總覺得他很詭異,不知道哪里不對,這個男人做著追人的事,可事實上并沒表現出多少溫情,甚至沒什么笑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倒追他。
“你想怎樣?”孟夏一個瞬息就到了花舞的面前,雙手搭在花舞的肩上,看著固定在自己肩頭的雙手,花舞的第一反應是想要擺脫,可完全動不了。
“你干嘛!”花舞大聲地質問他,“告訴我,你到底想要怎樣?”夜色里,孟夏的聲音有些暗啞。
“我不想看到你,你可以離開嗎?”花舞冷靜了下來,聲音緩和了下來,面前這張面孔雖然魅惑眾生,可也冰冷無邊!完全就不像人類的感覺,她怎么可能這樣的人動心呢?更別提談戀愛什么的了。
“你確定?”孟夏又追問了一句,“是的,我很確定,我不可能喜歡你!”花舞斬釘截鐵地說。
她的話音剛落,就看到一道白光閃耀,下一秒,花舞徹底說不出話來,胸口的疼無邊的蔓延。
她不用低頭都知道,她的心臟被一把冰冷的利器貫穿,驚訝,惶恐,這些都已經來不及表達,她的意識在渙散,面前這個男人的面孔在放大。
她仿佛聽到一個聲音說:“終究還是要用這種方式帶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