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嬋循聲望過去,多日不見的蘇煙竟突然出現在蘇州街頭,歡天喜地地向她跑過來:
“三姐!”
“煙兒,你怎么在這兒?”蘇嬋很吃驚,不過語氣依舊一馬平川,表情仍然硬直平板。&
“我們今天才到蘇州,大街上好多人哦,然后就聽見有人說一個個子特高的姑娘抱著一個姑娘被一群壞人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那些路人還很擔心你呢!”蘇煙笑瞇了一雙大眼睛,能在大街上碰見三姐他顯得很高興。
“你怎么知道是我,也可能是別人。”蘇嬋說。
“個子特高,能抱姑娘的姑娘,又被壞人追,肯定是三姐沒錯的!”蘇煙笑嘻嘻回答。
蘇嬋的眉角狠狠一抽:“你怎么不猜是你二姐?”
“二姐才不會抱著一個姑娘跑,她嫌累。三姐你沒事吧,聽說你被人追我還擔心呢,我一路打聽著過來,剛走到那片小樹林還以為自己找錯了,寧樂他一直怪我走錯路,他自己才是,連南北都分不清楚!”蘇煙不服氣地沖著跟在身后的寧樂哼了一聲,卻一眼瞥見長身鶴立仿佛一株粉色薔薇的回甘,眼睛一亮,“啊,回二哥竟也在蘇州!”
“蘇家小四,好久不見。”回甘點著頭,似笑非笑地打了個招呼。
“誰分不清南北了!”那一頭,寧樂沒好氣地反駁,一雙眼卻瞟向站在一邊的林嫣,頓了頓,故作坦然地走過去,溫和關切地問,“林嫣。你沒事吧?”
林嫣沒想到蘇煙、寧樂、文書會突然出現在蘇州,大家在一起工作生活許久早已經像一家人有了感情,看見他們來她很高興,笑著搖搖頭,疑惑地問:
“你們三個怎么到蘇州來了,來看妙妙比賽嗎?”
寧樂才要回答,一雙森冷陰寒的眸子落在身上。讓他全身的毛發都豎起來了。仿佛每一個字都浸透了霜雪般的嗓音在頭頂森森地響起:
“他是誰?”
這話自然是問林嫣的。
林嫣離開蘇記時寧樂著實擔心了好久,后來接到蘇妙的信說林嫣跟著她一起去蘇州了他才放心。闊別數日再相逢他的眼里心里塞滿了她,這會子聽到這么一聲凝血般冰冷的嗓音。心頭一跳,循聲望過去,一個高大俊朗的男子已經走到林嫣身旁。
這個人很英俊,很高大。然而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從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寧樂過去雖然不學無術。卻也跟著父親在官場上混過,面前的這個男人非富即貴,不是一般的顯貴,那與生俱來的高高在上會讓站在他面前的平民下意識自慚形穢。那獨屬于久居高位的人的鐵血與魄力會讓與他目光相接的人心驚膽寒,這個男人不一般,只怕來頭不小。
寧樂心中一驚。他的心里敏銳地覺察到了什么,是什么他沒想清楚。但他覺察到了,下意識地,他不愿輸在這個人的氣勢里,于是故作鎮定地問林嫣:
“林嫣,這位是……”
林嫣有些尷尬,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好,畢竟她是以寡婦的身份應聘進蘇記的,現在讓她改口承認她丈夫其實沒死,沒撒過謊的她覺得很狼狽。
“我是她丈夫,你是誰?”梁敏是誰,上過戰場混過朝堂眼光太毒辣,只一眼他就知道眼前這個毛頭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怒氣橫生,冷冷地看了林嫣一眼。這小子至少比她小幾歲,身為世子妃不守婦道,逃家不說竟然在外面亂搞,夾著一絲就快被綠云罩頂的憤怒,他雖是在回答寧樂,眼睛卻狠狠地盯著垂著頭不發一言的林嫣。
寧樂在他話音才落時腦子嗡地一聲,一片空白,呆若木雞。一顆心如墜入無底洞般,強烈的失重感讓他差點窒息。
就在這時,巷子的另一頭,奔跑聲傳來,蘇妙提著裙子撒腿狂奔,一邊奔跑一邊東張西望,就在快要跑過這條巷子時回過頭看見他們,生生地剎住腳,沖進來大聲問:
“嬋兒,你沒事吧?”
“二姐!”蘇煙興高采烈地喚了聲,提了提小包袱,歡喜地奔了過去。
“煙兒!”蘇妙大吃一驚,“你怎么在這兒?”問完也不等蘇煙回答,把他扒拉到一邊去,心焦地問蘇嬋,“你沒事吧?”
“你是怎么找來的?”蘇嬋狐疑地問。
“我在登樂樓門口等你,聽見有人議論一個姑娘抱著另外一個姑娘被一群流氓追趕滿大街狂奔,我一猜就是你,一路打聽著過來了,我還怕我找錯了呢。”
蘇嬋的眉角再次抽動,這姐弟倆的回答居然如出一轍,她的特征就那么醒目嗎?
“小味味,我找到他們了!”蘇妙扭過頭沖著巷口大喊。
“小味味?”回甘笑點低,每次聽蘇妙這么喊他都會笑噴出來,“小味味!噗!”
“我已經知道了。”回味回答說,從巷子外緩步踏進來,看見蘇煙等人亦是一愣。
“小味味!”回甘竊笑著走過去,在回味的肩膀頭一拍,樂不可支地道,“小味味!”
“閉嘴!”回味黑著臉瞪了他一眼,接著問蘇煙和文書,“你們怎么在蘇州?”
“五月份鄉試就開始了,豐州的學生鄉試是在蘇州,先生說還剩下不到兩個月,也沒什么好念的了,先生與這邊崇如書院的院長是同期,兩家書院經常互相派學生到對方的書院學習,這一次先生寫了書信推薦我們三個到這邊入學兩個月見見世面,兩個月后正好可以在這邊參加鄉試。”蘇煙笑著說。
“鐘先生真是個好人吶,下次他再來酒樓我一定得多做些好吃的才行。”蘇妙聞言很歡喜,對鐘先生亦充滿了感激。
“你不在,先生去蘇記總是說烤雞烤鵝烤豬蹄全不對,程大叔很生氣呢。還有,大姐本來也想來,可她算了算要住客棧太費錢了,她讓我告訴你,等決賽的時候他們會過來給你助陣的。”
蘇妙莞爾一笑,眼在文書和寧樂身上掃過:
“你們三個人一起過來,鄉試時你們都想下場?”
“先生許可了。”一直沉默的文書低聲開口,回答,“先生說結果怎么樣先不提,下場試一次也不妨礙什么,就當體會一下。”
蘇妙點點頭,鐘先生的意思是先讓他們適應一下考試氛圍。不過鐘先生能允許他們下場,想必也是很看好他們吧。鐘先生一直對蘇煙很滿意,蘇煙雖然性子軟弱,但頭腦好,很有念書的天分,很受先生的喜歡;寧樂算不上聰明,但在吊兒郎當的外表下,他十分努力認真,從早到晚廢寢忘食地念書的習慣從最初的備考時一直延續到現在,他足夠刻苦;文書,蘇妙也是后來才了解他為什么會連續十年都失敗,他有考試綜合癥,一坐在考場上他就會惡心想吐肚子痛,三個人里頭他才是最迫切需要多體會一下考場氣氛的。
那一頭,寧樂仍在發愣。
梁敏胸口里的火焰更旺盛,這小子的意圖太明顯,傻子都看得出來。
“林嫣,你不是說你相公死了嗎?”寧樂突然傻呆呆地問。
似在熱油里投了一粒火種,大火噌地燒起來,梁敏臉陰沉,毫無預兆地拉起林嫣的胳膊,轉身就走!
他的手勁太大,林嫣哎呦一聲痛呼!
寧樂怒不可遏,他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冷峻又霸道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但他強迫林嫣還弄疼了她,男子漢的豪氣上涌,他一把拽住梁敏的胳膊,怒道:
“你要對她做什么?”
一雙如凝了碎冰的眸子扎在寧樂放肆的手上,漆黑的眼底卷起洶涌的暗黑風暴,嗜血的冷意散發出來。
林嫣心里暗道不好,這是梁敏發怒的前兆,一旦發起怒來,寧樂會有生命危險的。她想打破這個僵局,但很顯然她用錯了方法,她拼命去甩梁敏的手,蹙眉說:
“你放開我!”
這在他看來是排斥,是急于撇清關系,是對寧樂的包庇,是紅杏出墻的前兆!
勃發的怒氣越加驚人,狹窄的小巷里氣溫驟降,林嫣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生這么大的氣,心驚膽戰。
就在梁敏即將爆發的時候。
“啊!”一聲震天動地的尖叫突然響起,把眾人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卻見蘇妙指著一個手腳被卸,幾欲昏厥,尖嘴猴腮的男人大聲道:
“小偷,可讓我逮著你了!”
眾人嚇了一跳,回味望過去時,果然見尖嘴男人已經耷拉下去的袖子里露出粉色荷包的一角,走過去拿回來交給蘇妙。
蘇妙喜出望外。
“這是我繡的那只,二姐你弄丟了?”蘇煙扁起嘴說。
“我不是故意的,是那個小偷太可恨!”蘇妙說著瞪了地上的小偷一眼,又笑著問蘇煙,“你們三個來做交換生是住在學院里么?”
蘇煙點點頭。
“你們肯定沒吃飯吧,先跟我們去登樂樓吧,小味味訂了包間,二姐請客!”蘇妙笑瞇瞇說。
“二姐今天好大方!”
“二姐每天都很大方!”蘇妙強調。
回甘轉著手里的檀香扇,眼珠溜了一溜,突然笑道:
“吃飯啊,好啊好,我和小大正犯愁全城酒樓滿座找不到包間呢!”
回味眉一蹙。
蘇妙一愣。
“小大請客!”回甘往梁敏身上一指,笑著對蘇妙說。
“好啊!人多熱鬧!”蘇妙立馬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