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陰郁的天空暗淡深沉,那灰色云層后隱隱有陽光透露而出,卻沒辦法看到太多。
此刻正值晌午,但空氣中的溫度卻頗為寒冷,惹得周遭路人們腳步陣陣加快。
源于自身天賦,夏爾對于這種寒冷并不在意,只是不想在這種事情上引起太多注意的他還是與周圍人一樣,給自己加了套外衣。
灰色大衣配合內里黑色燕尾服以及白襯衣黑馬甲,頭頂上戴著絲綢禮帽,站在那里腰板挺直,如果不是少了根手杖,夏爾此刻基本可以稱得上一位完美的紳士了。
從馬車內踏步走下后,還沒等他離開原地,遠遠就傳來一道招呼聲。
“嘿,夏爾,這里!”
轉頭看去,金發嬌小的瞇瞇眼貝蒂正一蹦一跳的在廣場另一面朝他打招呼,而在她身旁,則是許久不見的康妮,以及兩位不認識的女士。
盡管夏爾此刻很想直接去教會交接,但對于這兩位熟人的招呼,他還是耐著性子走了過去。
“好久不見,真是越來越俊朗了。”特意瞄了一位這位從帽檐邊露出來的顯眼發色,瞇瞇眼貝蒂笑瞇瞇地說。邊說還邊碰了一下身旁康妮。“你說是不是。”
康妮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對于她們的調笑,夏爾只是笑笑,沒多說什么。
“對了,這位是梅莎,我們沙文羅蘭郡人,這位是卡莉,和你一樣是本地的,她還說她見過你父親呢。她們和咱們一樣都是福音部的,不過是第二小組。”
性子頗為活躍的貝蒂介紹著身旁兩位,一位棕發灰眼,身高差不多與夏爾平齊。另一位身材嬌小一些,但眼睛很大。
不過夏爾也沒多打量,禮貌的注視了幾眼后,就轉移了目光。
然而顯然,兩位陌生女士對夏爾這個人還是很好奇的。
事實上,雖說夏爾這段時間沒怎么表現自己,但他被福音部負責人西格爾看重這件事情卻基本被整個福音部所知曉。
這些成員對待福音部的態度可與夏爾那種渾不在意不一樣,有些風吹草動都能第一時間打聽到并且做出反應。
起初其他人對此還有些不服氣。畢竟都是一個起跑線上的,誰又能比誰厲害些什么,只是當昨天夏爾第一版采訪稿出現于報紙上后,這種不服氣就基本消失殆盡了。
甚至棕發的梅莎之前還在感嘆怪不得人家能夠在這短短五天內就接連被分派了兩個任務,這稿子寫得的確比他們這些人強,速度還很快,一點都不像是個菜鳥。
沒錯,夏爾昨天被西格爾分派了另外一個就近的采訪任務,而現在則剛剛返回。甚至此刻,那討人嫌的橡樹老頭正拄著拐棍慢吞吞往教堂方向走呢。
只是對此,夏爾卻并沒有任何得意或者喜悅之色。
自打他察覺到那位副主教的異常,又了解自己沒多少時間可以咸魚了之后,他就有種緊繃的迫切感。
這種時候,本應該想辦法忙于此事,然而卻偏偏因為福音部的任務而不得不多耽擱許多時間。
只能說任務需要的時間并不多,且大多耗費都在路上,同樣可以琢磨事情,與上次一樣。不然夏爾肯定會找個生病或者其他原因拖延,所以此刻,夏爾其實已經有所計劃,并且準備實施,只是需要等待時機降臨。
“明天的和平節你們有準備好和平鴿嗎?”
“當然,不只是和平鴿,繡彩帶的白帽子都準備好了,我剛剛從卡西利特衣帽店定制了一款帶黑紗的,特別好看,一會帶你們去看。”
“那花環呢?花環怎么樣?”
“嗯……黃色薔薇花制作的花環,應該很搭吧……”
“沙文皇子現在就在都林呢,明天的和平節估計會很隆重,所以我們需要穿的莊重一些。”
“當然,不過我認為穿著符合傳統就很好了,和平鴿就算了吧,據說每年放過的那些鴿子,都有人事后偷偷抓回來然后再賣出去呢。”
“竟然有這種事情!?”
客客氣氣的寒暄了幾句后,夏爾告辭離開,而女士們則開始嘰嘰喳喳談論明天的節日。不過在他遠離一定位置之后,她們則自然而然的就轉移了話題。
“別說,夏爾其實還是很優秀的。”
“是啊,都說他以前怎么怎么粗魯,見到人就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呀,我覺得他很有禮貌。”
“你們也不想想他得罪的是誰,都林的皇子呢,那些小道報紙自然不可能向著夏爾說啊。”
背后的議論夏爾可聽不到,他此刻已經來到了目的地所在。
作為他的同伴,安格斯.橡樹已經先他一步來到了福音部那間“書房”當中,見到夏爾后,也只是瞥了那么一眼,就繼續低頭翻閱著手中書。
坐在辦公桌后的小胡子西格爾倒是招呼了一句后。
“辛苦了,快坐下歇息歇息。”
這位對夏爾一向很熱情,這也是夏爾能夠耐著性子的原因之一。
寒暄兩句后,西格爾拿出一封信來遞給他:“這是我寫的介紹信,拿到后勤去可以兌換成相應的貢獻點。你上次的文章在教會內部報刊發表后反響還不錯,我們初步估算的貢獻值是15點,如果之后還能繼續有影響,也許會追加。”
夏爾倒是沒想到能有這么多,本來以為賺個基本分就不錯了。接過來這封信的同時,他下意識想了想這些貢獻能換哪些法術。
制造圣水?勇氣祝福?還是醫療之眼?
似乎都沒啥大用。而又想到不管換哪個,也都不可能馬上就能學得會,他也就暫時不理會這件事情了。
見他神色淡定,西格爾倒是頗為贊賞。
“明天和平節,后天就是圣卡索教堂一年一度的大祈禱日,所以這段時間好好休息,有事情的話提前和我說,有麻煩也一樣。
你要相信教會始終是你強有力的后盾。”
西格爾這話意有所指。
夏爾覺得這位想必也知曉了波爾索城這段時間的暗流涌動。
凱蒂偵探這兩天遇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客戶,不會說話,也不識字,最乖一的還穿著一身老掉牙的破爛長袍。
但他卻偏偏能夠拿出充足的金幣來委托他調查信息。
當時見到這位支支吾吾的用紙條與他溝通,凱蒂偵探簡直聞所未聞。他甚至因此而生出了一種搶劫對方的沖動——沒辦法,這土包子實在很富啊。
只是當他看到這個看起來老實巴交,實際上一拳就將一個找茬流氓打倒在地的情況后,這種沖動就直接被他壓了下去。
然后他開始老老實實為其辦事。
要說怪客戶辦起事情來也很怪,他想調查的事情其實根本不用那么多錢就能夠查的出,主要是波爾索城的黑幫勢力,事跡,以及他們的地址而已。
這種事情對于時常與三教九流混在一起的私家偵探而言完全是“送分題”。
而又因為這種任務太過簡單,凱蒂偵探沒有在這上面糊弄什么,當然不得不承認,見識到那位的力氣后,他也有些不敢冒險。
而現在,則是交接任務所約好的時間。
靜靜坐在椅子上等候,時間流逝,不久之后,敲門聲響起,繼而一位消瘦年輕人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注視著那仍舊與上次見過時一模一樣,只是臟了許多的棕色長袍,見他接過資料,隨手將尾款仍在自家桌子上轉頭就走后,凱蒂偵探有種跟蹤上去探查一番的沖動。
只是作為私家偵探的習慣,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這個世界上,只有謹慎的偵探才能活得更久,不能去,不能去。”
嘀咕著,這位年輕偵探轉頭關上偵探所大門,拿著傭金特意找了個相反方向,出門瀟灑去了。
他顯然不會想到,這位出手大方的客人,其實并非是真人。
那怪人離開偵探所后,直徑向著附近某條街道走去,抵達目的地后,趁著周圍無人注意,直接將手中剛剛獲得的一摞紙張用磚石壓在路邊某個煤油路燈之下。
隨后轉頭離去。
不久之后,一輛黑皮馬車緩緩駛來,并沒有停歇,但路過時,那被壓在磚頭下的一摞紙卻無風自動的浮起飛近,抵達敞開車窗邊緣后,被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探手抓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