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嬉鬧孩童嘰嘰喳喳從身旁奔跑而過,那一張張稚嫩且骯臟的面孔令羅布森下意識露出一絲笑意。
遙想自己當年,似乎出身于都林某偏遠城市的貧民窟中,小時候也是這么和伙伴們一起嬉鬧。只是沒記錯后來因為家中孩子太多的緣故,七歲那年父親就將他送到一位勞工中間商那里,復又接連輾轉,變成了一個通壁爐煙囪的童工。
如果命運軌跡不發生轉變的話,他大概會一直做那份骯臟工作做到身體成長,體型沒辦法在鉆入煙囪內為止——盡管工頭因為這個原因平時很少喂飽他們,盡管就算避免一直鉆煙囪的命運,也注定躲不過其他更勞累的活。
但羅布森曾經對此仍舊很期待。
只是誰叫他比較幸運呢。偶然間獲得了一位路過的死靈法師青睞,直接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萬人之上的施法者。
雖說平時躲躲藏藏的很是擔驚受怕,可總比爛死在貧民窟要來得強。
而現在,自己則變成了一位高高在上的強者,如果他想的話,他甚至能夠扮演他曾經老師的位置,改變這些幼小孩童們的命運……
想著,羅布森稍微有些出神,以至于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之后,他被嚇了一大跳,甚至差點一個沒忍住,直接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動手——這可是死靈法師的大忌!
幸虧他忍耐力不錯,發現不過是一個路人之后,就強自忍了下來,只是盡管如此,面對這位無端拍自身肩膀的家伙,他卻沒有絲毫耐心。
“干什么?”
看著這位一頭整齊金發,衣著得體,明顯出身貴胄的年輕人,他一臉不悅地問。
“可能有點冒昧,但可不可以請您幫我將這束花交給那位美麗的女士?”
年輕人含蓄且略顯不好意思地問,邊問邊指了指不遠馬路十字口處一位妙齡女郎。聲音顯得真誠不已。
“我剛剛想叫那幾個孩子的,只是他們跑的太快了,然后我突然看到了先生您……”
按理說一個大人當然不可能追不上一群孩子,只是作為受沙文紳士文化影響頗深的波爾索王城,這里的體面人們都講究一個慢條斯理,大庭廣眾之下可不會傻愣愣的扯開大腿跑,特別還是在心上人面前。
羅布森對此也并不懷疑,只是他可不會如此好心的幫忙。甚至看著這位外表俊朗陽光的大男孩,他內心莫名生出一股子厭惡之感。
這種天生就比別人擁有更多物質條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貴族紈绔,對比自身曾經的凄苦命運是何其幸運?
命運真的很不公平呢。
內心的厭惡漸漸變成了一種惡意,看了看年輕人遞來眼前的這束花后,他扯著嘴角一笑,接過來低頭一打量,繼而還給對方。
一臉誠懇地搖了搖頭,以一副過來人姿態說道:“你可能是騎士看多了,不是所有女士都喜歡被送玫瑰花的,那位女士看起來端莊而又含蓄,初次接觸,我認為她會更喜歡百合花一些。建議你回去換一支。”
“真的嗎?”年輕人茫然的眨了眨眼,捏在手中的玫瑰花轉了轉后,他又側頭看了眼街邊那位正與報童手里買報紙的貴族小姐,沉吟片刻,隨即一臉感激地道:“那真是謝謝你了,我這就回去換成百合花,只是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哎。”
“不用客氣,祝你好運。”羅布森回答,一臉和藹。
然而見年輕人急沖沖離去后,他臉上笑意立即消失,轉而露出一抹譏諷。
那花上被他施了一種特殊詛咒,想必用不了多久,這位出身優渥的貴族子弟就會變成一個只會流口水的白癡了吧。
單是想想這場面,就讓他有種莫名的報復快感。
“這個世界的死靈法師果真性格偏激。”
那邊羅布森兀自意淫,這邊夏爾在拐了個彎后,臉上顯露出的傻勁全部消失,冷哼了一聲后,直接將手中這被種下了靈性詛咒的玫瑰花捏碎扔在了路邊。
詛咒,或者說大多法術的威力都是根據自身靈體強度有關系的。而作為一個與繃帶人同層次的通靈師,羅森布的靈體層次自然不低。然而相對夏爾,卻還是差了點意思。
更別說夏爾還有那十道怨靈之影。
事實證明,除了與教會第六圓環層次相當的強者之外,夏爾現在的靈體強度不會低于其他層次施法者。
有這種優勢存在,盡管身體脆弱的很,但他其實完全可以直接突襲干掉那位羅布森而不至于被反擊。只是夏爾并沒有把握能夠真正將他靈魂給扯出來。
死亡之翼的吸力很強,就連那種存在億萬年的天使靈魂近距離之下都無法掙脫,然而天使與死靈法師可不同而語、
或者說,世界不同,能力也自然不能混為一談。
其他種種法術不說,單純逃脫手段而言,夏爾就知曉那位羅布森有一種自己根本就無法阻止的能力——利用扭曲間隙瞬間逃離。
一如曾經繃帶人從扎克瑞手中逃脫那樣,這位羅布森同樣也可以。
這倒不是什么一脈相傳的法術,而是作為開啟過扭曲間隙的施法者,自然而然被間隙賦予的獨特權利。
繃帶人、羅布森,都是當初親手開啟間隙的施法者之一。
他們只需要心念一動,即可瞬間脫離危險,比教會給予夏爾的水晶項鏈可要方便多了。
夏爾的翅膀吸力再大,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的過人家念頭一閃。
而雖然沒試驗過,但夏爾很懷疑就算自己用大量靈魂束縛這位的“身心”,也不見得能阻擋的了這種仰仗外部世界傳送的獨特能力。
因為那扭曲間隙實在太神秘也太詭異。
“所以需要智取。”
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金邊卡牌后,夏爾思索片刻,隨后將之收起,自身則叫了輛馬車,向著教會方向趕去。
有著真實之眼存在,他并不懷疑自己會看錯,所以那位教會副總主教肯定是有問題的。
當然就算有問題,夏爾也不可能傻兮兮的去告密,這樣先不說有沒有人信的問題,打草驚蛇可不是個好事情。
其他人,包括柯藍斯頓伯爵在內,他都可以不甚在意,但作為那個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眼見到的女孩,作為早期他孤獨忐忑時唯一陪伴自己的妹妹,夏爾卻不能不管。
所以他準備搞清楚他們到底在謀劃些什么。
“如果我現在給安妮寫信叫她逃跑的話……”搖搖晃晃的馬車內,夏爾沉吟這這件事的可行性,但緊接著就被他放棄。
一個小女孩,無依無靠的能躲到哪?
而如果真的有針對她的陰謀,那么估計在她周圍已經有許多敵人存在了。
別的不說,單單上次那封信上寫的,此時夏爾回想起來,都有所發現。
“我應該盡早趕過去。”他暗暗思索。
只是他難以避免的又想到,就算自己趕過去,如果真的被一位教會副總主教盯上了,那又能如何應對?
正常情況下,副總主教級別的教會人員肯定比扎克瑞那種修士分部門管理人員要強,而扎克瑞修士已經是第五圓環層次的了。
頭疼的敲了敲腦門,夏爾暗感麻煩。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一時半會他也想不出什么絕妙主意來,他又不是什么諸葛亮般的存在。
不過想不出來,卻不代表他不知道該怎么做,別的不說,先問清楚自己還有多少時間這點很有必要。
而他此刻就是準備去做這件事。
馬車晃晃悠悠,最終來到圣卡索教堂外的廣場邊緣。
夏爾此刻盡管心事重重且倏然多出了許多戒備,但表面上仍舊顯得淡然熟絡。
踏步走入后,他最終在一處祈禱室內找到了正與周圍修士一起靜坐的扎克瑞,隨后問出了自己的目的。
“著急了?”
對于他的問題,扎克瑞修士側頭安慰道:“不用急,和平節后伍德蕾主教就會正式出發了,順便幫你解決你妹妹的詛咒問題。”
聞言夏爾愣了愣,隨后點了點頭。
作為都林一個還算重要的節日,和平節可沒幾天了。
以前他還認為這種事情越快越好,然而現在,他的想法卻已經截然相反。
腦海中心念電轉,最終夏爾嘆了口氣。
“我的實力還是不夠啊。”他默默想著這個問題,繼而想到了目前最快提高實力的一個可能。
之前他因為不著急,所以沒什么嘗試的興趣,然而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