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點左右,悠悠晚風為白天燥熱的粵城帶來一絲清涼,似乎要下雨的樣子,全慶利穿著寬松的短袖襯衫,一臉閑適,帶著幾個人照例來到區莊的蓮香樓吃宵夜。
“貓爺來啦,位置已經給你留著了。”伙計親熱的招呼。
“嗯。”全慶利笑著點點頭,他對這些伙計的態度一直很和藹,“嘎吱,嘎吱”踩著紅木樓梯慢慢的走上二樓專座。
“老規矩嗎,貓爺?”伙計走過來詢問。
全慶利的宵夜規矩就是普洱茶、蝦腸、雞腳百合湯、一例燒鵝,這些都差不多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了。
伙計過來詢問也只是表達尊重的一種方式,全慶利也從沒提過其他要求。
沒想到,今晚的全慶利卻搖搖頭:“你把店里最貴最經典的菜擺上一桌,我要請一個大人物吃飯。”
蓮香樓的伙計有點發愣,需要讓貓爺請的大人物。
到底是誰?
1點的時候,蓮香樓門口出現三個身影,看上去全部是0左右的青年人,他們剛要推門而入,伙計卻連忙攔住了。
“唔該,我們店打烊了,明日請早。”
蓮香樓的確已經打烊,現在的時間專門屬于全老貓一個人的,可全老貓是什么身份地位,這位江湖大佬值得蓮香樓這么做。
而且,全老貓正在等一位重要客人,這些年輕仔貿然上去會打擾到別人的。
蓮香樓伙計拒絕這群人進門,走在前面的那個人臉色有點奇怪,轉過頭問道:“我們是不是來錯了,還是地點換了?”
他后面有個臉色桀驁,身材欣長健壯的年輕人,立馬恭敬的回答:“沒有來錯,上次過來您還說不要把車停在酒店門口,讓我把車停的遠一點,我對這里有印象。”
聽到盛元青這么篤定的回答,熊白洲才客氣的對伙計說道:“我們和其他人約好在這里吃飯。”
“你們?”
伙計狐疑的審視,全老貓口中尊貴的客人會是這群年輕人?
盛元青看到伙計這個眼神,濃眉倒豎剛要發難,熊白洲卻攔住了他:“打個電話給全慶利就可以了,何必惹事。”
夜深人靜,街上人也不多,門口的聲音讓全老貓那邊的人聽到了,一個中年人走下樓,這個情形也非常明了。
“熊爺,不好意思,他不認識您。”中年人瞪了攔路的伙計一眼,口中也在道歉。
“沒關系,貓爺在上面嗎?”熊白洲笑呵呵的問道。
“在的,在的,正等著您呢。”中年人陪著笑,還一邊和另外兩個人打招呼:“小陳哥、小盛哥。”
熊白洲上樓后,圓滾滾的全慶利已經站起來迎接,旁邊還有一桌豐盛的宴席。
“熊哥,真是有段時間沒見了。”全老貓笑著打招呼。
“貓爺身體還是一如既往的硬朗啊。”熊白洲也熱情的回應。
“已經老嘍,許多事都看不清了,不像熊哥才是真正的意氣風發。”
兩個人一邊寒暄,一邊坐到桌子上,還沒說幾句話,剛才那個中年人就帶著伙計上來再次道歉。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你把貓爺的客人攔在外面,擔得起這個責任嗎?”中年人嚴厲的訓斥著。
全老貓還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不過聽說事情的整個過程后,他也不介意的擺擺手:“熊哥不會計較的,老二你也不要小題大做。”
熊白洲不說話,只是笑著點點頭。
聽到全老貓這么說,再加上熊白洲的態度,這個叫“老二”的中年人才帶著伙計下去。
到了樓下他卻拍了拍伙計的肩膀:“有些事情還是要做一下的,畢竟對方是個大人物。”
中年人重新上樓,全老貓指著他說道:“這是我的副手叫魯力存,跟著我兢兢業業半輩子。”
熊白洲瞧了瞧,魯力存大概四十幾歲,抬頭紋里藏著故事,魚尾紋里住著過往,相比較于心寬體胖的全慶利,魯力存大概比較容易操心事情。
不過全老貓今天宴請熊白洲,肯定不是為了介紹魯力存,正好熊白洲也有事情要找全老貓,于是就趕了過來。
兩個人的耐心都很好,喝著普洱說著社會雜談,偶爾小火爐上的茶水響了,才會打破“紅泥小火爐,綠蟻新焙酒”的聊天氣氛。
剛泡出來的普洱茶紅亮甘醇,熱騰騰的冒著熱氣,全慶利抿上一口,這才問著正事:“不知道熊哥的問題解決的怎么樣了?”
全老貓問的是康為民和宋起柱的事情。
“貓爺的刀鋒利,價格也很實惠。”熊白洲回答道。
“刀”就是全慶利派過去收尾的那個人,價格“10萬塊”熊白洲并不貴,全慶利聽了滿意的點點頭。
“那就好啊,這件事做的能夠讓熊哥滿意,說明我的人不算太差。”全老貓感嘆一句。
熊白洲沒有接話,今天全老貓找自己明顯有其他意圖,不出意外下面就是正戲。
“我從13歲混到63歲。”全老貓放下茶杯,臉上是認真的表情:“看過了太多的悲歡離合,經歷過無數次起起伏伏,自認為已經讀懂了這個江湖,可現在卻越來越糊涂了。”
“貓爺是江湖前輩,你都糊涂了,其他人也是一樣的。”
熊白洲不動聲色回答。
“不!”
全老貓突然很大聲。
“你沒有糊涂,你熊白洲就沒有糊涂,你把周美做大,撐起了連通,還建成了愛聲,這說明你心里至始至終都明白怎么做。”
熊白洲抬眼盯著全慶利看了看,陳慶云和盛元青都走上前幾步,全老貓今晚似乎不太正常。
魯力存有點緊張,他不理解全老貓為什么不談最重要的事情,反而扯這么遠。
“貓爺有話請直說吧,你幫過我那么多次,這些人情我都還記著。”
熊白洲揮揮手讓陳慶云和盛元青退后一點,全慶利不是要對付自己,他是要有事要求著自己。
果然沒有出乎熊白洲所料,全老貓果然有事情想拜托熊白洲,不過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自從耿彪倒臺后,我就知道到這個江湖已經不屬于我們了,國家干部有退休,憑什么我老貓不能享受一下退休生活。”
全老貓話剛說完,憋了一晚上的雨突然淅淅瀝瀝的滴了下來。
熊白洲好像入定老僧一般,心里卻知道江湖其實依然在那里,只是在財富和時代的影響下,以另一種方式存在罷了。
“既然熊老大能接手麻九的人,不知道我這些徒子徒孫,熊哥看不看得上。”
這才全老貓今晚目的!
魯力存忍不住挺直了腰桿,等著熊白洲的決定。
“嘩啦啦啦。”
雨越下越大,甚至還刮起了風,涼颼颼的很舒服。
“今天是夏至吧。”熊白洲突然說道。
夏至未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