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辛苦了。”
“辛苦了,李主任。”
當老李從手術剛露出個頭,連身子都還沒冒出來的時候,一群搞燒傷科的醫生全都呼啦啦的圍了過來,清一色的李主任。來的時候還有人喊他李教授的,李博士的,可這一次稱呼統一了。
醫療圈的稱呼特別有意思,小醫生在沒有上級的時候相互調侃,也會稱對方為主任。而到了醫生到了職稱的頂級,主任醫師的時候,如果沒有科室主任的職位,一般關系好一點的,沒有科室主任在場的時候,往往都會叫一聲某某主任。
其實,職稱的主任醫師和教授都代表著學術地位,而科室主任,不光代表著學術地位還代表著權利地位。所以,醫生也是人,也逃不開名利圈。
有些時候,患者去找醫生看病,不是說巴結,但語氣上帶給對方一點點的歡愉,總比讓對方不耐煩的好,所以,不知道該叫什么的時候,喊主任一點錯都沒有,說不定半輩子都沒當主任的一聽,原本上班疲的會多用點心。
不要見面就說,你給看看,我怎么了。醫生特別是在一些疲勞的時候,脾氣絕對不好。甩出一個可做可不做的大檢查,不光費錢還費時間。畢竟這種東西不能光靠醫生的道德品質來評定的。
一群人圍過來的以后,老李矜持了。真的矜持了,他是海歸派,聽起來名頭大的要死。其實,離開中庸的醫院,誰都不尿他。比如有些醫院吃飯會餐,一打聽,哦,這一幫是西華畢業的,來,來,來,主任也是西華的,一群人天然的就會親近一點。
而他就不行。當初沒有碰到張凡的時候,滿華國的找高手,他這個金毛海歸的身份沒有加分到減去了不少分。可以說,他找高手的路,比他求學的路都坎坷心酸。
現在不一樣了,材料過了臨床了,而且手術室里面的張凡都開始制定手術指南了,他現在不一樣了,抖起來了。
面對一群帶著熱切笑臉圍上來的同行們,他微微的點了點頭,就如同中庸的科室主任查房完畢后,對著下級醫生矜持的點頭一樣。但是,這個時候沒人在乎他的態度。
“李主任你和張院長是不是開始制定手術指南了?”終有人堅持不住張嘴問出了大家都非常關心的問題。雖然明知里面張凡在記錄手術細節,但心里或多或少的期盼老李能否定了,否定了張凡在制定指南,而是在寫年終匯報!
這種心里怎么描述呢,就如只要華國國內沒人制定方案,大家都不著急,反正這是個小學科,等著金毛就行了,不管金毛能研究出啥來,大家都不會嫉妒。
可今天忽然眼巴前的出現一個毛頭小子一邊手術一邊制定手術指南,這就讓大家心里略微有點難受了。光難受還不行,還要積極的參與進去,不然就落后了。
落后就要挨打,這個道理華國人清楚的很。
“對,是在制定手術指南。”老李鄭重的點了點頭。
“指南,一個人畢竟不完善……”
這個時候,不積極的都開始積極了。
手術臺上,能分出心思來記錄的東西,絕對不是兒戲。而且張凡的手術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說張凡制定手術指南,這時候沒人去懷疑,現在大家擔心的是無法參與。
可以想象一下,只要參與進去以后,指南完成,別的不說,說不定以后燒傷科的碩士甚至博士的教材都要掛上自己的名字,這得多有面子啊。這都能稱之為一方大佬了。
“對,王主任說的沒錯。但是張院長的水平,大家也都了解。”老李說完停頓了一下,望著一群臉上有了變化的同行們。
“怎么,甩開我們不帶我們玩了?要找中庸?”大家相互看了看,心里差不多都是這么一個意思。
說實話,這時候張凡真要聯系中庸,他們真沒啥戲了。翻開六版以后的醫學教材,大家看看編者就能有一個概念,不是首都的就是魔都的,其他地方的醫生少之又少的落在書的編者上。
從教材上就可以看出來,華國最好的醫生幾乎都匯集在首都和魔都,這話問題不大。
老李心里得意的看了看大家的表情,然后說道:“張院是有水準,但一個好漢還要三個幫不是,現在就要大家出力了。張凡說了,他現在需要助手,需要相關的患者。明天早上開始,這里就是新式移植材料指南的編撰中心了,有想法的朋友,盡快報名聯系患者。
而且……”
不知道什么時候,老李這家伙說話都開始悠揚頓挫了。“而且什么啊,李主任,不要大喘氣好不好!”
有著急的,小科室大醫院,競爭照樣很厲害的,如果借著這股風,說不定能走到職業頂峰,沒人不著急。
“呵呵,經過我和史賽克公司的商量,患者的手術費用、路費將有史賽克公司全權負責。只要患者適合新式材料,都可以報名。”
老李為了讓大家能盡快的把患者送到張凡手里,也是下了血本了。
這話一說,圍在老李身邊的眾人如鳥歸巢一樣,四散而走。編撰的一頁紙就那么大,現在不抓緊機會早點進去,說不定,哪天就能被某個心血來潮的大佬給擠走了。
曾教授看著大家四散打電話,他著急了。這時候,老曾著急的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太不謹慎了,太不謹慎了。”
“李主任,我……”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老曾擠了過來,熬了一天,腿都發酸了,可心里酸的更厲害。誰能想到,盧老的徒弟竟然搞燒傷,還特么搞出名堂來了。后悔的老曾,腸子都快斷了。
要按照老李,李存厚以前的個性,絕對會給曾主任一個后腦勺,讓他感受感受知識分子的清高。
可現在,李存厚沒時間也沒心思和這種人較勁了。一切為了手術指南,一切為了張凡的這幾天的手術。
“我的同志哥,你都多大的人了,還沒一點點城府嗎。這樣不行啊,也就我和張凡都好說話。行了,我也不多說了,只要患者,只要有符合條件的患者。你也可以參與,但是后期的編撰,你還是要管理好自己的這個……”
“懂,我懂,謝謝,謝謝了,一定替我給張院道個歉,我現在就去聯系。”
一群人急匆匆的走了。
老李這個時候,扶著墻,不知道是累了還是太高興了,反正好像渾身發軟。看著顯示器里的還在忙碌的張凡,李存厚眼睛都濕潤了。想想這些年在國外受的罪,回國受的氣,真的,雖然顯示器里的這個小伙子在手術臺上不講道理,霸道的要死,可心里是熱的,人是真誠的。
老李如同一個幽怨的小媳婦一樣,靠在門框上看著張凡。
青鳥,青大附屬醫院的辦公樓里,盧老翻看著近期的看著實驗報告,自從封刀以后,生活算是進入了正規,老頭都有時間和老伴到老年中心打個橋牌了。
老頭愛好不多,什么麻將象棋都不太會,就是愛好下個橋牌,他們這一代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覺比張凡他們80后的還時髦,也不知道是當年出國學的還是跟著鄧老爺子,橋牌打的好不好不知道,可架勢還是有的。
路寧,張凡的小師哥敲了敲門,進到了自己老師的辦公室。
“呵呵,怎么有功夫來我這里了。你實驗室不忙嗎。”沒有張凡,路寧就是盧老頭的關門弟子了。而且,路寧和盧老爺子更加的相似,偏實驗室。
“我來看看您。最近倒是也挺忙。”沒有外人,路寧很自然的給老師茶杯里面蓄了點水,老頭現在茶也不喝了,就喝點白開水,茶水喝多了,前列腺造反。
“有這個心就行了,別老來看我耽擱你時間,你現在研究的我也幫不上,肝膽胰脾不分家,可到底還是跨了一點,你胰腺方面要是有問題,可以找你師伯聊聊。”
盧老自從不上手術臺后,脾氣日漸的和藹,真的有一種耳順的趨勢。不像以前,明明自己年老體衰,做不到以前的水準,然后發脾氣手術臺上罵人,怪助手沒輔助好,怪器械公司的器械不好使。反正,老頭臨封刀的哪些日子,就如同到了更年期的老頭頭一樣,脾氣格外的古怪。
“嗯,好的。您的起色最近不錯啊。”路寧自己也拿了杯水,坐在老師面前笑著問候。
醫療圈里,師徒反目的太多,可畢業后還如此親密,也不多。
“能不錯嗎,天天吃飽了就去打橋牌,也不加班,也不手術的,氣色要再不好,都成浪費糧食的了。”
老頭笑呵呵的。
“小師弟這幾天號召了一幫人。好像要出什么手術指南。”
“什么,手術指南?”盧老頭摘掉老花鏡,不相信的看著路寧。
路寧點了點頭。
“哎呀呀,哎呀呀,這小子終于睡醒了。是你提醒的?”
“不是。”
“哪方面的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