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房里面沒了聲音的時候，護理部主任悄悄從電動門里面彈出個腦袋，“一切順利，這會休息會，大家都請放心吧。”說完還特意看了張凡一眼。
張凡臉上有了喜色，“辛苦了辛苦了！”
“沒事，沒事，應該的，我……”護理部主任還要說說自己給邵華喂了巧克力，喂了紅牛，不過剛要說，就看見歐陽的白眼了，趕緊如同烏龜一樣快速的縮了腦袋回去了。
她這點小心思，嘴都不用張，歐陽就知道她要說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張凡的電話響了起來，尖銳的聲音格外的刺耳，張凡心里咯噔一下，拿出手機：“張院，醫院來急診患者了，車禍，頸椎骨折，患者目前呈休克狀態，手術我做不下來啊。”
雖然是電話，但許仙的聲音還是讓周圍的人聽的一清二楚。
張凡拿著手機的指頭都用力的捏白了，大家靜靜的看著張凡，走廊衛生間的水龍頭的滴水聲滴答滴答的都傳了過來。
不糾結，不糾結是假的，不過也就四五秒的時間，張凡看了一眼邵華的父母，“爸媽，我得走了！”
“去吧，去吧，畢竟你是醫生。”邵華媽媽雖然一臉焦急，可說話的時候還是很平靜的。
“別人去不行嗎？華子都在產房了，醫生也是人啊，里面躺的是你老婆和你的孩子啊。”張凡的媽媽倒是猶豫了。
“媽，來不及解釋了。”說完，張凡轉頭，“你去吧，我守在這里，你放心。”歐陽看著張凡轉身后對著張凡說了一句。
張凡點了點頭，然后轉身就走，王亞男一看也站在門口糾結了好幾下，最終咬著嘴唇還是離開了。
許仙能打這個電話，已經就說明醫院其他人做不了這個手術了。
醫院的科室主任，張凡這兩年慢慢的換了不少，從剛開始不得不換的肛腸科到消化內科，外籍幾乎一大半的主任都被張凡換掉了。雖然是循序漸進，可明眼人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張凡手里也沒躲過去。
其實，主要是歐陽對于外科的把控沒有張凡那么輕松，有些科室，她想動，可動不了。張凡就不一樣了，根本不怕任何一個外科的主任撂挑子。
這也是外行領導來醫院后，醫院要不想戰國一樣，諸侯雄起，要不醫院迅速劃入擺爛狀態。因為這地方，就是意外集聚地，稍微一個不慎，就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當年有個外行領導走姐夫路線當了一個縣醫院的院長，結果半年下來，給醫院的醫生們欺負的硬生生的弄出高血壓來了。半夜院長剛睡覺，一個電話來了，剛睡著，一個電話來了，而且還是他處理不了的事情。
真的，憋屈的他在過年過節的時候，都給各個科室的主任求情：放過我吧，讓我睡個好覺。
不過張凡一直沒動泌尿外科的李雄主任，不是他和歐陽那點破事，也不是張凡擔心歐陽有想法，而是當年李雄父親都快不行了，已經在病房里奄奄一息了。
可來了一個腎破裂的患者，當時泌尿科能做這個手術的只有李雄。
父親已經眼看不行了，可這一邊不去手術，患者分分鐘就要死亡，李雄淚水一臉的在父親彌留的床頭邊上跪下磕了三個頭，然后起身離開。
等李雄手術結束回來的時候，父親已經咽氣了，臨走的時候，一直伸著手呼喚著李雄的名字，當時李雄的老婆和老娘哭的那叫委屈。
李雄老娘整整一年沒有和李雄說過話，真的，情有可原的。
但，有些時候，有些事情，誰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所以這兩年，李雄給歐陽打小報告，對張凡有點陽奉陰違，張凡都忍了。
因為張凡知道，泌尿科交給這樣的主任，他睡覺都踏實。
“你要去哪華子呢？”剛走兩步，彎都沒有拐，就看到急匆匆趕來的賈蘇越。
張凡心里刀子割一樣的難受，理都沒理她，賈蘇越生氣的要追上去問，結果又看到后面跟著的王亞男。
“亞男，怎么了，華子怎么了。”
“華子在產房，這會來了個急診，我們要去上手術了，你在產房外面等等華子吧。”王亞男說話的時候，都沒有停下腳步。
賈蘇越看著王亞男和張凡的背影，忽然指著張凡的背影罵道：“渣男啊，你老婆都生孩子了，渣男啊！我守著能有什么用啊！她現在需要的是你啊。”
罵完，賈蘇越轉頭就小跑去了產房外面，不知道為什么了，她的淚水止不住的流，她真的不想哭，可就是眼淚止不住。
手術室里，張凡的臉有點青，不過語氣倒是還算穩定。“要不，我上，你幫我站臺子。”
王亞男擔憂的看了一眼張凡。
“沒事，放心。”
許仙愣愣的看著張凡和王亞男，王亞男瞅了一眼許木頭，“我們剛從婦產科過來。”
看許仙還沒理解，要不是今天情況不對，王亞男都想踢許仙一腳，怎么和這樣的木頭人齊名啊。
“邵華待產呢！你等會機靈點，多用點心。”王亞男小聲的說了一句，然后偷著看了一眼張凡。
“行了，還做手術嗎？”張凡拿著檢查片子頭都沒回的說了一句。
“托架準備好，估計壓迫到神經了！”
洗手消毒麻醉完畢后，張凡走到手術臺邊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微微定了定神，現在許仙王亞男做不下來的手術，張凡也要全神貫注。
雖然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但現在一定不能分神了。
手術開始，患者的脖子就像是歪把子樹杈一樣，可冒出來的骨頭茬子又像是怪物的智齒從脖子里長出來一樣。
手術刀已經不能沿著直線切開了，只能在原有的創傷面，進行切開了。
婦產科這邊，張凡剛走沒多久，就聽到邵華，尖叫的喊了一聲，“啊！”
然后愕然而止，緊接著聽到一個小孩子的嬌嫩的哭泣聲，沒一會，護理部主任的腦袋又漏出來了：“張院，生了，張院生了，母子平安。”
結果看了半天，沒發現張凡的影子。歐陽一聽，算是松了一口氣。
“行了，行了，母子平安，大家都散了吧，沒事的去休息，白天還要上班，王紅陳院長你們幫著看看有什么能幫忙的沒。”
沒一會，邵華和孩子就被推進了新生兒病房。
邵華虛脫的看著自己的父母還有喜極而泣的婆婆，“醫院來重病號了，張凡不得不去搶救，我的小外孫也是有福氣的，他老子給他積德去了。”
邵華媽媽一邊抱著孩子，一邊笑著給邵華說。
“華子，疼壞了吧，我的閨女啊，你受罪了啊。”張凡媽媽摸著邵華的臉蛋。
邵華微微笑著，疲倦帶著一絲絲的疼痛過后的萎靡，“媽媽，沒事的，這會好多了，張凡沒事吧。”
“沒事，沒事，他有什么事，你看看，孩子多漂亮，哎呀，你看看，多白凈，比石頭白多了。”
手術，結束已經早上十點了，張凡給許仙交代了一句后，脫掉手術衣，就朝著婦產科跑。
還沒出手術室，巴音就在手術室門口，給張凡喊了一句：“老大，嫂子已經從新生兒科出來去了國際病房了。”
“知道了！”張凡前面跑，王亞男在后面追。
走到國際病房的門口，張凡挺住了腳步，然后在病房門口微微轉悠了幾分鐘。
“進去啊，怎么不進去了。”王亞男詫異的問道。
“你兒科怎么學的，現在孩子太小，不習慣這病區其他的味道，我稍微等待一下，讓外面的味道消散一下。”
在普通人家，家里有老人的話也是有這個講究的，比如孩子剛生下來，外地或者稍遠一些的請朋好友過來看望，一般都會讓親戚朋友在房子周圍轉一轉，雖然老人們說不清楚這里面的道理，但這是有多少年傳下來的經驗。
張凡輕輕的推開門，慢慢的走了進去。
邵華好像知道張凡要來一樣，在睡夢里醒了過來，然后轉頭看到門口的張凡。
邵華帶著笑意，看著自己的男人，眼睛里面全是一股子的愛意，“我們的寶寶出生了，你快看看他。”
張凡紅著眼圈，摸著邵華的臉龐，“辛苦你了！”
“嘿嘿，小家伙也沒太折騰，很順利的，你也別內疚了，寶寶第一次見到父親，就看到父親流眼淚，他會笑話你的。快，看看孩子。”
張凡這才轉頭，看到包裹里小孩子，皺皺巴巴的臉蛋，或許是剛吃飽的緣故，小嘴一扭一扭的，安靜的躺在媽媽的身邊。
張凡輕輕碰了碰孩子的臉蛋，他好像不耐煩的扭著臉蛋。
一時間，張凡心里莫名有一種無法描述的感覺，就好像自己在這個世界有了不可推卸的責任一樣，這或許就是血脈情親的感覺吧。
有些時候，好事壞事，交替而來，讓人有一種欲生欲死的感覺，陪著邵華和孩子，看著娘兩都進入睡眠后，王紅著急的站在門口，終于等到張凡出來了。
一看王紅的臉色，張凡心里又咯噔一下，心率都感覺要過一百多了。
“又怎么了？”
“張院，乙肝藥物成功了，實驗室那邊盧老和路教授打來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