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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麻如其人

更新時間:2019-02-03  作者:鑲黃旗
應該說,洪祿承的理論極具現實意義。

一個人的牌品如果很好,人品絕差不到哪兒去。

當真是“麻如其人”。

現成的例子就是隔壁老蘇。

洪衍武去請他來打牌,那是一請即來,特別爽快灑脫。

這就與“麻壇”上常見的某些矯情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要說這種人,其標志性的特點,就是特別喜歡事先給自己立貞節牌坊。

大約是為了自己贏錢時贏得好意思,也為了自己輸錢時讓對方不好意思。

在接到邀請時,他們總要這樣說。

“哎呀,我不太想玩。”

甚至在坐在麻桌上的最后一刻,往往還要扭著屁股裝大個兒的。

“其實我真的一點兒也不想玩。”

然后就像餓極了的人見到面包一樣向麻將撲去。

這種壞毛病流毒甚廣。所以遇到這種情況,最有效的應對辦法是欲擒故縱。

別纏磨,一定要很豁達地表示。

“那我再找別人吧。”

這樣一來,對方便會原形畢露了。

不過,也總有個別極其無恥的人,哪怕像“求求你再多求我兩遍吧”這樣的話,都能說出口。

一不留神,就再惡心你一把。

至于真打起牌來,對人性的考驗,那更是全方位的。

順風的時候,喜形于色,眉飛色舞是許多人的通病。

而面對麻桌上的逆境,大多數人雖未見得如同相聲《打牌論》里演繹得那么夸張,能把紅中磨成白板。

可現實里,也確實很容易暴露出自身的性格弱點來。

有人如喪考妣,有人如臨大敵,有人指桑罵槐,有人指天罵地,有人難掩沮喪,有人心虛膽寒……

甚至還有人在打危險牌的時候,會在手里攥上半天,嘴里還哆哆嗦嗦地問。

“二筒……有人和嗎?”

這會兒假若真要有人和,此人多半便會說,“我可沒說要打呀”,然后再收回去。

用句京城話來說,那就是“夠雞賊的”。

但表面上看似占了便宜,實則未必。

此人沾沾自喜的時候絕對想不到,他的優柔寡斷、膽怯窩囊,都已經深入人心。

只要領教過他牌品的人,恐怕很難再生出與之共事的心。

當然,或許有些人認為這無關緊要,因為大家都是俗人,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毛病。

正所謂豁牙子吃肥肉,誰(肥)也甭說誰(肥)。

何況既然是玩兒嘛,又何必那么認真?放松高興才是第一位的。

暴露點陰暗面也無傷大雅,實在沒必要做個正人君子,非要牌風浩蕩。

原本洪衍武也是一直這么認為的。

但恰恰就在今天,當他陪著父母和老蘇打了這次牌之后,他就不這么想了。

因為他發現,如果人的素質達到一定的標準,打麻將真能脫離俗的境界,變成一種極為風雅有趣的游戲。

完全不是一堆兒俗人湊在一起,都憋著掏光別人兜里的錢,所能比擬的。

首先來看吧。

就憑洪祿承老兩口打了一輩子牌,老蘇也是過去專吃府門和宅門的主兒。

洪衍武就知道跟他們玩牌,肯定不會來“推倒和”。

必定是講“番”或“嘴”的打法。

但即使他有這種心理準備,當王蘊琳上牌桌講規矩時。

所介紹的番種之多,仍舊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因為那簡直多了去了!

什么缺不吃,門前清啊,平和,七對,斷幺九,十三不靠,杠上開花啊。

還有什么坎當兒,斷一門,獨一聽,二八將,喜相逢,四歸一,前后碰,捉五魁,一條龍,混一色,清一色,字一色,綠一色,大三元,大四喜,大車輪,九連燈,孔雀東南飛、東南西北中,萬綠叢中一點紅……

哎喲!好多“講兒”都是洪衍武從來沒聽說過的。

真要論齊全了,足足得八十一種。

所以實際上還沒打呢,這就先讓洪衍武有了一種自己的牌都白玩兒了,竟是個井底之蛙的感受。

但這還不是全部呢。

因為除了正兒八經的數番外,老一輩兒人居然還有一些特殊章程,更是他聞所聞問的。

比如說,三番以下不許和牌,否則算詐和。

再比如說,莊家擲出的骰子,在下家抓牌之前必需收回,否則罰錢。

還有說“碰”不碰,罰錢。

叫錯牌,罰錢。

悔牌,罰錢。

相公,罰錢。

上家打牌前,搶先去摸牌,罰錢。

打到半截,說“困”,罰錢。

沒打夠四圈兒,想走,一樣罰錢……

總而言之吧,那規矩和限制太多了,讓洪衍武聽得不禁昏頭轉向。

他甚至都起了疑心,心說不會是爹媽和老蘇達成默契,這是在故意作弄自己呢吧?

但反過來說,這樣的規矩也是在開掘智慧的潛能,蘊寓了著多種組合。

當真玩起來,過程越曲折自然就越有趣,快樂竟是以倍數增長,成了趣多多。

比如說這樣的環境里,誰都不愛吃碰,做大牌的可能性當然直線提高。

無論誰和了,必定都是一把有難度的漂亮牌。

單那牌面就顯示著諧調、均衡的美感,像一組格調典雅的屏風。

另外,同樣因此,一把牌的時間也變長了。

這讓每個人打牌、抓牌的姿態,都透著一種具有節奏感,有條不紊的優雅氣度。

甚至越抓到最后,越能引起人心浮動,感受到一種刺激的期待。

這樣的感受,“推倒和”可給不了。

那玩意打起來快得很,只要湊夠四副一對,就和了。

于是,洗牌、碼牌、吃牌、碰牌、和牌,周而復始。

運氣排擠智慧,匆忙頂替悠閑,火急火燎,雜亂至極,無以審美,優劣立判。

要說真是上天不負苦心人,第二圈的時候,洪衍武終于開和了。

還是個清一色、捉五魁的豪華對子和。

他打過那么多次的麻將,這種牌也只和過這一回。

心知肚明,也只有這種玩法,自己才會達成這種境界。

感慨之余,打心里往外泛著舒暢。

但要說最有意思的地方,其實還不是和大牌,而是來自于那些額外的罰錢規矩。

因為表面上誰犯規,都要把罰款放于牌圈中央,最后歸于和牌者。

可這里面還存有一個相當大的變數。

那就是必須得和牌者,在說“和”亮牌之前,先將罰款拿起,方能歸己,否則便要加倍論處。

于是這下熱鬧了。

有時一連幾個人和牌連續忘拿,挨個往里續錢,那總數累計翻番,數量就可觀了。

誰都不免都虎視眈眈起來。

可也奇了,越如此就越容易忘,興味自然隨之倍增。

所以別看剛上手時,洪衍武對這樣的新章程很不習慣。

老是他接連違章被罰,甚是不快。

入家隨俗,只能勉強從之。

可漸漸就嘗到了甜頭,就變得樂此不疲了。

開始打心里認可父母這輩兒人的“麻將藝術”。

那不用問,這樣的牌局必然造就出許多充滿戲劇性的轉折。

沒多久,快樂的笑聲和精彩的轉折,就把洪家的孩子們都牢牢的吸引了過來。

于是也不知什么時候,電視機前坐著的人倒開始少了。

反倒是大家伙都饒有興致紛紛把情感投入在了牌桌上。

旁觀者們在鼓掌大笑觀戰的同時,也開始興致勃勃請桌上的人現場說法,解說牌局,傳授玩法了。

而據洪衍武的觀察,他的大部分親人,此時幾乎都呈現出“上賊船”趨勢了。

最絕的是,四圈牌未曾打完,洪祿承竟出人意料地主動掏出一塊錢往桌上一拍。

高喊道,“不行不行,我累了!你們誰替替我?”

這頓時引得哄堂大笑。

而最終還是徐曼麗,在老爺子答應為其指點的鼓勵下,補上了位子。

這樣很快,洪衍武也效仿之,推舉水清代為上場。

于是這臺春晚的后半段就更沒什么人關注了。

除了俞宛妤和楊衛帆的表演,大家都直勾勾的盯著牌桌。

繼而四圈兒牌過,老蘇贏了十幾塊告辭回家,他的位子便再交由洪衍茹頂上。

自此,牌桌就成了洪門女將的天下。

盡管難度下降,真成了“推倒和”,可也一樣讓八只手悠然,四張嘴翩然,其樂融融。

洪家的氣氛可以說完全恢復到了沒有電視的時光。

最后還要說一句的是,這麻將真不白打。

因為洪家的人不是看過活玩過就算了,各自都能從中得到一些啟發。

像大嫂在桌上就說,“說來也奇了。咱們幾個捫心自問,誰都并非愛財如命之輩,于家人、于朋友也不算吝嗇。怎么到了牌桌上,就都變得貪得無厭了呢?”

聽得這一句大家就樂。

隨后洪衍茹接口說,“大嫂,依我看,牌桌上贏來的錢可不比尋常,因為‘能顯英雄本色’呀。什么游戲,如果勝果得不到充分顯示,也就沒意思了。你看。哪怕我平時給你十塊,在牌桌上只贏你一毛,也分外愜意。因為裝進口袋的,不光是錢,更是被確認了的‘勝度’的標志。”

大家聽了都說對。但水清卻另有體會,又補充說。

“我看,不光是戰利品的問題,還有合理的規矩。賞罰分明,且有難度,才是關鍵。戰利品讓游戲有了競爭的目標,而規矩造就了游戲的樂趣。如果在生活里,單位里,恐怕也會是這樣吧。迎接生活和工作的挑戰,證明自己的價值的同時,能得到合理的回報,這才是讓人持續奮進的動力。”

這話說完,在大家品味的同時,也觸動了洪衍文的神經。

他更像是一位哲學家似的,發表了自己的觀察體會。

“人常說‘棋如人生’。現在我看你們打牌,倒是麻將才更像人生。因為下棋主要憑技藝,運氣的成份很少。麻將卻既靠運氣,又靠技藝。”

“你們看,生活中,哪個能像下棋那樣,僅憑才氣就取得成功?而打麻將的技術再好,手氣不靈,也會有不開和的時候。這不正如許許多多有才華、有能力的人,機遇不佳,終于被埋沒一般?”

“然而,走運的興奮,倒運的懊惱,等待時機的焦灼,時機來臨能否運用才智將其抓住的斟酌,以及終于獲得勝利的喜悅,卻是必然體驗的豐富情感。這種苦樂趣味,可說是簡化和濃縮了的人生苦樂趣味。”

“所以,我覺得麻將的過程,也是人們追求自我完成的過程。一沙一世界,一樹一菩提,宛若人生寫照。難怪爸媽心態都那么好,像這樣的牌打多了,自然就能成為事理通達心氣和平的人。”

至此全家人一起開懷大笑。

而眼看著父母眼里都蘊含著快樂的光,洪衍武對二哥的馬屁水平打心里甘拜下風。

心說有文化的人拍馬屁,果然不著痕跡。

開二群了,群號:608640021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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