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覺身后冷風刮過,藍袍夫人迅速回身,看到一個漂亮至極的年輕男人,站在距離她不到半步遠的地方。
“你是……”藍袍夫人緊張地后退半步,警惕地瞪著面前的男人。
年輕男人沒說自己是誰,淡淡地道:“慕云晗和你聊了些什么?”
藍袍夫人沉默片刻,道:“聊了一下這個莊子存在的意義。”
年輕男人左右看看,長腿一伸,勾過來一把椅子。
他瀟灑利落地坐下去,優雅地道:“咱們也來聊聊。”
藍袍夫人盯著他看,說道:“你是第二十三任神官吧?”
顧漪瀾有些吃驚,隨即一笑:“我看了一下,這莊子里的女人們,你算是唯一一個還算清醒明白的人。”
等于間接承認了他的身份。
藍袍夫人的嘴唇哆嗦了幾下,起身把燈滅了:“我日常起居很有規律,倘若他們看到這個點兒我還沒熄燈,會懷疑的,今天事多,我不想惹麻煩。”
顧漪瀾表示贊同:“行。”
藍袍夫人出了一口氣。
黑暗里,誰也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她終于輕松一點。
“你想知道什么?”
顧漪瀾道:“你知道些什么?”
二人一問一答,以一種奇怪的和諧的方式,聊起了家常。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深更半夜。
也是天快亮了,遠處傳來雞叫聲。
藍袍夫人說了太多的話,嗓音已經沙啞:“我知道的,只有這么多了。”
顧漪瀾沒動。
黑暗中,他沉默地一直坐在椅子上沉思。
藍袍夫人也不趕他走,而是坐在距離他兩尺遠的椅子上,隔著黑暗,靜靜地看著他。
良久,顧漪瀾輕聲道:“聽說,莊子里的人,除了要供給族里藥丸之外,還要生孩子,是這樣的嗎?”
藍袍夫人語氣平靜:“是有這個說法,但沒人成功。”
顧漪瀾皺起眉頭:“怎會沒有成功呢?那個孩子,就是今天放火燒房子的那個孩子,不就是這樣的產物?不就是第二十二任神官夫人生的?”
“但是一個殘次品不是嗎?”
藍袍夫人淡淡地道:“你要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實是搶了不該擁有的東西,會遭天譴的。沒有孩子后代,被關起來取血,就是懲罰。
即便有人僥幸得了孩子,也不會得到稱心如意的結果。那個孩子,是大幸運,也是大不幸。這么多年以來,我只見過他一個人出生。”
“再沒有別人了?”顧漪瀾語氣急切。
“沒有了。不信的話,您可以去問其他人。”藍袍夫人非常鎮定。
“這樣啊。”顧漪瀾站了起來。
一陣風響過,他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寒涼的秋風,從窗縫里倒灌而入,吹得人身心發寒。
藍袍夫人撲到窗前,看著黑洞洞的院落,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下來,瞬間濕透衣襟。
凡事總有例外,他就是那個例外。
可是,永遠都不知道真相才是最好的吧。
顧漪瀾就像是幽魂一樣在莊子里飄蕩。
他看得到這所有的人,別人卻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