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你成親,是你父兄的主意,是交易,他們想從我這里得到權勢財富甚至更多。
但你不是,這些年你一直都很好,我覺得這樣很好,那就一直這樣吧。”
齊皇從始至終都是自稱“我”,而不是自稱“朕”,這讓她看到了希望,也分外感動感激。
齊皇后心想,他是愛她的,多年夫妻相伴,便是一塊石頭也捂熱了。
她心甘情愿退居幕后,心甘情愿為他驅使,心甘情愿為他做很多很多的事。
可是現在想來,他當時的話其實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在里頭。
“你一直都很好,那就一直這樣吧。”
其實是在說,她一直都很老實,他覺得這樣很好,畢竟再換一個皇后,也未必比她更省事更合適。
可是今天晚上他突然提起這件事,就是在說,她不老實。
齊皇后的嘴唇動了動,想要為自己辯解,最終化作一絲淡得看不出來的苦笑。
她越發恭敬地低下頭,輕聲道:“是,陛下,臣妾知錯,以后再不會犯了。”
她不敢抬眼看齊皇,卻能感覺到他冷漠的目光落在她頭上,重逾千斤。
她想,他最生氣的是她動了趙虹茹呢,還是東陽侯?
她不得而知。
不過想來,都不是,只是因為她讓他不高興而已。
手里一輕,粥碗終于被接過去了。
“起來吧。”齊皇淡淡的道,“錦繡館那邊如何了?”
齊皇后心里一松,知道這次的事算是過去了,她忙著道:“沒有大礙。”
齊皇不置可否,半晌,道:“回去。”
齊皇后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這是要回他自己的宮殿了。
茍宦官忙著安排肩輿,齊皇后要送他出去,卻被制止。
她只好站在那里,靜默地目送御駕遠去,再回頭,看到那碗精心熬制了許久的粥,還原封不動地放在案頭。
老宮人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問道:“娘娘,怎么樣了?”
“啊?”齊皇后茫然抬頭,盯著老宮人看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哦,陛下是個記情的人。”
老宮人不太懂得這話的意思,沉默片刻后才道:“哦,那好,只要陛下還記情,那就好。”
齊皇后道:“他去了哪里?有沒有去錦繡館?有沒有見東陽侯?”
老宮人搖頭。
齊皇后又陷入沉默之中,良久之后,她輕輕笑起來:“嬤嬤,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都像是多寶格上陳列的物品啊。”
老宮人一片茫然,不懂得是什么意思。
齊皇后也不指望老宮人能懂,看著那碗粥陷入沉思之中。
李貴妃、顧明月、趙虹茹、她自己,還有那許許多多的男寵,都只是晏有道的多寶格里的陳設。
但凡有過交集的,有那么一點點讓他喜歡感興趣,難以忘懷的,他都收集起來。
未必是有多么的喜愛,多么的念舊情,只是為了讓他滿足,讓他覺得,自己真富足,不是那個一夜之間失去所有,惶惶然如喪家之犬的可憐蟲。
齊皇后突然笑了:“他不會愛別人的,不要癡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