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封凌又去了卡麗家,這回到是沒有直接進卡麗的院子,而是在院外站了一會兒。
聽見里面傳來開門的動靜,她才在門前,微側過身,向里看了眼。
卡麗的手里又端著一盆沾血的衣物,不過她這回似乎并不打算去外面的河道那里去洗,而是在院子里打開一個很大的水缸,從里面弄水清水來,就這樣蹲在院子里洗那些衣服上的血漬。
雖然天色已暗,戈爾凈農場這種貧瘠的地方也不會有路燈,但封凌的眼力一直不錯,尤其在夜里的視力也絲毫不會受到天色的影響,可以很精準的看得出來那些衣服上的血應該都是剛弄上的,也就是說,厲南衡的傷還沒有愈合,并且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依照卡麗這種經常洗這些血衣的頻率來看,他傷的該是比阿K更重。
阿K現在除了腿斷了和反映稍有些遲鈍之外,其他一切都還好,至少現在能跟她正常說話交流,只要再養個幾天,等到Tam和林城到了,就可以一起幫忙將他帶回去了。
而厲南衡,現在似乎身上的傷還會經常有大片的血。
封凌靜默的站在院子外面看著洗衣服的卡麗,看了很久之后,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院外的門吱呀一聲忽然打開,卡麗正在水里的手頓了一下,回過頭就看見竟然是白天時就已經來過一次的封凌。
知道封凌的確是和里面那位有什么關系,卡麗現在也做不到對她太防范太冷漠,但眼神也仍是有些不悅的掃了她一眼:“這都幾點了?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又來了?”
“我在大夫那里開了不少傷藥過來。”封凌的手里其實是提著一袋東西,她將藥放在卡麗旁邊的石桌上:“別介意,我沒有要低估你的醫術的意思,只是擔心你這里的藥不夠用,所以就跟大夫那里要了一些過來。”
卡麗依舊沒什么好臉色,看都不看那些藥一眼,低下頭去繼續洗衣服,一邊用手搓洗一邊冷聲冷氣的說:“說的好聽,你是怕我的藥有問題吧。”
封凌看著她:“卡麗小姐,你肯救人一命,說明你的本性是個很善良熱心的人,你也很聰明,應該清楚我并沒有說謊,他不肯見我的原因我也能猜到,但是請你讓我進去看看他,至少讓我知道他傷到什么程度,如果真的很嚴重的話,他必須馬上回到本來屬于他的地方,讓他盡早醫治,還有他的眼睛如果是真的看不見了,那就更應該去正規的醫院好好檢查,趁早治療。”
“說了不認識你,你還非要粘上來,一個人連見都不想見到你,你又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人家的未婚妻,你都不害臊的嗎?”卡麗心里藏著事的時候其實不是怎么太會隱藏,也不想再繼續關于那個人想不想見她的話題了,只是抬起眼邊說邊看著她:“我白天的時候已經表達的很明白了,他的態度你也很清楚,他不認識你。”
“麥婆婆是個很溫厚的人,我不希望跟她的孫女之間發生什么不愉快,也希望卡麗小姐不要太偏執。”封凌的聲音冷了下來,眼神亦是沒什么溫度。
卡麗當時就直接嗤笑了一聲:“深更半夜的闖到我家里來,我不讓你進去,你還能硬闖啊?”
封凌沒說話,卻已經直接以行動做出了回答。
她轉身便直接朝著那道緊閉的門的方向走去。
“哎,你干什么?”卡麗見她竟然還真的有要硬闖的打算,趕緊站起身就追了過來,上前就張開手臂擋在了緊閉的門前,雙眼瞪著此刻眼中已經失去了諸多耐心,顯然是不想再跟自己多糾纏的這個女人,瞪著她:“這是我家!你不能亂闖!”
“我如果非要進去呢?”封凌眼里沒有特別明顯的冷,但視線也的確如冷霧背后的一層薄煙般的看著她。
她的確已經沒了耐心。
厲南衡的身體情況耽誤不得。
“那我就要叫這里的人把你趕出去!”卡麗邊說邊將手拽上了門前一側的一個鈴鐺。
封凌看了一眼那個鈴鐺,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這東西應該是戈爾凈農場當地人的一種通傳信號的東西,搖響的話附近的人會聽見,現在夜深人靜,聽的更會很清楚,也就是說,只要搖響了這鈴鐺,就馬上會有許多人趕過來。
卡麗盯著封凌,忽然又說:“你下午的時候忽然走了,是不是就是因為我奶奶在這里,你不想讓她看見你這么野蠻的一面,怕她知道自己收留了一個強盜是不是?”
封凌以前從來都對自己是男人還是女人沒有什么特別深刻的觀念。
但現在,也就是在這一刻,有某種女人的第六感在告訴她。
這個卡麗不肯讓她進去見厲南衡,除了可能有厲南衡本身的原因之外,卡麗自己也有私心。
無論是什么樣的私心,總之,厲南衡必須跟她回美國。
“人命關天,卡麗小姐,他是傷者,是病患,頭腦不清醒,你的頭腦也不清醒么?”封凌不想這么晚的時間在戈爾凈農場里鬧起來,但也是分毫不讓:“你是希望他死在你這里,還是希望他到一個專業的醫院去趕緊接受正規的治療和手術?”
卡麗的表情因為她的話而澀了一下:“什么正規的醫院?我都沒見過,我從小就在這里,感冒生病受傷也都是用的我們這里的藥,也一樣好好的,你別小看我這里的人……”
“不要故意去曲解我話中的意思,我在說什么,你很清楚。”封凌冷眼看著她:“再耽誤下去,你跟殺人犯沒什么區別。”
聽見殺人犯三個字,卡麗的表情直接僵了一下,接著驟然瞪著她:“你胡說什么……”
就在卡麗話音還沒落下時,忽然,她身后的門開了。
院子里沒有燈,只有天上皎潔的月光將這里照的透亮,一地月下的冷色。
聽見門聲的剎那,卡麗也是動作一滯,猛地轉過頭,幾乎是和封凌同一時間看見竟然不知什么時候下了床,就這么站著走到了門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