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神沒有什么焦距,不過這個房子不大,里面的東西也不多,沒有什么太多的障礙,床離這里也還算近,他應該是就這樣摸索著走了過來的。
封凌亦是在門開的那么一剎那間,腳步猶如生根了一般的定住。
是厲南衡。
只是他的臉色白的像紙一樣,臉頰一側有點血跡,額角也有血跡,身上的棉布衣服應該是剛剛換過,干凈的沒有一絲血,清瘦了很多,下巴周圍也長了許多明顯的胡茬,眼睛雖然睜著,但卻平靜的如一湖死水,一動不動。
“啊,你怎么下床了!”卡麗先是低叫了一聲,趕緊轉就要去扶他。
然而門里的男人卻只是單手撐在門板上,睜著那雙找不到任何焦距的眼睛,然后在卡麗剛湊近時,抬起手便驟然直接將卡麗的手握住。
“聽見外面有聲音,我就出來看看。”厲南衡嗓音啞的幾乎聽不清,但四周很安靜,短短的一句話聽起來倒是很清晰。
卡麗因為他忽然握住了自己的手也怔了一下,接著臉上莫名奇妙的一紅,表情有些尷尬,還沒說話,就又聽見厲南衡邊握著她的手邊說:“是那個人又來打擾你了么?”
那個人?
封凌的眼神定在厲南衡的那張臉上,從一開始的驚喜,再到驚訝,再到此刻的震驚,剛才只顧著看他的狀態他的情況好不好,這會兒才陡然注意到他的手所放的位置。
那種親昵的仿佛很依賴卡麗的動作,甚至半邊身子都幾乎靠在卡麗的身上,一手握著她,另一手撐在門板上,動作自然的仿佛身邊的卡麗才是讓他最信任最安全的女人。
“呃……是啊,她又來了,而且看樣子剛剛是還要直接硬闖進來,吵醒你了是不是……”卡麗邊說邊扶著他:“我先扶你回床上躺著吧,你現在怎么能下床啊……”
厲南衡站在門前沒動,只是又睜著那雙如死水一般的眼睛,“望向”門外的人所站的方向:“你走吧,別再來了。”
封凌的眼神盯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厲南衡。”
男人的臉色很沉靜,嗓音依舊淡淡的陌生的仿佛真的從未認識過她:“我不認識你。”
“所以呢,你失憶了么?”封凌的手在身側緩緩的握緊,盯著他:“厲南衡,你不記得我,不記得你自己,不記得XI基地也不記得所有的一切是么?”
男人站在門前不動,也不再說話。
“好了好了,別再說了,他身體受不了!”卡麗感覺到男人身體的重量已經開始撐不住,在悄悄的逐漸的轉向自己,趕緊一邊扶著她一邊轉眼看向封凌:“這回人你也見到了,該說的話也當面說過了,說不認識你就是不認識你!夠了吧?”
說完,卡麗一手用力扶他,另一手趕緊就要去關門。
封凌卻是驟然上前一手直接用力按在門上,雙眼死死的盯著眼前根本就看不見自己的男人:“厲南衡!我來接你回美國!你一定要這樣?”
“你有完沒完啊?一個男人連見都不肯見你,也不認識你,你還這么死皮賴臉的纏著!會不會太不要臉了!”卡麗邊說邊瞪著她:“你再不走,我真的要叫人了!”
封凌面無表情的盯著眼前的男人,忽然抬起手便用力將門邊的那個搖鈴一把拽了下來。
眼見著這個女人居然這么輕松的就把固定住的搖鈴拽下來,卡麗的表情直接狠狠的一震:“你……”
“如果不看在是你將他救回來的份上,你現在已經被我打暈了,請你閉嘴。”封凌轉過眼,冷冷的再又看了卡麗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后用力的按在門板上,盯著這個沉默的面色蒼白的男人:“厲南衡,現在這個死皮賴臉的人變成了我,你開心么?你要是不解恨,現在跟我回去,回美國之后你想怎么樣都行,不要在這里消耗你自己的生命!”
然而男人的表情始終沒怎么變過,只向后退了一步,避開封凌身上的氣息,同時轉開蒼白的臉,低首在卡麗耳邊啞聲道:“關門吧。”
卡麗一聽見他的話,也感覺到他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越來越重,怕是真的堅持不住了,趕緊用力從門里將門閂給抽了出來,直接舉起來對著封凌:“你要是再不走,我要打人了啊!”
封凌卻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跟你說,我從小在這里,不僅學過醫術,我還跟不少人學過功夫的!你別逼我真的對你動手,兩個女人打起來可不好看!”
卡麗的話音才剛落下,便驟然只感覺手中莫名奇妙的一空,那根門閂不知道怎么就忽然間落到了封凌的手里,更在同時,門閂忽然就那么直接落在了地上,在她們這里最結實的木質門閂竟然頃刻間就在地上裂成了兩半。
卡麗的臉色狠狠的一震。
她再又猛地抬起眼看著封凌。
封凌卻從頭至尾只是冷眼看著厲南衡,仿佛剛才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動作根本不是出自于她。
“你……你你……”卡麗氣的臉都白了:“你……”
然而這時厲南衡卻抬起后來,哪怕沒什么力氣,卻還是將手放在了門板上,然后面無表情的,一點一點的將門關上,直到門板撞到封凌的身上時,他的目光也只是仿佛沒看見一樣的轉了開,直接將門重重的關上,將人用門板就這么推出了門外。
他并沒用什么力氣,封凌卻被逼踉蹌著向后退了一步,雙眼一直看著親手將門關上的厲南衡。
卡麗已經看傻了,直到門板終于關上的剎那,她還盯著那道門。
然而不過三五秒的時間,剛剛還勉強靠在她身上站著的男人忽然身體狠狠一震,陡然對著地面哇的又咳出了一大口血,頃刻之間向下倒地,她眼疾手快的趕緊用手去扶了一把,卻也只是堪堪的將他的手臂抓住,眼見著他就這么無力的跪坐在地上,壓抑著咳嗽聲卻是從口中不停的向外涌著血,趕緊蹲下身來,一邊去扶他一邊壓低了聲音說:“我的天……快,我扶你回床上……我說過你不能動的啊,不要命了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