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扶蘇和紅巖嬌嬌聞言,點頭不止。
顧長生踱了兩步,復又開口,“紅扶,紅巖,這些瑣事,就交給你等老臣商議了,該如何顧全我南國體面,也顧全我南國利益,衡量之間,想必你們心底也有桿秤,但只有一點,那就是一定不能讓周朝小覷了我南國!”
“陛下放心,你和姑爺大婚在即,這番時候,他們給了我們南國足夠的體面,我們必然不會失了南國的氣度!”紅扶蘇聞言,當即開口。
“是了,我南國貴為天下第一大國,囊括天下大半的疆域,豈能輸了面子去!就按陛下說的,他們以十三座城池為通商市集,我們就開放整個南陳郡,另在巴蜀設置官署,但凡通商隊伍,只要過了官署拿了官碟,就可在我巴蜀南疆之地行商賈事!”另一個老臣也開口。
“是!他們十三座城池免賦稅,我們就舉國免了他們商賈行人的賦稅!平買平賣,其余免征!”
“他們許我南國嫁來的嬌女入朝拜官,臣素聞中原文人學問做得好,博古通今,如此,倒也未嘗不可入我南國朝堂!我等雖是女兒身,可也有海納百川之量,只要是與我南國有益,臣等定不會小瞧了中原男子!”
窮山惡水的巴蜀南疆走出的巫蠱女官,雖然沒有中原文人的大學識,可是,只要人對她們一分好,她們必回敬兩分,這是神眷之族的傲骨,也是巫蠱兩族女子的氣量!
顧長生聽著身邊的一眾老臣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開來,忍不住的在心底將桑頡等人暗罵了聲。
果然是會察言觀色,果然是老狐貍啊!
這可不,他們退了一步,就換來了自家臣子百步的海納!
這樁買賣下來,兩相得益,周朝到底是占了便宜去,不過,幸運的是,被占便宜的她家臣子,卻各個笑顏如花,絲毫不計較這一點半星的得失罷了!
“果然!都是老狐貍啊!”在聽到一個臣子說,如此算下來,雖然南陳郡賦稅沒有增多進項,但是藏富于民未嘗不好時,顧長生當即不厚道的笑了。
是了,都不是傻子,既為臣子,自為國計!
只是計較眼下,和計較長遠的區別而已!
“得了,你們三個小阿斗,也別在這里偷懶耍滑了,他們商量國事,咱們離遠些去背書!”顧長生招呼了聲身邊的三個小娃兒,領著他們尋了個安靜的地兒繼續考教他們的功課去了。
到了快用晚膳的時候,孛兒只斤念尋到了顧長生,張口就問道,“顧長生,主上和先生還沒回來嗎?”
“沒啊!”顧長生回眸,疑惑的看著孛兒只斤念,“聽女官傳信,說是周臨帝那個老匹夫請了我家老爹和義父去皇宮吃酒,這可不,到了如今還沒回來。”
“那大婚之期,可曾商定了下?”孛兒只斤念皺眉又問了句。
“不知道呢,只知他們對此事鄭而重之,就連不戒小和尚都被留在了欽天監,跟那些個觀天之人一同演算吉日呢,依著老爹的心急,和臨帝老頭兒的迫不及待,想必不日就定下日子了。”顧長生對此,頗為無奈,要嫁人的明明是她,反而她最像個沒事人兒似得,被留在天宮中教子,淡淡的惆悵哇,好閑!閑的很蛋疼!
“怎么這么慢?大婚的一應用品,已經準備妥當,你的陪嫁也已經羅列清楚,這是定個婚期,就這么墨跡,這到底要拖到什么時候啊!”孛兒只斤念聞言,跺腳,焦急的開口。
“哎呀,念,我怎么覺得你比我還著急?”顧長生一聽這,頓時來了興趣,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奕奕然的開口,“放心,花孔雀對我,這是要跟妖孽對著干的心思,并沒多少那種心思,你大可不必把我當情敵,如此著急著把我嫁出去,好讓你的美男死心。”
“哪個是在擔心這個!”孛兒只斤念聞言,當即就跺了跺腳,轉身氣呼呼的離去了。
顧長生看著孛兒只斤念離去的背影,眉頭微皺,“平日里沒見她這么沉不住氣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兒?”
“確實出事兒了!”
就在顧長生低估之時,身后響起一聲低沉的回聲。
顧長生聞聲回頭,轉眼肩頭就被一只修長有力的大手攬住,不知何時出現的周沐,就站在顧長生的身后,一手攬著她,看著孛兒只斤念消失在轉彎處的背影,夕陽的余暉之下,宛如謫仙的臉上,帶著一抹擔心。
“怎么了?莫不是北蒙……”顧長生只看了周沐一眼,就立馬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開口問道。
這妖孽長的太誘惑人,還是少看為妙,沒的讓她忘了正事兒。
“是不是北蒙接機生亂,和你大周開戰了?”顧長生見周沐不答,遂繼續問道。
“不是。”周沐搖了搖頭,沉聲開口,“只是北蒙內亂了而已!”
“內亂?那念的父王?”顧長生聞言,頓時也急了,所謂愛屋及烏,她和孛兒只斤念是以命相托的交情,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出事兒!
“北蒙王城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我整理的北疆送來的急報,得出的結論是,乞顏部大部分兵馬調回王城周邊,想來,是要逼宮,迫只有師妹一女,并無子嗣的北蒙王定下繼承北蒙大統的人選!”周沐沉聲開口。
顧長生聞言,心底一驚。
奪嫡!
奪嫡之爭,那是不見硝煙的戰場,可也最是詭謨,動輒生死!
“那這么說來,念的父王豈不是很危險?”顧長生不無擔憂的開口,她總算明白為什么昨日孛兒只斤念的臉色有點兒不對,今日又來催問她的婚期了。
北蒙內亂,北蒙王身陷險地,身為北蒙僅有的嫡公主,孛兒只斤念不論是身為公主還是身為人女,都要趕回北蒙去!
如果情勢緊急的話,她這個好友,注定要錯過她的大婚了!
“未必有我們想的那么糟糕,畢竟他是北蒙王,不論是誰想要名正言順的承襲乞顏部一族之長的位置,都要得他應允,所以,眼下他應該是沒有姓名之憂的!”周沐嘴角微抿,沉聲繼續,“反倒是師妹她回去北蒙,成了北蒙王的軟肋不說,因她曾助你征伐南疆一戰成名,少不得要成為眾矢之的!”
“這可怎么辦?我們眼下都走不開身!”顧長生聞言,愈發的焦急了,因為她看孛兒只斤念的架勢,是定要回去北蒙的。
“本王不知,北蒙腹地王城消息傳出頗難,本王也只是根據邊疆調兵遣將的局勢,才有此猜測!”周沐搖了搖頭,“說不定情勢并未如我所料的那般糟糕。”
顧長生聞言,也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既然你能猜測出這番情形,定然是有依據……”
“爺!爺!元寶一眨眼的空,你怎么就又跑不見了?”
就在兩人站在廊下低語的時候,一聲咋呼遙遙傳來,隨之而來的是元寶珠圓玉潤的身影。
“天宮重地,如此莽撞,元寶你是仗著你身寬體重,我的女官叉不動你吧?”顧長生見元寶心急火燎的趕來,當即翻了個白眼開口。
這個元寶,最能破壞氣氛了,再沉重的氣氛,只要他一出現,立馬就變了味了!
“長生娘子,先別責怪元寶!”元寶拍著胸口緩了口氣,難得的正色開口,“長生娘子,爺,北邊傳來千里加急,送來一封書信,點名要交由你們親覽。”
顧長生和周沐聞言一愣,二話不說,連忙伸手接過元寶手中的信箋!
兩人只是打眼看了一遍,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這封信,竟然是北蒙王幾經波折命人傳出北蒙的!
信中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以孛兒只斤念父親的身份,將孛兒只斤念托付過她的師兄和好友,也就是顧長生和周沐兩人,讓兩人無論如何也要攔住孛兒只斤念在此時回去北蒙!
“若非到了生死關頭,北蒙王絕對不會如此懇切的托付你我!”顧長生手中的拿著信箋,一臉沉色的看向周沐。
周沐點了點頭,如果適才只是他的猜測,那這封信,無疑是坐實了他的猜測。
北蒙,果然奪嫡內亂了!
而在這封信之前,孛兒只斤念已經見到了北蒙的傳信來使,很明顯,來使傳來的意思和這信中的意思并不同!
“昨日來使傳信,想必是想讓念早日回去北蒙,她可是北蒙王的心頭肉,是他最大的掛牽軟肋,招她回去,用來脅迫北蒙王,果然是打的好算盤!”顧長生冷冷的開口,憤憤的將手中信箋揉成一團!
“那你待如何?”周沐沉聲開口,“北蒙王的懇請,你是要應還是要不應?”
顧長生聞言,當即回頭,“孝乃人間大道,親情不可逾越,我若是應了北蒙王所請,北蒙內亂之后,北蒙王不復存在,如此,你我和孛兒只斤念的情分,也算是走到了盡頭!妖孽,北蒙王愛女之心可憫,但是我不能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