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通歷七二一年,九月十八日。
金陽城終于沒有了先前的酷熱難當。
今夜的魏府,人聲鼎沸。
原因很簡單,魏鈞南要納第三房妾,正是近日民間不斷傳言的……
那腰肢柔軟、歌喉動人的東離歌姬洛月大家!
此時,身著各式服飾的賓客紛紛聚集于魏府之前,一邊將禮單遞上,一邊命人將那一車車的賀禮搬入府邸之中,好不熱鬧。
“東離歌姬從來都是心高氣傲之輩,一向眼高于頂,也只有咱們魏將軍能打動佳人芳心了。”
“更何況這位還是在東離頗有名氣的洛月大家呢!聽說夜宴當中,洛月大家會特意獻舞一曲。”
“一會進去可別這么喊了,以后該叫魏夫人了。”
“正是,正是,多謝衛兄提醒。”
當一行人言笑交談間步入魏府后,一名面容俊美穿著月白錦服的青年公子,將手中禮單悠然遞去,溫聲說道:“白氏商會東主白鴻豐,特來賀魏將軍,這是禮單。”
鎏金禮冊竟有食指厚,當魏府的管家打開禮單開始唱名時,也不禁臉上泛起潮紅。
“白氏商會東主、天武俊杰白鴻豐賀禮,西疆冰蠶胄十二具,百年金絲楠木家具三十六件,黃金一萬兩,美玉二十件……”
這還僅僅是第一頁所記。
魏府賓客聽到者無不驚嘆回首,大手筆啊!
尤其是唱名之中提及的“天武俊杰”四個字,更是讓人心中升起訝然和震撼。
那可是超然宗門觀星閣所記的榜單!
只錄二十二歲以下青年百人!
天武之人,何止億萬,能登天武俊杰榜單之人,若中途無橫死,將來勢必會成為這萬萬里大地上最璀璨的星辰!
現在連這等俊杰,都為魏鈞南賀禮了。
這當真有面子!
此時再看向那名青年,
黑發好似瀑布一般披灑下來,一身月錦白衣,閃著瑩瑩的光澤。
心中不禁贊嘆,真是公子如玉!
沒有理會管家正起勁的唱名。
白鴻豐面上掛著溫和的笑意,與人對視之時,俱是輕輕點頭示意。
“老人家小心。”
眾人視線一晃,只見白鴻豐已經出現在兩丈之外,輕輕托住一名佩戴金銀掛飾的老婦人。
原來是那名老婦人剛剛沒注意腳下,被一處淺淺的石階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旁邊蓄著三寸胡須的中年人慌忙走來,不住道謝。
“無妨,人多繁亂,兄臺還請照看好貴母。”
虛手將中年人扶起之后,白鴻豐將折扇唰的一聲打開,面帶微笑的走入魏府。
身后一片贊嘆,不少家中有女待字閨中的望族豪門之人,更是目帶異色。
這就是天武俊杰的風范。
真是見之心折。
身為南郡撫軍,魏府大宅的奢華程度,還要遠超金陽城守府。
在金陽城中心,劃了整整三十七畝地予魏鈞南建宅。
步入大門一眼望去,庭院四方匯合,當中更是青溪瀉玉,石磴穿云。
曲徑通幽,白石為欄,環抱池沼,獸面銜吐。
僅此景望去,便知這宅邸是何等豪奢。
白鴻豐淡然欣賞這景色,心中想的卻是另外一事。
前日得到密報,因南詔國師墨東侯威名太盛,九江郡主的車駕半路而回至金陽城,根據推斷就應當在魏鈞南的府邸之中安歇。
天武王族之女啊……
先不說容貌,單單這出身就已經將那煙月宗弟子壓了不知幾層。
若是能夠搭上王族這條線,那西疆大妖拿捏自己的把柄……
俊美的面孔上閃過一絲冷意。
……
……
半個時辰后,魏宅的夜宴終于拉開了帷幕。
賓客歡笑,推杯換盞間,脫掉鐵甲的魏鈞南終于出現。
廳堂之中所有人全都立起,恭賀一聲“祝魏將軍新婚燕爾。”
“好說,好說。”
平日不茍言笑的魏鈞南,此刻那冷峻的臉上也浮起笑容。
洛月大家的身影第一次映入瞳孔時,他便決定了要得到那個女人。
誰曾想,郎有情,妾亦有意。
今夜過后,這妖嬈的美姬就要成為他的枕邊人。
洞房花燭夜,當為人生一大喜!
所以,魏鈞南今夜也是敞開了喝,來者不拒。
身為南郡撫軍,他的酒量對付區區賓客,足矣!
一刻鐘后,魏鈞南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酒嗝,叫來一旁的丫鬟,“三夫人呢?喊她過來罷。”
“是。”
丫鬟打了個萬福,便出去尋找她們的洛月夫人。
“咦?三夫人先前還在這廂房之中試著唇紅呢,想來應是在附近散步吧。”
小丫鬟眼中疑惑,想起魏鈞南的吩咐,連忙出去尋找,邊走邊喊。
當呼喚聲傳入耳中時,魏鈞南的書房之中,一道窈窕身影輕輕側首。
月光透過輕紗,雅致的玉顏上畫著清淡的梅花妝。
那雙似水秋眸微微瞇起,纖細的手指將信函疊好收入袖間。
“還是白紙……莫非從那名南詔送碑使手中截下的白紙……是真的?”
她心中開始浮起一個荒誕的念頭。
這太古第一巨碑,是無字碑?
耳畔丫鬟的呼喚聲越來越近,呂洛妃黛眉輕蹙,腳尖輕踏間周身似有月輝浮起,整個人無聲無息間騰起,遁入月光之中。
前日她便已晉入江河五重,這玄魔銀月功,修行得越發得心應手。
……
“來了,剛剛有些心慌,便出來透透氣。是老爺在喊妾身了么?”柔柔的聲音從身后不遠處傳來,丫鬟小翠連忙回頭,面色一喜,“三夫人您可急死小翠了,老爺喚您過去。”
“這就去。”
穿著淡紅輕紗的女子嫵媚一笑,連小翠都感覺到心砰砰直跳。
這三夫人說話做事得體萬分,全府上下哪怕大夫人也都對她喜歡得緊,果然是有道行的。
……
……
“啪,啪。”
得到丫鬟回應的魏鈞南滿意點頭,輕輕拍了兩下巴掌。
喧囂的堂皇廳堂突然寂靜下來。
當人群視線投去時,兩排身披薄紗的舞女依次步入。
絲竹之聲如泉水叮咚,有曼妙女子清顏紅衫,青絲墨染,彩扇飄逸,若仙若靈。
仿佛從夢境中踏著箏聲走來。
賓客的呼吸狠狠一滯,喉頭不經意間吞咽,終于看到了那佳人容顏。
粉面上一點朱唇,神色間欲語還羞。嬌美處若粉色桃瓣,舉止處有幽蘭之姿。
語笑若嫣然,一舉一動都似在舞蹈。
佳人解下頭發,青絲隨風舞動,淡淡清香縈繞鼻尖。
“輕軀徐起何洋洋……”
櫻唇輕啟,歌喉婉轉,聲如玉珠落盤。
場中所有人的心間重重一跳,只覺得如仙音入腦,肺腑間盡是芬芳。
魏鈞南身坐主位,眼神之中帶著自得。
一時間,所有賓客俱是如癡如醉。
忽的,白鴻豐的鼻翼輕輕一顫,他的瞳孔深處猛然閃過厲色。
女人香,他記得最深。
而此時室間清香……
他,聞過!